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是一個輪迴,從誕生,到成長,到老去,再到死亡,誰也逃不開生老病死的束縛和捉弄,相差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有生就會有死,這個循環自古便已經存在,沒人能逃的開,沒人能避得過,只是還有很多人仍看不透,看不開。更多的人都想知道自己剩餘的時間還有多少,可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知道了就能不死嗎?除了給自己陡添壓力之外,沒有半點的意義。
不知,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因爲沒有人能坦然去面對死亡,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恐懼未來的日子。掰着指頭數着最後的時間,膽顫心驚的過着剩餘的每一天,對知情者而言,未必不是個折磨。
但是這個世界偏偏不願意給我們太多選擇的權力,想知道的人不知道,不想知道的人再不情願也會知道。能力越大,知道的便也越多,不管是那些願意還是不願意知道的天機。
“哐!”盛着水的玻璃杯子忽然掉到了地上,灑出裡面盛着的溫水,溼了一地。
始作俑者諸葛黃捏着袖子,滿臉發愕的看着腳邊那已碎成一地的玻璃。
“爸!”諸葛慧從門口冒出來,問道:“怎麼了?”隨後看到諸葛黃腳邊的的碎玻璃,又趕緊看了看諸葛黃,見他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而這時諸葛黃也回過神來,擡起頭朝諸葛慧笑了笑,說道:“沒什麼,袖子不小心刮到杯子了。”
諸葛慧責怪的嗔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說着便走進來撿玻璃,卻沒注意到諸葛黃那張寫滿滄桑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情。
“怎麼今天這麼早起來?”諸葛黃問道。
諸葛慧一邊撿着玻璃碎片,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有家雜誌招聘文書工作,我想去應聘看看。”
“那餐廳的工作呢?不做了嗎?”
“可以兼職嘛。”諸葛慧笑着說道:“餐廳只有中午和晚上有生意,其它時間用不着這麼多人。我跟老闆談過了,他也同意允許我在其它時間出去找份兼職工作,只要不耽誤中午和晚上趕回餐廳招待客人就行。”
諸葛黃疑惑的問道:“那你去應聘也用不着起這麼早吧?”
“要面試呀,我得整理資料,還得想想怎麼應付面試呢。”
諸葛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跟着爸爸,真是苦了你了。”
諸葛慧笑道:“爸你說什麼呢?這些年我們不都是這樣過的麼?哎呀……”話剛說完,諸葛慧忽然飛快的縮回手,在她的手指上裂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很快就冒出汩汩殷紅的鮮血。
看到女兒手上的這道血痕,諸葛黃卻像是見到最恐怖的事情般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猛地衝過去一把抓過諸葛慧的手指,瞪大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從她手指上冒出的血珠,蒼老的臉龐上更是瞬間血色褪盡,蒼白的可怕。
諸葛慧也被他這付樣子嚇着了,想抽回手,但手卻被諸葛黃牢牢抓着抽不出來,忙叫道:“爸,怎麼了?”
諸葛黃緩和過來,搖了搖頭,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什麼,被你嚇了一跳。”
諸葛慧亦是笑了笑,說道:“我才被你嚇着了呢,割破一點手而已。”說着又抽出手,手指放嘴裡吸了吸便不再管它,繼續去撿碎玻璃。
諸葛黃忙攔住她,說道:“行了,行了。這裡交給我就行了,你先去止止血。”
諸葛慧伸出剛被割傷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已經沒事啦,用不着止血了。”
“不行不行,你還是去洗洗,要不然傷口感染髮炎什麼的,我不放心。”諸葛一邊說着,一邊不由分說的從諸葛慧手裡頭將已經撿起來的玻璃碎片都接過來,然後推着她出去。
諸葛慧蹙着眉頭說道:“爸。”
“幹什麼?”
諸葛慧想了想說道:“你今天好奇怪啊。”
諸葛黃瞪了瞪眼佯怒道:“我哪裡奇怪了?好了,快去吧,你不是說一會兒還要應聘面試嘛。”
諸葛慧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回自己房間了。
直到她離去後,諸葛黃才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看手裡的幾塊玻璃碎片,猶豫了一會兒便轉身回房,繼續撿起地上的玻璃。可他不知道,諸葛慧在回到自己房間後便坐在牀上發怔,摸着被割傷的那根手指頭,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諸葛黃將地上的碎玻璃都撿起來,放在桌上一字擺開,一個玻璃杯不多不少摔碎成整整七塊。
七,是否意味着什麼?
或許對別人而言,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玻璃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對諸葛黃來說,其中的意義就大不相同了。尤其是諸葛慧更因此割傷了手指後,諸葛黃的心裡已經涌起了強烈的不安。
天機示警,血光之災!
真正的高手早已不需要用什麼道具來推演,信手拈來便是卦。哪怕是摔碎一個玻璃杯,他都能從中看出不詳的預兆。
陰沉着臉,看着桌子上那些或大或小的玻璃碎片,諸葛黃沉默了許久後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輕聲喃喃自語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他只剩下七個月了?”
霍地睜開眼睛,那雙平日裡渾濁的雙眼此刻再沒有黯淡無色的光彩,有的只是滔天的戰意和濃濃的不屈。諸葛黃緊咬着牙,從牙齒縫裡崩出一字一句鏗鏘的道:“七個月!好,我就跟天鬥這七個月!有我在,我看天怎麼能收你!”
老舊的房間裡,響起冷冷的話語:“我!要逆天改命!”
漆黑的世界裡,兩個11面對面,腳不着地的飄浮着。不同的是,一個面色冷漠,一個面露濃濃的擔憂。
“快回來吧。”表情豐富的“11”嘴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善於讀脣語術的11能從他的脣形看懂他要說的話。
“什麼七個月?你要我回哪兒?”11終於開口說話了,只是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回來。我們在等你。”
“你們是誰?”
對面的“11”伸出手指,慢吞吞的指了指心臟部位,又移到頭上指了指腦袋。11完全弄不懂,他想要表達什麼?
“你只有最後的七個月了。”“11”再次開口說道:“一定要回來,一定要……我們……”
沒有聲音的傳遞,“11”剛說到“我們”時,身體竟越來越淡,彷彿變得透明。再也看不清他那一張一合的嘴脣在說些什麼。
“喂……”11剛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可對面的“自己”竟好像風中搖拽的燭火一樣的脆弱,不知道是他出現的時間到了,還是11的動作引起的反應,在11剛擡起手時,那點微弱的光源就好像被風吹滅了一般突然熄滅。
這個世界再次恢復一片虛無的黑暗。
突然而來的黑暗令11怔了怔,慢慢的縮回手,再沒有動彈。在這個寂靜漆黑的世界,最終又只剩下他獨單一人。
還好,他早習慣了這種孤獨。多少年了,他都是孤獨的一個人活在只屬於自己的暗黑中,現在也只不過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已。至於他之後要何去何從,11倒是無所謂,他只是默默的垂着頭,像個遊蕩的靈魂一樣隨風逐流。雖然,這個世界裡,沒有風……
時間,已經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價值和作用,11不知道自己這麼飄着有多久了,也許僅僅只是一小會兒,也許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讓人忘記了時間這個名詞。
在漫無目地的飄蕩中,驀地,11的腳尖竟碰到了東西。看不見那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東西很大,大到足以站下他這個人。而且,它很軟,踩上去的感覺就像是踩到一堆腐爛的肉裡面,連整雙腳都深深的陷進去了。
在11還在琢磨自己到底踩到了什麼的時候,突然,一個蒼老,恍若來自恆古,帶着無盡滄桑的聲音在這個無盡的空間裡緩緩響起:“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11驀然一怔,這個聲音他聽過,多年前他最初幾次出現在這莫名其妙的空間裡時,就是這個聲音不停的說着“本該不屬於你的包袱,爲什麼不丟棄”之類的話。只是沒想到,隔了多年以後,它竟又一次出現了。
11擡起頭,壓下去尋找聲音來源的衝動,大聲的叫道:“你是誰?”
那個滄桑渾厚的聲音再沒有出現,11等了很久都得不到迴應。11再次大聲叫道:“出來!”
那個聲音沒再出來,可是11在喊完這句話的同時,腳下踩着的軟綿綿的東西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這股無可抗拒的吸力來的極快,11纔剛有所警覺,整個人就已經被吸進去了。彷彿一個看不見的巨大怪物張開了嘴,將他一口吞了下去。
“哼……”11的鼻孔裡忽然發出一聲悶哼,豁地睜了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