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圖窮匕見

兵貴神速!

陳勝接到南路軍攻破下邳戰報的當晚,便派出一支萬人偏師星夜趕往徐州,配合南路軍的偏師,圍攻彭城。

六月初三。

彭城破,繳獲任囂囤積彭城之糧草三十萬石。

適時,蒙恬突襲徐州,攻破下邳的消息纔剛剛傳開。

……

太平道方面,反應最快的,乃是青州的宋義。

畢竟青州與徐州接壤,駐紮於泰山郡的宋義部前鋒,也是距離徐州黃巾軍最近的一支太平道兵馬!

就在陳勝收到彭城戰報送的後腳,泰山郡之宋義部前鋒進駐山陽郡的情報,跟着就傳入了他的手中。

陳勝看到這個情報,心頭還很是驚愕了一把:‘這隻縮頭綠毛龜,竟然敢第一個向我漢廷發起進攻?’

‘是他宋義飄了,還是我陳勝提不動刀了?’

不怪他會這麼想。

無論是與嬴政的交鋒、還是與李牧的交鋒,都一再證明了宋義此人慎重有餘而勇猛不足的本性!

總不能他漢廷還不如當初統領四五萬兗州府兵的嬴政,或者去歲打得宋義部潰不成軍的十來萬李牧軍吧?

但很快,陳勝就釐清了其中緣由:宋義跑得這麼快,不是不懼他漢廷,而是太懼他漢廷了!

須知任囂一敗,無論紅衣軍是東北上進駐山陽郡,還是直接西進入主徐州,都無異於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他宋義的腰子上。

而且是屬於那種只要陳勝願意,隨時都能給他宋義來一記腎擊,而他宋義哪怕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的那種……

而現在,只要他宋義的前鋒能趕在紅衣軍之前,接管原本屬於任囂的山陽郡與沛郡,就給他紅衣軍東北上,以及西進這兩條路,都設置了一重關卡!

當然,這重關卡肯定不至於徹底封死紅衣軍。

但任囂只是敗了,又不是死了。

太平道也不只他青州宋義這一個分支。

他們能眼睜睜的看着紅衣軍踏破關卡,入主徐州而北望?

只用一支前鋒,就換他宋義置身事外、高枕無憂……這如意算盤,都打出火星子了!

‘嘖!’

陳勝回過味兒來,忍不住驚歎了一聲,暗道:‘往後誰要敢再說這縮頭綠毛龜無謀,老子絕對唾他一臉!’

“來人!”

他沉吟了幾息後,張口大喝道。

一名傳令兵快步衝入帥帳內,抱拳拱手道:“標下在!”

陳勝轉身從案上拿起一枚令箭,低喝道:“傳令十師,攜帶我帥旗火速趕往昌邑,破城之後,將我帥旗高掛北城門!”

“唯!”

傳令兵領命,捧着令箭快步退出帥帳。

陳勝目送傳令兵退出帥帳,心頭仔細盤算了片刻。

先前任囂爲掩人耳目,暗中將駐紮山陽郡之精銳撤回徐州,只留下兩三萬老弱之軍駐守山陽郡,而這兩三萬老弱之軍分佈於山陽郡各個關卡,駐守昌邑之軍馬絕不超過一萬五!

他以二萬五訓練有素之軍擊之,絕無不勝之理!

他還就想看看,那隻縮頭綠毛龜敢不敢攻打他的帥旗!

心念一定,陳勝很快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宋義不足爲懼。

任囂是個勁敵!

但下邳一役,他徐州黃巾軍元氣大傷,再加上彭城糧倉易主,如今的任囂,實力已然腰斬。

眼下蒙恬領八萬訓練有素之兵馬,在下邳抵擋任囂的反撲,縱難再大勝,與任囂打個一年半載難分勝負當也不難!

鉅鹿太平道本部那二十多萬黃巾軍也是一支勁旅。

不過鉅鹿作爲太平道的大本營,時刻得防備着周王朝遣軍突襲,即便是暗地裡和周王朝達成了某種協議,只怕也不敢當真分出大股兵力南下進攻他漢廷……據陳勝估計,頂天了能派出七八萬兵馬!

范增那三萬兵馬抵擋七八萬鉅鹿黃巾軍,的確是勉強了點,不過范增有先天八卦陣的絕活兒在手,打得保守點,穩住陣腳應該也不難。

此役的關鍵點……

“報!”

中氣十足的急切呼喊聲,打斷了陳勝的沉思。

陳勝一擡眼,就見一名傳令兵快步進入帥帳,從懷中取出一節竹筒捧在手心,躬身道:“啓稟大王,王廷急報!”

陳勝看着這節竹筒,一股強烈的“說曹操、曹操到”的即視感,令他微微挑了挑眉梢,心頭涌起些許不太好的預感。

他接過竹筒,揮手屏退傳令兵,而後拿着竹筒翻滾着打量了幾眼,就見封口處的火漆上,一面加蓋着特戰局的密印、一面加蓋着塗山瑤的私印,另一頭負着三支火羽。

這些信息,分別代表着:特戰局呈報,侍從室塗山瑤經手,十萬火急之軍情!

‘看來,我猜中了!’

陳勝心頭低低的呢喃了一句,面無表情的捏碎竹筒,抖出其中的絹布,定睛細看:‘洛邑回報,殘周秘密拜王戟爲上將,發兵三十萬,不日誓師,取道河南兵伐陳留……’

他慢慢眯起雙眼,某種精光流轉,脣角微微上揚,似是在笑:‘這就是圖窮匕見嗎?’

他早就料到了,此次任囂套路他漢廷,不是太平道一家在暗中謀劃!

因爲無論他如何推演,單憑他太平道一家之力,都啃不動他漢廷,頂多也就是從他漢廷的手中奪走數郡之地。

這並不是說如今的漢廷,已經能與太平道比肩了。

陳勝心頭很清楚,現如今的漢廷,無論是與周王朝相比,還是與太平道相比,都還差着一個量級!

他之所以毫不畏懼周王朝與太平道,甚至與他們剛正面,卻是因爲周王朝與太平道的實力強者強矣,然而一個像是行將就木的大象,一個像是充氣的恐龍,都是看着嚇人,實則千瘡百孔、錯漏百出的樣子貨!

而他漢廷雖然是三者之間勢力最小的一方,但在陳勝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的一遍又一遍夯實根基之下,漢廷絕對是三者之中力量最集中的、最靈活的、最有生機的……簡而言之,就是短小精幹!

大象體格再強大,也追不上靈活的獵豹!

充氣的恐龍再可怕,也嚇不住平頭哥!

很顯然,太平道搞出這麼大陣仗,肯定不只是爲了奪取數郡之地!

而三足鼎立遊戲的精髓,就在於合縱連橫!

太平道動了手,卻是一副敲邊鼓的架勢。

而陳勝作爲漢廷的大王,他很清楚他漢廷未曾與周王朝、太平道任中一方達成任何協議。

那麼主角是誰,自然已經是不言而喻之事了……

“宗教瘋子,當真是不可理喻啊!”

陳勝由衷的感嘆了一句,慢慢的走回帥帳上方坐下。

這個結果,是他早就猜測到,卻一直無法證實的。

因爲他想破頭都想不明白,聯合周王朝幹翻他漢廷,對太平道有什麼好果汁吃!

周王朝要幹他,那是因爲他第一個稱王,挖了他姬家江山的牆角,這陳勝表示理解並早就做好了準備。

可太平道爲什麼要幹他呢?難不成張家父子對黃天的信仰,已經到了能擺脫屁股決定腦袋的地步?

陳勝很不想相信這麼無稽的理由,但現實擺在他面前的,他不想信也得信!

“也罷,尊嚴是打出來的,不結結實實的幹上一仗,你們始終拿我漢廷當弟中弟!”

陳勝使勁兒的抿着脣角,眼神中閃爍着陰狠、暴戾的光芒。

太平道方面就不說了!

先吃他們一個徐州,完事兒了再看要不要連青州一塊吞了!

周王朝方面,即刻調集一軍北上……十五萬凝練出戰陣之力,南征北戰未嘗一敗的強軍,沒道理會打不過王翦那三十萬敗軍敗將!

‘不對!’

陳勝剛剛想到這裡,忽然發現腦海中那副漢廷疆域圖上,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防禦空缺!

那就是豫州方向!

根據特戰局打探回來的消息,周王朝這一次不再以潁川爲突破口,改以陳留爲突破口。

那麼,一軍要迎戰王翦,主力必然得駐守陳留,潁川那邊即便要預留兵馬,以防王翦分兵聲東擊西,兵力也絕不會超過五萬!

一軍一旦脫離了潁川,便再無水運之利,大軍單單從陳留趕往潁川,便少說也要五六日!

屆時,荊州的搏浪軍一旦突襲豫州,陳勝即便再想分兵迎戰搏浪軍,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豫州一破,漢廷的防禦體系就徹底崩盤了!

到時候,即便是發動屯田軍,通過拆東牆補西牆、壯士斷腕、斷尾求生等等一系列手段,保住漢廷在兗州諸郡不失,也大概率會一蹶不振!

更巧的是,入侵荊州之百越蠻夷,上個月才被他紅衣軍和搏浪軍壓回荊州以南的邊境線上。

“不會這麼巧吧?”

陳勝擰起了眉頭,眉宇間多了幾許猶豫之色。

他不願與搏浪軍作戰。

不單單是因爲搏浪軍是一等一的強悍之軍。

還因爲搏浪軍乃是驅逐外敵,保家衛國的英雄之軍。

以前?

以前只是聽說。

如今,陳勝可是已經親眼見證過搏浪軍是與怎樣強悍的蠻夷在血戰。

再與搏浪軍作戰,心頭負罪感太強了……

雖然他明白“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這個道理。

‘想那麼多作甚?直接去問一問廉頗不就得了?’

陳勝有些煩躁的起身快步走出帥帳,招來侍衛營營長交代了一番後,一躍而起十數丈高。

待他落下之時,大毛那堪比直升機的龐大身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下,穩穩的托住了他。

武道踏足先天之後,陳勝已經具備了凌空虛度的能力!

但能不能是一回事,累不累是一回事。

有司機誰還自己開車啊?

……

兩個時辰之後,陳勝乘坐大毛抵達荊州零陵郡搏浪軍營寨附近。

他沒有魯莽的直接進入搏浪軍大營之內。

甚至都沒有落地。

只是遠遠的確認營寨中軍處有“廉”字帥旗在飄蕩後,便長吸了一口氣,運足真氣大喝道:“吾乃陳縣陳勝,有要事請廉頗上將軍現身一見!”

雄渾的真氣就像是一個個大功率音響,將他的聲音增幅得好似戰機低空飛行的悶沉氣爆聲,浩浩蕩蕩的傳遍整座搏浪軍營寨。

搏浪軍中軍帥帳之中,正在召開軍事會議的廉頗,聽道這道略帶幾分怒意的大喝聲,先是錯愕的愣了愣,旋即撫須淡淡一笑,渾濁的雙眼之中,還閃爍着幾分欣賞之意。

帳下同樣聽到這道聲音的搏浪軍諸將,見到廉頗的笑容,心下齊齊大驚!

一將起身,抱拳疾呼道:“上將軍,切不可與那亂陳賊子相見啊!”

“是啊上將軍,那反王明知吾搏浪軍身負朝廷重託,還這般大張旗鼓的邀請上將軍現身相見,其心可誅啊!”

“末將附議,‘道不同不相爲謀’啊上將軍!”

一員又一員將校站起身來,滿臉關切的勸說道。

大周戶籍制度嚴苛,非軍籍者從軍二五百主已是頂天!

在場諸將校,能坐到帥帳中議事,自然都是世代從軍的高級將領。

而廉頗,統領搏浪軍與百越蠻夷作戰,已有八十載春秋。

帳中將校,年歲輕者,其祖父都曾在廉頗麾下爲將!

也正是因爲有這份兒香火情在,這些將校纔敢逾越軍中嚴苛的上下尊卑,以此等近乎嘯營奪權之勢,力勸廉頗不要與陳勝相見……他們視廉頗,就當真如視家中老祖宗一般敬愛有加!

廉頗也不急,老神在在的捋着鬍鬚,看着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七嘴八舌的勸說。

直到在無人開口後,他才淡淡的開口道:“誰能告訴我,爲將者之本分爲何?”

話音剛落,一名年輕的將領一步上前,聲音鏗鏘有力的抱拳道:“忠君愛國!”

話音落下,又一名中年將領上前一步,看了看方纔答話的那名年輕將領,抱拳微微搖頭道:“唯命是從!”

帳下衆將校聞言,似有所悟。

然而上方的廉頗卻似是不滿的徐徐搖頭道:“還有嗎?”

帳下衆將齊齊精神一振,當即一名名將校不斷出列,抱拳回覆道:“勇猛無畏!”

“死戰不退!”

“軍令如山!”

“風火山林……”

上方的廉頗卻只是噙着笑,不置可否的捋着鬍鬚。

直到帳下所有將校都發表完自己的觀點之後,他才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了一句:“都對,也都不對!”

衆將校愕然的看着他。

廉頗掃視了一圈,慢慢的說道:“某以爲,爲將者的本分,莫過於‘保家衛國’。”

衆將校齊齊一愣,心下第一反應就是:就這?

旋即齊齊腦子轉過彎兒,茅塞頓開的暗道:就這!

“那個小娃兒……”

廉頗頭也不回的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向,用一口荊州俚語說道:“比你們這些人,更像我們搏浪軍的將軍!”

他原本是幷州人氏,然而大半生都扔在了荊州這三千里山山水水之中。

家鄉話,他早就不會說了。

倒是這一口荊州俚語,連荊州本地人聽了,都說地道。

帳下衆將聽後,又人不服,出列抱拳道:“上將軍,我們搏浪軍請他紅衣軍南下輔助我們抗擊百越人,可是給了糧的,那可都是我們自家的兒郎們,從牙縫裡摳出來的糧食!”

“是啊,每次催他們出戰,他們每次都拖拖拉拉,倒是他們催我們給糧,一日三信使,恨不得自個兒跑我們糧倉里拉糧……”

“對,錢貨兩清,咱搏浪軍不欠他紅衣軍什麼……”

有人帶頭,帳下頓時羣情激奮。

廉頗仍然不惱,老神在在的捋着鬍鬚聽他們發牢騷,待到他們講完之後,才佯裝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你們竟然真的以爲,那紅衣軍是我們用糧食請來的?”

帳下衆將不說話了,偷偷的面面相覷。

廉頗全當作未看見,慢悠悠的起身道:“好好琢磨琢磨,啥時候琢磨明白了,我這老不死的霸佔的位子,就輪到你們來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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