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裕的眼神是陰鬱的。楊術坐在座位上,看着趙裕揹着一個大大的雙肩書包走進教室,他甚至不看任何同學一眼,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書包,趴在桌子上就睡覺。
許紅老師讓他去過辦公室很多次,但似乎沒有得到任何改觀,上課的時候,他始終精神萎靡,不是趴着睡覺,就是眼睛看着窗外發呆,面對老師的批評,他總是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站起來,趙裕!”數學老師生氣地看着趙裕,“你很懂了,是嗎?看看你昨天的作業,錯得一塌糊塗,你沒聽課嗎?”
數學老師拿着一本劃滿紅色大叉的作業本走向趙裕,臉上氣得比那些她劃下的大叉更紅,本就很瘦的身子在桌子前一個勁地直搖晃。她把作業本丟在了趙裕的桌子上。
“我本就沒聽。”趙裕從座位上緩緩地站起來,頭扭往一邊。
“沒聽課很光榮,是嗎?”數學老師看到趙裕那種滿不在乎玩世不恭的樣子,更是氣得身子一陣顫抖。
“看看你以前的成績,再看看現在的你,你成任何體統了?驕傲了,是吧?還是要自甘墮落了?”
“我要自甘墮落!”趙裕突然大聲對着數學老師叫道。
“你?……你!”
“讓家長來!”
數學老師氣得一轉身,走到了講臺上,“出去,叫你的家長來,陽屏不是讓你這樣的學生呆的地方。”
“我沒有家長,要叫你自己去監獄裡叫去。”趙裕突然大聲叫囂起來,眼淚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書包也沒背,他徑直地衝出了教室。
班上的同學嚇得大氣不敢出,個個面面相覷。
“趙裕,趙裕!”數學老師追出了教室門外。
“怎麼會這樣呢?他可是班上的尖子生呀,怎麼突然就變成這德性?”
“我還看見他和金威他們在一起抽菸呢!真不學好!”
“可不是,放學回去的時候我見他進了一家網吧,那上面分明寫有禁止未成年進入呢。”
“他的家長在監獄,犯了什麼法嗎?怕是販毒還是殺人了,怪不得兒子也沒學好……”
“閉嘴!”楊術聽不下去課堂上同學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了,“他怎麼樣和你們有什麼關係,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了。”
一羣學生嚇得低頭看起書來,教室裡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下課鈴響了,數學老師還沒回來,她追上趙裕了嗎?如果沒有追上,趙裕會跑到哪兒去了呢?楊術被趙裕在球場上撞倒後摔傷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但他的心裡更是一陣陣地感到疼痛。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一個朋友就這樣遠離了他們的團體,走向一條不歸路?楊術心有不甘卻又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趙裕根本不給楊術任何接近的機會,放學後,一走出教室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朋友聚會他也直接不來參加。他顯然已經放棄了他們這羣曾經患難與共過的朋友。
課間的時候,楊術來到了教師辦公室,他看見了坐在那兒還在生着氣的數學老師,她正在和班主任許紅老師大聲地說着什麼。
“老師,沒有找到趙裕嗎?”楊術擔心地問。
“我怎麼能追上他呢?像長了飛毛腿。管不了了,那樣的學生,教了這麼多年的書第一次見過,我可沒有精力放在那種學生的身上。”數學老師生氣地說。
“楊術,趙裕家究竟出什麼事了,他的父母是怎麼進的監獄的?每次開會都是讓他的姑媽代替父母來,他的姑媽好像也不太關注她,打電話叫來每次都是推諉說有事,這樣的學生我們怎麼進行教育呢?”許老師看着楊術問。
“老師,你們多幫幫他吧,他其實挺可憐的,他的父母因爲盜竊嬰兒被關進了監獄,他寄住在他的姑媽家,他的姑媽好像不太喜歡他,所以……”
“再怎麼說也不應該這樣不學好啊,逆境中更應該學會自強自立嘛!你看,現在他這樣,沒有家長的配合教育,只靠我們老師,又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時全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我們也感到頭疼得很。”許老師無奈地看着楊術。
“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是跟上了金威他們才這樣的!”
“那也不能就全怪金威他們啊,他自己不學好,沒有金威,他照樣會去跟另外一些壞孩子呆在一起學壞,再怎麼說,都靠自己。”許老師似乎也很無奈。
“楊術,任他去吧,你還小,重要的是保證好你自己,好好地學習,學習重在持之以恆,一點點地積累,稍不留意就會下滑,不要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別人的身上,因爲那是你能力範疇外的。”許老師乾脆給楊術做起了思想工作。
“我會的!老師。”楊術走出了教師辦公室,看着有些灰濛濛的天,他的心情也是灰濛濛的。
趙裕已經有三天沒來上課了,老師也好像眼睛裡完全沒有了他,他們若無其事地上完自己的課就走人,好像班上從來就沒有這樣一個學生似的,而楊術一看見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就感覺心裡被針紮了一下。
這天放學後,楊術帶着他的夥伴們想方設法地找到了趙裕的姑媽家。
“啊,我以爲他到同學家一起復習功課去了,他確實三天沒回來了。”那個裹在一堆花裡胡哨的裙子裡畫了濃妝的胖得像汽油桶的中年婦女若無其事地回答了他們。
第二天,放學後,一走出校門,楊術就走上去抓住了金威的護領。
“說,趙裕哪裡去了?”楊術把金威整個地提了起來,雙腳離開了地面。金威嚇得面如死灰。
“我,我真不知道,三天了,我都沒有見他,或,或許在白狐網---網吧吧,你們去那裡找找看,他喜歡呆--呆在那裡。”金威結巴着說。
“滾,虧你們還是朋友呢!”楊術手一摔,把金威摔在了地上,幾個人向白狐網吧找去。
瀰漫着煙味和其他怪異味道的網吧裡,許多成年人中夾雜着一些少年甚至是兒童,他們都戴着耳機專注地盯着屏幕玩着各種各樣的遊戲,其中最邊上的一臺電腦面前,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孩子正盯着屏幕上的一對沒有穿衣服男女眼睛直勾勾地津津有味地看着。
“*!”王澤新說。
他們根本看不到任何趙裕的一點痕跡,像逃離瘟疫瀰漫的災區似的,他們快步走出了白狐網吧。
可是,趙裕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