上萬道銀魚似的劍氣,匯聚浩浩蕩蕩的劍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涌向三丈的蓋聶。
蓋聶一躍三丈高,從容避開奔涌而至的劍河,而後一把拔出背上的古拙長劍迎風一展,卻是一柄劍身佈滿黑色菱形暗格花紋的青銅劍!
清越的劍鳴之聲沖天而起!
下一秒,陳勝忽然感覺到掌中銳取劍劇烈顫動, 發出陣陣兇厲的劍鳴與那股清越如銀珠落玉盤般的劍鳴聲針鋒相對!
烏沉沉的劍身也“哐當哐當”的瘋狂碰撞着劍鞘,似要掙脫陳勝的手掌飛劍出鞘,與蓋聶掌中那口威嚴而華麗的青銅劍一爭高下!
陳勝心下又驚又怒,一把將歇斯底里的銳取劍按在劍鞘中,仰頭目光一凝,劍河倒卷而上, 追向天空中的蓋聶!
但一秒。
上百柄戰劍,突然自從他身後三百甲士的軍陣之中飛出, “叮叮噹噹”的落於陳勝身前,每一口戰劍都向着蓋聶的方向傾斜,就像是一個個臣子百姓,在爭相拜見它們的君王!
陳勝震撼的一定睛,目光望向蓋聶手中那口隱隱反射出暗金光芒的華麗青銅劍……嘶,怎麼瞅着這麼眼熟!
“純鈞劍!”
還未等他想明白爲什麼那柄劍會看着眼熟,就聽到一旁的荊軻失聲驚呼道。
純鈞劍?
十大名劍之一的純鈞劍?
陳勝的雙眼猛的一亮,心頭暗道了一聲“大寶貝”!
“破陣!”
就聽到空中的蓋聶怒喝一聲,人劍合一,周身亮起耀眼的金色劍氣,彷彿是一截大如馬車的劍鋒, 迎着倒卷而上的劍河筆直落下。
“叮叮叮……”
明明沒有實體的劍氣, 衝撞在蓋聶耀眼的金色劍氣上,卻發出了清脆悅耳的金鐵交擊之聲。
一道又道銀魚劍氣,被金色劍氣彈開。
浩浩蕩蕩席捲而上的劍河, 就像是一條盤踞在地面上,仰頭沖天而起, 攻擊猛禽的兇悍巨蟒!
而筆直下墜的金色劍氣, 者像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大刀, 順着巨蟒張開的血盆大口,自上而下一刀將兇悍的巨蟒一分爲二!
“嘭。”
蓋聶墜地,強勁的劍氣轟碎長街,餘勁捲起砂礫,拂動着陳勝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
而被蓋聶一分爲二的劍河,在空中重新融匯一體,好似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飛回陳勝的頭頂。
陳勝看了一眼。
蓋聶這一劍,擊潰了他七成劍氣!
“好、劍、意!”
蓋聶緩緩直起身,凝視着陳勝頭頂上靈動如活物般盤旋的劍河,如臨大敵的一字一頓道,眼神中猶有不敢置信的驚駭之意!
陳勝也目不轉睛的盯着蓋聶手中的華麗青銅劍,點頭道:“好劍!”
蓋聶面容的肌肉抽動着,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未能吐出。
單論劍道境界,方纔那一合,勝負已分!
他能破那條劍龍,非是他劍道境界高於陳勝。
而是他武道境界, 高於陳勝。
他自幼習劍,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從不敢有一日鬆懈,至今已有三十年載矣!
三十年的堅持、三十年的攀登,他自以爲劍道一途已然登堂入室,九州遊俠同道尊他爲劍聖,他也當真自視九州劍道魁首!
而今敗於一弱冠少年劍下……
他不願相信。
也不願意承認。
但事實,從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不如就是不如!
蓋聶心頭百味陳雜,若有所思……
陳勝卻是沒有他那麼多的感慨,他徑直一擡手,再度招出上萬道銀魚劍氣,朝着頭頂上盤旋的劍河一揮,新招出的上萬道銀魚劍氣登時便隨着他的手勢,百川歸海般的融入劍河之中。
嚴重縮水的劍河,再次恢復起浩蕩、澎湃之勢!
在他凝結劍氣之時。
那廂的蓋聶緊了緊掌中的純鈞劍,腳下微不可查的踮起,似有趁着陳勝凝結劍氣之機搶攻,強行打斷他凝結劍氣的過程……乃至斬殺這名劍道天賦高得令他感到恐懼的少年郡守於劍下。
然後就在他蠢蠢欲動着將要衝出之時,心下突然警聲大作,他瞳孔一凝,目光便徑直落在了陳勝緊緊按在銳取劍的左手上。
……
蓋聶的小動作,當然沒有瞞過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陳勝。
“你這樣的德行,竟然也能成爲劍聖?”
陳勝冷笑着伸手對着頭頂上盤旋的劍河一抓,“九州劍道,當真是無人了!”
耀眼的劍光之中,上萬道半尺長的銀魚劍氣,凝結成一柄長有十丈、寬有七尺,纖毫畢現、宛如實物的巨大劍氣。
谷冋
看外形,正與他掌中的銳取劍一模一樣!
這是陳勝第一次在外人眼前施展這一招。
別說蓋聶驚得直翻死魚眼。
就連跟了他兩三個月的荊軻,都被這道巨大的劍氣給震得懷疑人生了!
他高高的仰着頭,目瞪口呆的仰望着天空中的這道劍氣,連臉上的面巾滑落了都沒發現!
“再吃我一招……”
陳勝緩緩擡起右手,頭頂上的巨大的劍氣也隨着他的動作,緩緩擡起:“開天門!”
言罷!
他的右掌猛然落下!
那廂的蓋聶心頭剛剛升起“不可力敵”的念頭,巨大的劍氣已然快速閃電般的當頭落下!
太快了!
實在是太快了!
根本無法躲避!
“直中取!”
蓋聶面紅耳赤的爆喝一道,純鈞劍反撩兒上,剎那間,一片耀眼如雪崩的璀璨劍氣,好似穿雲金陽般迸發而出,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之意,悍然而上。
“嘭。”
兩劍相交。
陳勝只感到於劍氣的聯繫陡然中斷,旋即一股沛然的巨力迎面襲來,連忙將雙臂交叉於胸前,硬扛着這股巨力向後滑行丈餘遠,才勉強穩住身形。
再定睛一看,就見前方長街天高三尺!
兩側樓房上端盡皆被削去臨街的牆面。
而先前立於陳勝身前的那百十柄戰劍,已然全部碎裂!
殘劍、瓦礫,散落一地……
二人全力一擊,竟恐怖如斯!
再定神看向對面的蓋聶,就見他老臉紫得跟條茄子一樣,持劍之手顫抖着,一身而華麗的金色錦衣此刻已經破爛得如同百家衣,甚至連下顎打打理得極是飄逸的清須都少了一節……
陳勝輕呼出一口氣,將左手的銳取劍拄在身前,同樣微微顫抖的右手輕輕落在了銳取劍的劍柄上。
“這一劍,纔像點樣!”
他點着頭說道:“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請你來殺我的?”
勝負已分。
再打下去,就得分生死了。
雖然陳勝有七成把握,他活、蓋聶死!
但他不想去冒這個險。
蓋聶的實力着實不弱。
他的劍道境界雖然比陳勝略遜了一分,但他後天境的武道境界擺在這裡,比陳勝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
蓋聶的問題,出在太過於沉醉劍道,以至於除了劍術之外,再無任何拿得出手的武功。
而陳勝除了殺生劍意之外,還修有滿級的百戰穿甲勁、滿級的萬千疾雨劍,這幾門武功疊加之下,足以令他爆發出高於自身一兩個大境界的戰鬥力!
不過陳勝的問題,也正是出在爆發太強,內氣支撐不住!
當然,若是能成功擊殺人,三秒鐘足以!
可要是三秒鐘爆發完了,敵人還沒死……
事實上。
眼下陳勝體內的內氣就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再也沒有辦法凝聚劍河,只剩下養劍三月的大河劍氣這最後一張底牌。
而蓋聶雖然看着慘,但實則還有一戰之力!
於是乎,兩人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蓋聶看了一眼他掌中的銳取劍,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強笑道:“老夫若是背信棄義,往後還使得出這一劍嗎?”
“哦……”
陳勝惋惜的微微搖頭:“那就太可惜了!”
他右手落下,一把握住銳取劍的劍柄。
蓋聶目光一凝,連忙雙手捧起純鈞劍,高聲:“老夫觀大人很是喜愛這口寶劍,老夫願成人之美,將此劍贈與大人,先人言,寶劍贈英雄,大人劍道境界之高,實乃老夫生平僅劍,純鈞劍能配大人,正是相得益彰……說起來,此劍乃是冀州豪強趙高舉家遷往揚州之前贈與老夫,聽聞大人與揚州屠睢還有一段淵源,此劍落入大人之手,正是物歸原主!”
“呵……”
陳勝右手鬆開銳取劍,啼笑皆非的看向一側的荊軻:“你方纔是如何品評這老匹夫的來着?無大義而守小節?”
荊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