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砰砰砰！
陣圖老人站在後方一座鋼製平臺上，這裡防守嚴密，幾乎不受前線戰鬥的影響，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同時，也是整座大陣的核心。
站在這裡，陣圖老人可以隨時操控大陣的運氣，同時也可以從這裡俯矚整個城池內部，觀察到所有變化。
夜色中，一堆堆火油熊熊燃燒，照亮了城池，而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此時此刻，一道又一道的光芒迸射，並且不斷的發出一陣陣爆鳴。
每一陣爆鳴聲響起，就意味着城池內，大陣構成中的一座小型陣法破碎。
——第一座大陣破碎後，後續的連續反應還遠沒結束。
陣圖老人可以感覺到，地底的第二座巨型陣法正在不斷瓦解。
整個城池正處於一種無遮的狀態。
不止如此，寒風洶涌，陣圖老人的鬍鬚和衣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一層寒霜，而從陣圖老人的方向看過去，城池內，連那一堆堆火油燃燒起的大火，也正在寒潮的影響下，一個接一個的不斷熄滅。
即便是號稱不滅之火的“大食火油”，在這種天氣裡也面臨着巨大的考驗。
陣圖老人站在高高的鋼製平臺上，一連打出了幾個法訣，試圖摧動陣法，改變大陣的變化趨勢。
但是片刻之後，陣圖老人突然長嘆一聲，絕望的閉上了雙眸：
“完了，徹底完了！”
陣圖老人緩緩擡頭，那一刻，心都在滴血。
如果是小的故障，他還可以勉力而爲，但是他感覺到，他原本通過陣法，從地底四面八方汲取過來的天地元氣，正在不斷散逸。
能量散逸，就像是抽掉了爐底的柴薪一樣，即便再點起火種，也沒有意義，根本無法達到之前的規模。
整座城池的三大陣法，在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就這麼破碎了。
“王衝，對不起。”
那一刻，陣圖老人心中痛苦無比。
城池的變化遠不止如此，當初建造城池的時候，爲了能夠更加有效的防禦諸國進攻，陣圖老人將地底的三座大陣和四周的鋼鐵城牆融爲一個整體。
三座大陣和鋼鐵城池中的堅固銘文和防禦陣法早已成爲一體，當三座大陣破碎的時候，許多段鋼鐵城牆中的銘文和陣法也受到了衝擊和損毀。
這也意味着，鋼鐵城池的堅固程度受到了巨大的削弱和摧毀。
“轟隆！”
沒有絲毫徵兆，城池東北方向，一段鋼鐵城牆似乎受到巨型陣法破碎的衝擊，整段城牆突然崩塌，連同牆上的大唐士兵，就在一陣陣驚呼聲中，彷彿推金山倒玉柱，轟隆隆重重的倒下，濺起漫天的雪花。
而同時倒下的，還有西北段的一堵牆。
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眨眼之間，鋼鐵堡壘銅牆鐵壁的外牆竟然就這麼出現了兩段缺口。
“城破了！”
看到這一幕，鋼鐵堡壘外，成千上萬的諸國戰士眼睛一亮，一個個頓時發出一陣陣山崩地裂般的歡呼。
整個大軍士氣大振，大唐在南部建立的這座基地城高牆厚，足以讓人爲之絕望，第一天的戰爭中，諸國大軍就爲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即便是現在，有了暴風雪的幫助，諸國依然損失慘重，但是如今有了這兩道缺口，諸國鐵騎可以直接繞過高高的城牆，策馬狂奔，長驅直入進入鋼鐵堡壘。
“殺！——”
一陣陣喊殺聲驚天動地，原本潮水般朝着城頭殺去的諸國大軍立即如同河水般分流，自動避開了戰場正面，朝着那兩處缺口蜂擁而去。
看到這一幕，就連王忠嗣等人都爲之變色。
如果大陣被毀，有着高牆抵擋，衆人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城牆一破，最脆弱的城池內部立即暴露在敵人的鐵騎之下。
更重要的是，這場戰爭，衆人將絕大部分的兵力都部署到了城牆上，所有的一切也是圍繞這個建立起來的，兩段城牆的突然倒塌，徹底打亂了衆人的部署。
“傳令下去，立即調集兵馬到那兩處斷牆處！”
“章仇兄，張兄，大將軍，接下來輪到我們出動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堵上這兩段缺口！”
王忠嗣臉色凝重，對着身旁衆人道。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兩段城牆倒塌，諸國方面所有的壓力都會集中到這兩處地方，沒有大將坐鎮，僅憑臨時調集的人馬，根本不可能擋住諸國的瘋狂進攻。
“明白！”
情況緊急，大廈將傾，整個城池內的所有人都處於危險之中，此時此刻只能衆人出面了。
——儘管無論衆人怎麼做，都已經無法改變大陣被毀，整座鋼鐵堡壘已經再無防禦的事實！
光芒一閃，衆人兔起鶻落，迅速的消失在城頭上。
而另一側，雲天深處，無盡的寒潮洶涌的地方，王沖和太始遙相對峙。
一切都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即便在距離地面七八千丈以上的高空，王衝也能聽到地面上陣陣的喊殺聲，以及鋼鐵堡壘內接連不斷的殉爆聲，那巨大的轟鳴，一聲接一聲，不斷的傳入耳中，每一聲都重重的敲打在王衝的心扉上。
有些東西不用太始多說，王衝也已經明白。
三千六百座陣法，如此龐大的數量，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正常情況下，想要瞞過衆人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正面的強攻包括太始的出現提前將自己引誘到高空，都是一個局，只爲了掩護黑暗中的那番佈局。
甚至連安祿山等人選擇在夜晚的時候發起進攻，恐怕都是爲了掩護那些暗中佈陣的人，以便讓他們接近城牆。
王衝甚至都能推斷出來，這其中必然有大量的黑衣人蔘與其中，否則的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完成陣法的佈置。
“太始，你不會成功的！無論你做什麼，都絕不會如願！”
風聲激盪，王衝看着對面的太始，突然開口道。
“哼，現在還死鴨子嘴硬嗎，這一戰是勝是敗，你很快就會看到。”
太始陣陣冷笑，聲音未落，一縷強橫的意識波立即貫穿重重虛空，連接到了地面上的諸國大軍。
“安祿山，時機已到，本座已經替你解決了大唐的城牆，接下來，該你出手了！”
太始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看着對面的王衝，用意不言而喻。
王衝沒有多說，只是最後深深看了太始一眼，身軀一晃，立即消失在重重的風雪之中，朝着地面的鋼鐵堡壘而去。
他可以感覺得到，地面上的情形已經非常危險。
“你跑不了的！”
而天空中，看着王衝離去，太始卻並沒有阻攔，大廈已傾，不論王衝做什麼，都已經無法改變這場戰爭的結局。
現在掙扎的越厲害，最後感受到的絕望只會越深。
“砰！”
太始身軀一震，猶如鬼魅般迅速消失不見。
而與此同時，地面上，茫茫的大軍中，安祿山佇立馬背，聽到太始的聲音，立即露出了一絲笑容。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那一剎那，安祿山的神情得意無比。
天知道，爲了現在這一刻，他等待了多長時間。
但是現在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報，七十餘萬大唐/軍隊築起的防線徹底破碎，通往勝利的大門在他面前徹底敞開了。
“傳我命令，所有大軍全部出動，這一戰，我要所有的大唐/軍隊片甲不留！”
安祿山毫不猶豫的下令道。
那一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冷酷至極的微笑。
“是！”
身後一個聲音很快響起。
而隨着安祿山的命令，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徹戰場，這是發動總攻的聲音。
之前的戰爭，諸國的軍隊雖然也在源源不斷的向前涌去，但真實動用的部隊還不到一半，至少五成的兵力在後方掠陣。
但是現在所有的軍隊都加入了進攻之中。
“殺！——”
一陣陣喊殺聲洶涌澎湃，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洪亮。
無數的戰馬，風馳電掣，蹄噠噠往前衝鋒而去，這纔是屬於他們的戰場，沒有了城牆的阻礙，所有的騎兵可以縱橫馳騁，將自身的威力發揮至極限。
茫茫的戰場中，所有的諸國將領都是滿面通紅，興奮不已，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真的勝利了。
“大人，城池內的唐人已經在撤退了，我們恐怕還要小心他們全部逃跑！”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將領上前幾步，突然在安祿山身旁壓低聲音道。
“逃？他們逃得了嗎？”
安祿山聞言，放聲大笑，眼中露出一絲譏誚的神色。
“整個世界已經天寒地凍，一片冰封，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往哪裡逃，又逃得了多遠？”
“聽說呼羅珊一戰，大食人被王衝千里追殺，在風雪中凍死了數十萬，這才成就了王衝的兵聖之名，今天本座也弄一個兵聖來噹噹！”
從鋼鐵堡壘往南，已經一片荒蕪，是近千里的無人地帶。
所有的百姓在之前早已被遷往內陸，沒有了大陣抵禦風寒，城池內的數十萬大唐兵馬根本無路可逃，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任由他們撤往內陸，最後所有人也只會在風雪中凍斃，化爲冰雕。
王衝已經輸了，大唐也已經輸了。
從陣法破碎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