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術慢慢走向像一尊木偶似地坐在地上的趙裕,他顯然聽見了逐漸向他走過來的腳步聲,但卻沒有任何反應,楊術輕輕地叫了聲,“趙裕!”
趙裕沒有回頭,屋子裡一片漆黑,楊術開亮了燈,他看見了趙裕茫然而空洞的眼睛,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趙裕瘦削的肩膀。
“趙裕,對不起,可我不得不這樣做,希望你能原諒我!”楊術看着趙裕說。
趙裕沒有說話,他仍然僵硬地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痛苦萬分,牙齒在咬着自己的脣,身體似乎在微微地顫抖着,楊術也不知道要怎樣安慰他,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寂靜裡兩個男孩子的呼吸聲特別地倉促。
好一會兒,楊術又打破了僵持着的沉默,“趙裕,我知道你很恨我,你就狠狠地揍我一頓吧,這樣也許你我都會好受一些。”
趙裕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丟下手裡的一塊人皮,“我爲什麼要恨你,楊術,聽好了,我恨我自己,害了我父母的人不是你,是我,是我!”
趙裕的身體顫慄不已,眼淚大滴地從他的大眼睛裡流了出來,他放聲大哭着說,“是我,我不忍心傷害奶奶,我被她可憐兮兮的央求打動了,結果,她也沒落得好下場,而我的父母卻被關進了監獄,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趙裕已經泣不成聲了。
楊術有些聽不懂趙裕的話,他看着痛哭着的趙裕,伸出手去試圖幫他擦拭滿臉的淚水。
趙裕躲開了他的手,眼睛在幽暗的屋子裡幽暗地發着光,呼吸漸漸平靜。
“你知道嗎?楊術,本來我是可以阻止住這一切發生的,剛放假的一個晚上,我玩電腦遊戲玩到了很晚,在我就要關閉電腦,準備上牀睡覺的時候,我聽見了我家的樓下傳來了低低的哭泣聲,我以爲是我爸媽吵架了,我媽躲在一樓哭泣,我就急忙跑下了一樓。”
“可是,我在一樓沒有找到我的媽媽,我於是仔細聆聽,發現聲音是從我家的地下室裡傳來的。”
“於是,我就推開了那扇門,徑直地來到了我家的地下室,結果,我發現了雜物間裡的一個瓦罐,瓦罐上封着一塊紅布,聲音竟然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出於好奇,我解開箍着紅布的橡皮筋,揭開了紅布,突然,一縷青煙從瓦罐裡嫋嫋升起,然後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形狀,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奶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正當我恐懼得轉身就要跑出地下室的時候,老奶奶開口說話了,聲音很親切,她說:孩子,別怕,我是你的奶奶,謝謝你,孩子,你把我放了出來,你知道嗎?我在這罐子裡呆了二十多年啊!”
“我感到很驚訝,因爲我早聽說過在我的爸爸還很小的時候,我的奶奶就自殺了,我從來不知道我奶奶的模樣。我便問她,你怎麼會呆在這瓦罐裡呢,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老奶奶聽完我的問話,滿臉老淚縱橫,她說,是你狠毒的父母,他們請人來把我封閉在了這裡。”“呵呵,接着,她破涕爲笑,今天我又出來了,我又重見天日了,啊,寶貝,奶奶愛你,接着,她緊緊地抱住了我,感覺像是激動得哭了,但我感到害怕,從她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之後,她突然惡狠狠地說,我要報仇,我要找到那些奪走我寶貝的人,找到你殘忍的父母,讓他們不能過上安寧的生活。”
“聽她這樣說着,我才意識到我闖下了禍,我掏出魔杖,對着她威脅到,你既然是我的奶奶,就不要傷害我的父母,否則,我就用魔杖把你擊斃。”
“她突然狂笑起來,臉上的五官激烈地收縮,面目恐怖萬分,她說,你個不懂事的毛孩,再對奶奶無禮奶奶就把你掐死,說完,她真的向我走了過來,伸出枯瘦的手就要真的掐我的喉嚨了。”
“我嚇得急忙後退,用魔杖指着他念出了咒語,結果,她一下就被我的魔杖擊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小團黑影。”
“見我真的有魔力,而且用魔力傷害了她,她蜷縮着小小的身體傷心地痛苦起來,她說她在二十多年前失去了我的姑姑,受盡了打擊,死後靈魂也沒能得到安息,在家裡哭泣,反倒被我的父母把她抓了關在瓦罐裡,現在自己的親孫子又動手打她,她究竟是前世造了什麼孽,說完,她蹲在地上哭得差點憋過了氣。”
“聽着她的哭訴,我突然覺得奶奶確實特別地可憐,只好央求她,奶奶,您就不要去騷擾我爸我媽了,他們畢竟是您的兒子和兒媳啊,事也至此,您就離開這炎涼的人世,升入天堂去享受天倫之樂吧,好嗎,奶奶?”
“我沒想到奶奶居然像個孩子似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只要你們不把我關進瓦罐,只要你不用魔杖打我,我就聽你的吧。”
“奶奶的話讓我信以爲真,我說,那您就先呆在地下室裡吧,我會和爸爸媽媽去找人來爲你超度,禱告您的靈魂能進入天堂的。”
“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犯了多嚴重的錯誤,奶奶居然沒有遵守她的諾言,她竟然在背地裡迫使我的父母去偷嬰兒來餵養她,導致現在的悲劇。”
“趙裕,你當時在地下室放出了你奶奶之後,回來爲什麼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呢,要知道,那可就是收到破咒感應了啊,如果你當時告訴了我們這件事,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你父母也就不會去偷別人的孩子來供奉你的奶奶了。”聽完趙裕的話,楊術感到特別遺憾。
“是的,這就是我感到特別難過的原因,我當時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就是破咒的感應,直到今天,我父母被送進了監獄,我才意識到那就是暗示我應該破我們家的咒了,之後,我獨自回來,去翻開林恩主給我的錦囊,我更是悔恨不已,錦囊上說,只要我們合力再把我奶奶重新關進瓦罐,找一個地方把它埋葬,事情就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可是,可是……”
趙裕又開始難過得掉起眼淚來,楊術只好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既然事已至此,哭也無法挽回,現在我們該想辦法的是去看望你的爸媽,努力爭取他們能夠取得寬大處理。”
“怎麼可能,嬰兒都死了兩個,我那惡鬼奶奶吸乾了兩個嬰兒的血液,但我父母不去偷竊嬰兒,就不會到今天的地步,罪魁禍首是我的父母,他們都被判了死刑,哪還有被寬大處理的餘地呢?”
楊術其實心裡也知道事情已經無力迴天,但他現在只能一個勁地安慰着趙裕,“想想辦法吧,也許事情會出現轉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