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走進人羣裡,到處都是歡呼聲。不管怎麼說,這麼多天來,終於有人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公子!”
人羣裡,老鷹喜形於色,帶着一羣人迅速的迎了上去。只在黃芊兒站在一旁,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
“王衝!”
就在人羣最歡騰熱鬧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秋霜一般,突然從人羣中傳來。
就在人羣之中,帝國禁軍護道,一名鴻臚官神色鐵青,滿面的怒容,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
這次王衝不請而至,突然闖入進來。鴻臚寺的人早就是忍他半天了。能忍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錯。
“王衝,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闖下了濤天大禍。你們王家闖下了濤天大禍,虧你居然在這裡還笑得出來!”
冰冷的聲音如同一陣寒風席捲周圍,十餘丈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全部望向了那名來者不善的鴻臚寺官員,還有他對面的王衝。
很多人眼中都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在京都之中,鴻臚寺絕對屬於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沒有任何的實權,但卻任何機構更有權力。
因爲鴻臚寺可以繞過朝廷,直接上達天聽。而且,只要鴻臚寺需要,完全可以先斬後奏,便宜行事。
——這一點,是鴻臚寺建立之初就已經被賦予了的權利。
他們擁有巨大的權利去完成對皇家來說極爲重要的事情,比如說封禪泰山,每年的廟祭、神祭,以及太廟祭典。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對皇家擁有巨大的意義,所以也同時賦予了鴻臚寺超然的力量和權力。
王公貴族、世家子弟,還有勳貴門閥,雖然在平民眼中是高高在上,但是在鴻臚寺面前,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螞蚱而已。
“呵呵呵,大人,王衝自問所作所爲,並無絲毫出格之處。不知道鴻臚寺所謂的大禍從何而來?”
王衝哂然一笑,看到鴻臚寺的官吏不但沒有後退,迴避,但大袖一甩,迎着那位看起來地位不凡的鴻臚寺官吏走了上去。
“說這翻話你自己不知道嗎?”
鴻臚寺官吏目欲噴火,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王衝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烏斯藏大王子是什麼人你會不知道嗎?這是烏斯藏帝國的繼承人,真正的皇儲。我們鴻臚寺千方百計的想要保他,居然就被你給一劍殺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禍事,帝國和烏斯藏幾十年的和平,就要被你毀了!”
“你們王家自己去向聖皇請罪吧。”
“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拿下!”
鴻臚寺的官吏說着,突然把手一指,就對準了王衝。
“誰敢!”
老鷹猛的大吼一聲,腳下重重一踏,猛的擋在王衝身前,雙臂張開,目眥欲裂,將王衝牢牢的擋在身後。
“哼,陛下給的權利,高祖和太宗皇帝的諭令,鴻臚寺一切都可以便宜行事。你們惹下這麼大的禍事,該不會以爲可以就這麼一走了之吧?”
鴻臚寺官吏大手一揮,嘩啦啦,身後無數的禁軍士兵以及鴻臚寺的高手立即魚貫而入,將王沖和老鷹等人牢牢圍住。
烏斯藏的大王子按照程序,參加了使節團,遞交了國書,一切都是規規矩矩。但卻在距離這皇城不遠的地方,在一個小小的練功場倒斃在他們鴻臚寺的眼皮底下。
這可是不小的罪過。
這樣的罪名,鴻臚寺都擔當不起。而相比起烏斯藏大王子身死,日後將引起的地裂天崩,這件事情又只是小巫見大巫。
鴻臚寺又想順利的逃脫干係,就不可能讓王衝這個罪魁禍首逃掉!
“誰敢對公子下手,別怪我老鷹不客氣了!”
老鷹雙臂張開,急得眼睛都紅了。周圍王家的護衛和京城張家來的人手也紛紛拔出了刀劍。
“罷了,只能這麼做了……”
黃芊兒心中嘆息一聲,右手握住了背後的銀色大劍,同樣站到了王衝身前,但銀劍卻並沒有拔出來。
這一場戰鬥已經不可避免。
圍繞着烏斯藏大王子的死,日後整個帝都都會波動起來,那必將是一場地裂天崩的劇烈,所有世家大族包括黃家也必將捲入其中。
不管日後會怎麼樣,至少今天自己護他一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混帳!你們想造反嗎?來人,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把他拿下!”
那名鴻臚寺官吏突然一指王衝,也發怒了。
鏗鏗鏗!
一瞬間,刀劍出鞘,寒光四射,兩撥人馬互相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呵!把刀劍都收了。”
就在雙方氣氛最僵滯的時候,王衝突然冷笑一聲,撥開了老鷹的雙手。
“公子?!”
老鷹扭過頭,一下子急了。鴻臚寺可不是開玩笑的,被他們帶走,不死也得脫層皮。更不要提,鴻臚寺明顯是要把王衝往死裡推,替自己做代罪羔羊的架勢。
“放心,老鷹,事情還沒有到這一步。”
王衝哂然一笑,擺了擺手,安撫住了老鷹,神情相當放鬆。就在兩撥人馬訝然的目光中,王衝突然從衆人的包圍中走了過去,走到了那名鴻臚寺的官吏和一羣鴻臚寺高手的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
王沖走過去問道。
“鄭沉舟,如何?”
鄭沉舟冷冷道,以爲王衝想要記下他的名字,好日後報復。但是鴻臚寺又怎麼可能怕了王家的危脅?
“呵呵!”
王衝突然一笑,就在一羣鴻臚寺高手的怔愣的目光,突然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鄭沉舟的臉:
“鴻臚寺就是這麼一羣‘高手’,也怪不得會被人一葉障目,人騎到脖子上來。”
“你什麼意思?”
鄭沉舟猛的避過王衝的手掌,擡起頭,狠狠的盯着他。
“哈哈,鴻臚寺負責一應異邦、諸番的接待禮儀,居然連真假王子都認不出發來嗎?”
轟隆!
王衝這翻話一出來,別說是鴻臚寺的一邦人,就連老鷹和黃芊兒都是渾身一震,呆住了。
“你什麼意思?”
“接待了三個多月的假王子,到現在都還分辨不出來嗎?愚蠢!你們以爲那真的是烏斯藏大王子,那些烏斯藏的鐵騎就會這麼輕易而舉的離開嗎?死了一個大王子,你們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反應太過平淡了嗎?枉你們招待了三個多月,居然連一個假王子都沒有認出來。還讓他們在練功場上殺了這麼多人!”
……
“嗡!”
一石激起千層浪,黃芊兒、鄭沉舟他們還沒有說話,周圍所有聽到王衝說的話頓時一片譁然。
“假王子?這怎麼可能?”
“這意思,我們所有人都被鴻臚寺騙了,居然被一個假王子殺了我們這麼多人?”
“該死,不可吧?”
“怎麼不可能?如果不是假的,王公子怎麼敢這麼幹脆,一劍殺了那大王子?”
“這麼說我們所有人都被欺騙了?”
“混帳!氣死我了!!”
……
這一刻,人羣嗡嗡,一片譁然,所有人眼中都有了暴躁和怒火的味道。那個練功場上的“大王子”其實功力並不是太強。
但就因爲他的烏斯藏大王子的身份,又總是處處拿着身體做盾牌來擋劍,所以才使得衆人投鼠忌器,被他使用詭計殺了這麼多人。
如果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有種被欺騙的憤怒。
老鷹、黃芊兒更是面面相覷。
“噝!”
鄭沉舟長吸了一口氣,怔怔的看着王衝,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他本來是拿下王衝的,這樣纔好向上面交待。
但是現在,抓不抓已經不重要。
如果王衝說的是真的,那鴻臚寺可是巨大的失職。
“你怎麼知道?”
鄭沉舟沉聲道。雖然沒有點頭,但就連他自己都信了。斬殺一個烏斯藏的大王子,事涉兩國,不是小事。
王衝的動作實在是太乾脆了,乾脆的一點猶豫都沒有。如果他事先就知道烏斯藏大王子的底細,知道練功場上的那個是假的,那就可以完全解釋他的舉動。
而且帝國的大王子身死,都鬆莽布支他們走得太乾掉了。雖然說想要自我保全沒有錯,但是也要分情況。
換了如果大唐帝國出現這種問題,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一走了之。甚至連王衝這個“罪魅禍首”都沒有除掉。
“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只是你們把烏斯藏人想的太簡單了而已。堂堂烏斯藏的大王子,未來的繼承人,怎麼可能輕易的以身涉險,還拿身體去擋刀擋劍?就算他同意,大將都鬆莽布支在那裡,難道他也會允許嗎?這麼明顯的事情,你們居然沒有絲毫起疑!”
“一出簡簡單單狸貓、太子的遊戲,就把你們甩得團團轉。如果不是我出現,你們還準備讓他殺多少人?真是愚不可及!烏斯藏人的性命難道還能比大唐人更珍重?”
“烏斯藏大王子的事情就不勞你們擔心了。這件事情,我們京城王家抗下了。有這個時間,你們還是想想怎麼向陛下交待那白白枉死的三十幾個世家子弟,青年俊傑吧!”
王衝說完這句,推開鄭沉舟起身往外就走。
而鄭沉舟居然呆呆的站在那裡,連攔都沒攔一下。王衝說的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鄭沉舟腦海中一片空白。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居然被一羣烏斯藏人甩了。
“怎麼可能!……”
鄭沉舟喃喃自語,但王衝卻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