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一些小事,徐長樂按照慣例,下午前往地牢三層學習剝皮,數月間,他的技術已經有了突飛猛進般的提升。
手不抖了,心變穩了,一口氣能剝掉半層皮,上八樓也不踹了,這種變化讓徐長樂很是欣慰,以後在大魏退休之後養豬更有保障了...
半日忙碌之後,浩然氣使用過度,徐長樂頭部略有暈眩,看了眼時辰,準備提前告退。
“半吊子功夫可成不了事。”南疆老人穆拉淡淡道。
“清明瞭,明日大早要隨家兄祭祖,準備早些休息。”徐長樂抱歉解釋道。
老人點頭,揮手示意可以離開。
徐長樂呼出一口氣,走出地牢,突然心有所感,看了眼天機閣的高處。
並無異樣,空無一人。
於是收回目光,離開了西子湖宅羣。
老王在僻靜街道處候着馬車,耐心等待。
這些日子忙碌而又充實,坐上馬車從窗內看向街道的徐長樂只有一個想法。
不用打卡下班,
真爽...
.....
天機閣高處。
角落處拿着一本半開古卷的葉洛河微微翻頁,面帶微笑。
吳海萍按照慣例,開始彙報這些日子無匾大院的情況。
靜聽半響,葉洛河突然擡起頭,詢問道:“徐長樂最近沒鬧出什麼動靜?”
無匾大院,最爲灑脫和最會擺爛的男人,已經在整個好事人宅羣中漸漸起了些名聲。
“最近徐長樂正在學畫皮之術,順便下放到子湖衙門輔佐當地事宜。”
吳海萍沉默片刻,解釋一句:“最近他確實有些勞累。”
“哦,做的如何?”葉洛河笑眯眯問道。
“尚可!長樂雖生性憊懶,但心思謹慎,極爲圓滑,做事基本沒有被下人刁難,除了行事略有隨性。”
吳海萍避重就輕,說道:“可抓可不抓之可憐人,沒抓,可抓可不抓之惡人,抓之。”
葉洛河沒有說話。
吳海萍心頭略有些忐忑,但還是補了句:“卑職覺得雖略有不合法制之嫌,但仍在規矩之中。”
葉洛河輕輕點頭,問了個問題,“你覺得此舉如何?”
“些許憐憫之心,歸於徐長樂年歲尚小,終究不可盛行,小的會提醒他。”吳海萍開口。
葉洛河不知道想起什麼,隨口笑道:
“法容於情,或不容情,後者看似太過嚴苛,不近人情,但終究不會大亂,而前者恰恰相反。”
“畢竟一個人自認掌控世間所有規矩道理,並擅自以自己理念判斷,那麼一旦犯事之人有親疏,難保自己不出問題。”
“若是一旦夾雜私情,又或以自己一人之理念判斷世間對錯,日子久了便會律法崩壞,人間便會失序。”
吳海萍應聲稱是:“屬下會提醒於他。”
“不必。”中年男子搖頭,“這種事情他自然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舉,終究還是個好孩子。”
吳海萍告辭離去。
好孩子...
這三個頗有考究的字,他又能在今晚腦部出一副精彩的倫理大劇出來。
高樓內恢復安靜,樓外迴廊腳步聲響起,原來此地還有一人。
一個徐長樂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此地。
大魏公主,魏七月。
她身着便裝,眉目如畫,清冷如雪,難掩其風姿,一進門便給黯淡的房間增添不少色彩。
此番打扮,又跟皇宮之中截然不同。
葉洛河突然談起徐長樂,自然不是臨時起意。
氣質清冷絕世的大魏公主殿下緩緩從門外窗戶處收回視線。
臉色頗有古怪。
“若是想知道徐長樂的事情,我自己便會去查。”
自公主回到大魏,除了那日雨夜和第二日早朝之上例行公事般的見面之後,二人其實就沒有再有多餘聯繫。
就像是保持默契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葉洛河笑而不語,只得點頭。
二人是否有意他也不知,但有情人的美好和情愫,最初都是有一層窗戶紙隔着。
老人所做的,只能是儘量撮合。
眼看着葉洛河嘴角笑意更濃,魏七月更加無奈,言語加重些許,“先生!”
“咳咳。”
葉洛河收回笑容,隨後一臉探究詢問,“公主陛下,此番前來不知爲何,是要詢問下朝堂之事?”
魏七月搖頭,臉色變得嚴肅。
“不管廟堂,我既是修行人,如今只關心修行界中的事情。”
葉洛河笑容不變,輕聲道:“三教傳人這一世齊出了。”
魏七月點頭,柳眉微蹙,緩緩道:“三教齊出,衆仙宗聖地各有天賦弟子出現,其實並不算是好事。”
放眼修仙歷史長河之中,凡間的動盪恰恰不算什麼,而修行界中一旦勢起,各方勢力稱雄的天之驕子紛紛入世磨礪,互相爭端增多,很容易就將局面引導出一個不可控的地方。
而一旦勢力失衡,那麼整個人間便會陷入大亂。
葉洛河對此卻毫不在意,只是輕笑道:
“公主陛下何須在意,既然是大世,那麼便自有緣法,公主陛下其實擔心的是...您不得不以月宮聖女身份入世之後,會對大魏造成不好影響?”
他想了想,“比如....數月之後的那場修行界大比?”
魏七月沉默不語。
“七月。”
葉洛河看着書卷,突然喊了一聲。
魏七月擡頭,洗耳恭聽。
十歲之前,葉洛河其實極少進宮,但卻是她少數不討厭的幾人之一。
原因很簡單。
七月這個名字,便是葉洛河所取。
她每每思量,覺得這個名字挺簡單,那麼取這個名字的人自然也不錯。
“當年你離去時,我拖陛下與你說,永遠不要將大魏當作你修行路上的枷鎖和負擔。”
葉洛河擡起頭,微笑道:“您是大魏的公主,是陛下的愛女。”
“親人何解?”
“不過人間遊子衣,黃昏粥可溫,寥寥數字而已。”
魏七月臉色古怪,“爹說過這句話,可沒說是您說的。”
葉洛河略作沉默,笑意不變,“我記錯了,那肯定就是陛下說的。”
魏七月輕嘆,服了那個男人。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何等局面,若是公主遇見無法解決的難題....”葉洛河突然正經起來,緩緩起身,跨過迴廊門檻,來到樓外觀景處眺望山河,雙手輕輕搭在圍欄之上,輕笑道:
“都請公主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大魏,此地永遠都只會是您的依靠,倘若真的有一天,您得道成仙,大魏只會舉全國之力,推您上去。”
魏七月輕聲道:“不敢有此奢望。”
“公主陛下應該有此雄心,更何況.....”中年男人深深吸了口高處的清涼山風,打趣道:“三教之中,我們大魏也可是出了一個能讓聖海文運震動的神秘傳人呢,亦可爲公主護道。”
聞言,魏七月想起了在聖海第一次見面就自稱自己叫徐彥祖的不靠譜男人。
“先生和我爹如此積極撮合我與他,就是爲了這個原因?”魏七月挑眉。
“不,如果真要說的話....”
葉洛河出乎意料,且斬釘截鐵的搖頭,微笑道:“因爲他是個好孩子。”
魏七月沒有回話,只是心中有些無語。
好孩子....
無論是在廟堂,還是在修行界,可都沒有這麼形容人的。
她的餘光瞥見了一道摺子,那是先前吳海萍送來的,剛好記錄了有徐長樂這些日子行事的詳細示例。
生平從不關心此類事情的女子略作猶豫,伸出青蔥玉手,略作端詳,隨即柳眉有着不着痕跡的微蹙。
怎麼放過的....都是些女子?
“怎麼了?”葉洛河沒有回頭,卻有些訝異。
“無事。”
魏七月放下摺子離開,踏出那道門檻時輕描淡寫道:“只是覺得這傢伙太過隨性,作爲儒家傳人,還是早些抓回來做些正事爲好。”
“啊切....”京都城道馬車之上,打盹小憩的徐長樂突然驚醒,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