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水子安有些瘦小的身軀出現在鍾嶽眼簾,衣衫有些破敗,但氣色卻是極好,神采奕奕,邁步走向小廟。
天色已晚,太陽沉下山去,小廟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水子安,你這一戰,足以讓你的兇名在我西荒再傳揚百年。”
英老頭嘆了口氣,道:“不過孝魔神也是很可怕,對吧?你要不要留下療傷?”
鍾嶽心頭一驚:“水長老受傷了?”
“傷勢不重,孝魔神的確有幾分本事,神通衝破我的大陣,讓我負傷。”
水子安喚出鍾嶽,拱手道:“不過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耽擱的話,恐怕又會有巨擘趕至,須得儘快回到大荒。”
“既然如此,那麼你的恩情我便算是還了,大家從此兩不虧欠!”
英老頭臉色轉冷,道:“還有一事,我家英女,要與你們人族的這位兒郎繁衍種族。水子安,將這個少年郎借我一個時辰,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英女驚叫,臉色漲紅,鍾嶽臉色也騰的紅了。英老頭冷哼道:“能夠逆開五大元神秘境的,應該是好血統,用來留種應該不錯。水子安,你的傷勢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你重創孝魔神,迎戰十八祭祀,應該傷勢也不輕,你留下來療傷,時間不長,只要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中,我爲你擋住敵人,有我在,你無需擔心!鐘山氏配種之後。你們走你們的!”
鍾嶽哭笑不得,英老頭一口一個留種,一口一個配種。一口一個繁衍種族,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一頭大種牛看待!
而且,鍾嶽實難對除了人族之外的其他種族來感覺,心中總覺得彆扭萬分。
水子安遲疑一下,看向鍾嶽,眼中露出打趣之色。鍾嶽漲紅了臉,訥訥道:“水長老……”
“不用擔心。我還不至於把你賣了。如果要賣你,自然要賣個好價錢。”水子安笑眯眯道。上前一步,與英老頭交頭接耳說了幾句,英老頭連連點頭,臉色稍緩。
鍾嶽和英女急忙側耳傾聽。卻什麼也沒有聽到,顯然這兩位大高手周圍氣場阻斷空氣,讓聲音無法外傳。
“既然如此,那麼你們便去吧。”
英老頭的臉色恢復如常,面帶笑意,笑眯眯道:“我便不耽擱你們了。不過,你別忘記今日答應我的事,若是你不來履約,我便帶着英女上門去!”
“好說。好說。”
水子安打個哈哈道:“鐘山氏,我們走,趁夜趕路!”
鍾嶽跟着他。出廟而去,心中納悶萬分,走了數百里,鍾嶽終於忍不住,道:“水長老,你與英老都說了些什麼?”
水子安笑道:“我告訴他。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否則耽擱越久便越是兇險。若是諸多神族圍困神廟,請來其他神廟中神靈,英招神族的小破廟便阻擋不住。不過英老頭執意要留你下來,延續他們英招一脈,他若是執意要留下你,只怕便要與我翻臉,真的鬥起來,我不怕他,但是怕英招族的神靈。英招神族的神靈,就在這座小廟裡享用祭祀。所以,我答應爲他找個血統更好,血脈更高的女婿給他,作爲交換條件,他這才滿意。”
鍾嶽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只要沒有我什麼事便好。”
“我告訴他,我大荒附近的孤霞城,有一個龍族名叫龍嶽的,在孤霞城做妖族的領主,改天我給他將龍嶽擄來給他做女婿。”
水子安笑眯眯道:“龍嶽的名聲英老頭是聽過的,而且又是龍族,龍驤血統,比英招神族血統也不差,而且又是敲悶棍得來的上門女婿,比你小子可好多了。因此英老頭屁顛屁顛的就答應了。”
“啊?”
鍾嶽瞠目結舌,鍾嶽龍嶽都是他,水子安要擒下“龍嶽”送給英老頭做上門女婿,還不是把他送過去當上門女婿?
他心中不禁懷疑,這位水塗氏長老是故意使壞,知道龍嶽鍾嶽是一個人,因此故意這般說。
“呵呵,龍嶽鍾嶽,都有一個嶽字,並稱雙嶽,而且我水塗氏還在大荒中遇到一條龍驤,淘氣得很,屢次三番衝擊我水塗氏的水寨。”
水子安有意無意道:“我敲他悶棍,讓他給英招神族做上門女婿,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鍾嶽連打幾個冷戰,心中暗暗嘀咕:“難道他看出來,我便是龍嶽,龍嶽便是我了?”
水子安笑道:“我這人,心眼小得很,那個小龍驤多半就是龍嶽,一定要擒下他,送個各個神族去配種,不僅僅是英招族,還有鬼神族、山神族……鐘山氏,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
“沒什麼,剛纔看到水長老與諸多強者交戰,我擔心水長老的安危。”鍾嶽言不由衷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同情那個龍嶽呢。”
水子安哈哈大笑,向前飛馳而去,鍾嶽振翅跟上,對這個水塗氏的長老愈發看不透了,顯然水子安已經從各種蛛絲馬跡中,猜出鍾嶽便是龍嶽。
畢竟當初鍾嶽得到獸神內丹後化作龍驤,第一個遇到的便是水子安。鍾嶽變成龍驤之後,也屢次找水塗氏的麻煩,水子安顯然調查過這裡面的貓膩,從而發現了許多蛛絲馬跡。
當時,鍾嶽還施展過龍驤之類的神通,以水子安的老奸巨猾,自然能夠從諸多蛛絲馬跡中猜出許多東西。
“呵呵,龍嶽這小子真有豔福,西荒有兩三千的種族,恐怕都想研究一下本族與龍族通婚,會生出一個什麼奇特的物種。”
水子安喃喃道:“這小子布種天下。豈不是豔福不淺?”
鍾嶽又連打幾個冷戰,連忙道:“水長老,你的傷勢如何?”
“不太好。”
水子安雙手抄袖。御風而行,笑眯眯道:“若是單對單碰到孝魔神,我殺他卻也不算太麻煩,但是孝魔神身邊還有十八祭祀,實力實在恐怖,我還是吃了些虧,被他的神通攻入。給我幾下狠的。不過好在這次追殺我們的,最強的就是孝魔神。沒有其他巨擘,否則就有些兇險了……糟糕!”
他臉色劇變,猛然停步,擡頭看天上明月。此刻天色已晚,月亮升起,天空中掛着一輪殘月,月亮雖殘,但月光皎潔。
鍾嶽也擡頭看去,只見殘月和寥寥幾顆星辰掛在天幕上,沒有多少奇特之處,不知水子安到底說什麼糟糕。
水子安長長吸了口氣,面孔稍稍有些扭曲。道:“今天是十月十六,天上的月亮是殘的,你說糟不糟糕?”
“十月十六。天上出現殘月?”
鍾嶽也是微微一怔,立刻醒悟:“天上的月亮,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神通或者魂兵!”
“你還不算太笨!快走!”
水子安腳下突然涌出一道長河,氣息一壓,將鍾嶽壓在長河之上。長河不斷向前蔓延,在羣山上空呼嘯而過。速度極快!
“陰晴圓缺,孝芒神族鎮守四方神廟的巨擘,孝陰,孝晴,孝圓,孝缺!”
水子安駕馭長河快速前進,沉聲道:“我原以爲孝缺是去追殺風瘦竹師兄,沒想到這廝居然也是爲了針對你,要將你抹殺!這次糟了,孝缺的實力與孝魔神相差無幾……來不及了,孝缺已至,你先走吧!”
他的身形猛然停頓,但是鍾嶽腳下的長河卻依舊在呼嘯奔騰,向月光照耀下的羣山深處綿延而去。
遠處,大約千里外,有幾座神廟的光芒幽幽晃動。
“這條大河,會將你送到千里外的三株大柳樹下,那三株柳樹高大奇異,你到了那裡,一眼就會認出。”
水子安的聲音遠遠傳來,道:“三株柳樹中間,是一個小小的神廟,方圓十八丈,只有一個門戶,到了那座小廟的門戶前,你不要出聲,只敲門。門開的時候,你將這塊令牌遞過去。那門裡面會伸出一隻怪手抓你,你只要將這令牌遞到怪手的手裡,他便不會殺你。”
浪花涌動,鍾嶽手中突然多出一塊令牌,鍾嶽趁着看去,只見這令牌上的文字扭曲如同蝌蚪亂爬,而在令牌的背面,卻繪着三株柳樹的圖騰紋理。
“記住,那怪手拿到令牌後,廟裡會傳來聲音,讓你進去,這時候你千萬不要出聲,一句話都不要說,也不要進去,就站在廟外,也不要睡着,否則你性命不保!天亮之後,太陽升起時,如果我還不回來,你便進入小廟,若我還不回來,月黑之前你必須出廟……”
水子安的聲音越來越淡,終於不再可聞。
鍾嶽心中納悶,低聲道:“難道那個三株柳樹中間的小廟,也是水長老的故人,與他有交情?不過若真的是有交情,爲何他還要說得如此詭異,不讓我在晚上進入那座小廟?天黑出廟,天亮進廟,這是什麼怪地方?”
沒過多久,後方傳來恐怖的悸動,那是巨擘交手產生的波動,令人心悸,顯然水子安與孝芒神族的巨擘孝缺遭遇,大打出手!
不僅如此,鍾嶽還感覺到一股股極爲可怕的氣息吊在自己的身後,應該是各大神族派出追殺他的強者,努力追趕長河!
只是長河的速度極快,饒是這些強者都是丹元、法天境的強者,也望塵莫及。
過了小半個時辰,長河的速度漸漸變慢,河水也越來越少,漸漸的只剩下一朵浪花,託着鍾嶽前行。
而後,他擡頭看到月亮又恢復成滿月,應該是駛出了孝缺的那件魂兵的籠罩範圍。
而在前方,三株古老的柳樹出現,在月光下顯得靜謐萬分,三株柳樹中央,是一座方圓十八丈的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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