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唯有楊文鋒一人未被安排之後很多朝臣都在揣度聖意,但事實上同樣有很多人未曾多想。
之前的小朝會武皇曾提到過那個關於楊文鋒的提議,此刻看起來恐怕是要成真了。
他們倒是未曾覺得一個楊文鋒能有什麼威力,他們忌憚的是若是楊文鋒也離開玉陵之後那麼玉陵之中真的便再無一個楊家嫡系之人,如此一來若是那位遠在天淵邊疆的楊王真的起兵造反該當如何?
“之前野萍學院的王院長曾說過要將野萍學院帶入我天淵,這對於我天淵來說實屬難得,按照王院長的意見,朕決定派遣楊文鋒前往野萍學院與之交流,隨後再由禮部擬定一些今科登榜進士組成交流團與之前往。”
武皇再次開口,這一決定此刻提出無疑於在朝堂之上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那些個小官員更是被驚的無以復加。
“朕之後會傳旨,楊文鋒等人呢所過之地當地必須給予方便,至於你們的扈從便由楊府提供吧,畢竟朕派遣之人怕是楊王也看不上啊。”
武皇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但卻聽得楊文鋒有些心驚,武皇此話雖是玩笑但卻不可不上心。
他是否有意提醒楊家勢力太盛還是想敲打楊家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得以知曉。
“陛下三思,臣覺得此事不妥,先不說楊公子才學如何,但是之前的品行便難以承擔此事啊。”
“臣亦覺不妥,且不論品行才學,楊公子畢竟年幼,由其出使野萍書院恐多有變數,另換其它老成持重之人方穩妥。”
兩位言官隨即出聲,明顯持反對意見。
見到這一幕那些朝堂之前位列中樞的朝堂重臣大都眼神冷漠,而另外那些不大不小官帽子的則慣會展望觀望,諸如之前的馬海之人皆是如此。
這些人可比之這兩人要聰明太多,畢竟今天那些個官場大佬都未發聲由此便可知此事並不簡單。
果然,在這兩位言官出聲之後武皇的臉色便變得有些難看。
“臣覺得楊家公子雖年幼但才學不淺,如此年紀便有此等才學更爲不易,野萍學院既然爲五大學院之一,自當以才學爲重。
況且自江湖歸來之後楊家公子並無其它荒唐之舉,這些天更是才氣冠玉陵,相信經此之變後其必不同往昔,出使野萍臣覺得可行。”
站在前列的禮部尚書段菅炳驟然出列朗聲開口。
羣臣再次被驚的無以復加,尤其是那兩位言官看到這一幕更是愣在原地,臉上的不解和疑惑之色都來不及去掩飾。
誰也沒有料到這位禮部第一人會在此刻發聲,而且是爲楊家發聲。
要知道在這之前雖然這位禮部尚書也從未在公開場合與楊家敵對,但是其統領的禮部官員卻是最爲能在朝堂之上發聲去針對楊家的。
而這位禮部尚書雖未明着做什麼但是明眼人都知曉其在暗地裡卻沒少於楊家爲難,至於原因則無人知曉,今日這位禮部尚書能如此爲楊文鋒出聲確實令人驚疑。
當然,還是有很多人第一時間便想通其中關鍵,之後不由暗自咋舌。其中不乏一些暗自佩服的,果然這位禮部尚書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絕不是偶然。
聽到這話之後楊文鋒的嘴角微微翹起隨後冷笑一聲,據楊家這些年的哨子探察,這位尚書大人可是這朝中“倒楊”派的中堅力量了。
於朝堂之上的武皇眼神有些玩味。
“禮部尚書甚得朕心,至於你們二人則過於關注楊文鋒過往,殊不知人爲過而改之才更爲不易,而你們只關注過往未免心胸不夠坦蕩,今日之後便退出這太極殿內好好反思吧。”
武皇說的不輕不重,言語完畢之後下面的兩位言官便雙膝不由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還算是有些理智,此刻兩人並未繼續上奏表態,如今他們才意識到可能他們今日犯了一個致命的失誤。
而羣臣則藉着他們兩人的遭遇看到了真正局勢。看起來武皇今日是早已下定決心,也正是因爲如此那些個官場大佬纔會一聲不吭,完全不提過往對楊家的針對。
朝堂之上聖心難測,得聖心者方可屹立不倒,自古如此。
那下跪兩人跪謝之後便退出了太極殿,今日一退之後便等於被貶品級,之後要想繼續入這太極殿可謂是難如登天了。
經此之後朝堂之上便徹底沒有了聲音,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這個局面,即便是一些心有不甘的也迫於形勢未曾出聲。
接下來便是當事人表態了,目光再一次聚焦到楊文鋒身上。
當然,那些個真正的朝堂中堅大佬,三閣閣老以及列爲王公從始到終都波瀾不驚,六部尚書大都也並未情緒波動,養氣功夫便可看出爲官深淺。
最終武皇看向楊文鋒,兩人四目相對,武皇眼中看不出多餘的情緒,而楊文鋒則同樣淡然。
“謝,皇上。”楊文鋒出列行禮,再無多餘的話可說。
今日三謝武皇,三個不同的稱呼,對於別人或許並未在意,但是對於楊文鋒來說卻不盡然。
三謝代表不同時期不同態度,如今便是真的再無瓜葛了。
聽到楊文鋒的謝恩之後武皇點了點頭,隨後他對着那位太監揮了揮手,之後再由那位大太監出列發聲。
“無事退朝。”
大太監尖亮的聲音在大殿之上緩緩迴應,之後便傳出太極殿落入所有朝臣耳中,由此可見其並不簡單。
伴隨着這位大太監的宣佈退朝之後羣臣開始等待武皇的離去,隨着武皇的離去所有人都開始緩緩退朝。
羣臣離去的場景像極了褪去的江潮一般,那些離去的朝臣或有意無意都避開楊文鋒,雖然武皇如今對於楊家的態度似乎有些改變,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見到這一幕楊文鋒笑而不語,他早已習慣如此,索性便站在原地未動分毫,自顧自去瀏覽這太極殿內的風景。
這太極殿依舊半點沒變,隨後楊文鋒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於是便看向身後的人羣。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恰好看到衛寅正準備向他走來,他笑着點頭致意卻忽然發現有兩位宮女從偏殿走到衛寅的身邊將其攔住,那兩位宮女似乎是對衛寅說了些什麼,隨即衛寅臉上便露出難色。
衛寅看向楊文鋒似乎有些猶豫,看到這一幕楊文鋒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他對着衛寅揮了揮手示意他已知曉,隨後他默然開口說了幾個字。
看到楊文鋒的動作衛寅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見他指了指偏殿又指了指龍椅那個位置大概告訴楊文鋒一些信息。見到楊文鋒點頭之後他的臉色纔開始變得輕鬆起來。
“這個時候還惦記着別人,不想想自己?”就在楊文鋒看着衛寅之時身旁忽然有人開口。
楊文鋒側身一看發現竟然是之前在那羋平一人攻城之時曾出城阻攔過的文華閣主程珏,說起來兩人的交集並不算多,楊文鋒對於這位天淵文壇霸主還是瞭解不多。
他是文華閣主,也是國子監祭酒,還是那明凰的先生,更是念修修到極致的儒家聖人,這樣的一個人本就和他楊文鋒不該有什麼交集的。
“短短時間內便踏入感知一境,楊公子的武道天賦倒是絲毫不比才氣,若非親眼所見我這兒老頭子都要懷疑世間是否有如此之人了。”
程珏負手而立,他站在楊文鋒的身側倒是絲毫未估計對方的身份。
“程閣老可有什麼事要說?上來就一陣誇讚楊某倒是有些吃不消啊。”楊文鋒笑了一聲而後瞥了身側的老人一眼。
“老頭子我倒是有很多話想要對你這位探花郎說,但是想了想似乎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啊。”程珏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從蒼生社稷說起可好,若是不行也可從天下大局說起,就和他們一樣,不然就配不上程閣老你的身份了。”
楊文鋒遙遙指了指退去的羣臣們灑然一笑置之。
程珏自然知曉楊文鋒所指也自然知曉他未曾說出的怨言。
“這些年你楊家是夠辛苦了,尤其是你楊文鋒則更爲不易,你這樣的人物本該享有這個世間最不吝的讚賞但卻只能往自己身上拼命潑髒水來掩飾,累是不累?”
程珏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個年輕人心裡不由有些複雜的情緒滋生。
世間人皆恨不能生入王候家,卻不知也有人恨不能生入百姓家啊。
“再累也總好過於活不下去,不是嗎?”楊文鋒淡然開口。
“既然知曉爲何這次要例外?若是能留在這玉陵即便是再不好也能活下去,如今即將出玉陵可知意味着什麼?”程珏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愁容。
這一次楊文鋒沒有開口,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你這一出玉陵猶如立足於危牆之下,即便是有楊家衛護卻也意外頻發,況且如此一來楊家勢力必然因你而削弱,實在得不償失。”程珏的這番話雖然聽不出什麼大逆不道,但說起來還是站在楊家這邊爲其考慮的。
這倒是讓楊文鋒有些訝異,他倒是沒想到程珏會在此刻和他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