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微微一頓,絲毫不理會戴一臉怒火卻又強行壓住不得發作的作態,繼續說道。
“東海之大,卻也有人不得再踏入一步,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你戴!此事……你可應允?”
什麼……?
此言一出,無天山一衆立時譁然一片,頓時有幾位金翅鳥大將越衆而出,便要出手將張翼軫拿下。張翼卻是看也未看身後,仍是將手中巨斧揮來揮去,一臉淡然笑意看着戴。
戴臉上青紅不定,雙眼時而通紅,時而清徹,顯是心中矛盾之極,左右不是。如是等了半晌,戴猛一咬牙關,堅定說道:“張翼軫,若是我不答應,你還有何事要求?”
張翼軫輕輕搖頭,說道:“若不答應,還有一個條件,只怕你更不捨得。你我二人還可在此大戰一場,若是你取勝,自然你我之間的承諾一筆勾消。若是我再得勝,你還和方纔我所言一樣,永不踏入東海一步,但我既然勝了,這巨斧便歸我所有。到時你若是反悔也是無用,想必我說了你也相信,舉手之間,我便可讓這巨斧之內的風性悉數消除,若再以水性注入,只怕你用畢生之功也再難與此巨斧通靈!”
戴堂堂神人,何曾受過此等威脅,當即勃然大怒,雙手一伸,說道:“我戴願與你一戰,即便被你打死,也不受你之辱!”
張翼軫平靜如初,將巨斧負於身後,說道:“戴,你可是想好了?若是真的動手。就再無反悔的可能。也是,方纔你展翅之間差點將龍宮翻轉,當真是威風得很!”
張翼軫一出海面便已猜到驚天之風應是戴所爲,又惱他舉手之間招招要致他於死地,一時想起先前之諾。正好拿來擺在衆人面前,也好給戴套上枷鎖,令他再無翻悔的可能。
傾穎見張翼軫淡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心中掠過陣陣驚喜。不成想一年不見。翼軫不但修爲增長,心性也更是淡然自定,且舉止言談更顯自信成熟,顯是修爲與心性同時並進。
傾東和傾長也是相視一眼,均是目露驚喜,面帶微笑。方纔二人見戴其勢迅猛,只當翼軫就會喪命於戴巨斧之下,正要飛身相救。卻見翼軫舉手之間竟將戴地成名兵器昊天斧捉在手中,直驚得二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即便地仙。與一般金翅鳥相比不過伯仲之間,以戴之修爲,可抵一位數百年修爲的地仙。翼軫不過初晉地仙,斷然不是戴的對手。誰知只是一個照面,勝負已分,戴這名令所有龍族都聽之心寒的金翅鳥大將,卻被一名少年舉手間擊敗,且此名少年正是傾穎公主地心上之人。怎不令傾東連同所有龍宮水族欣喜萬分。
自然衆人卻是不知。張翼軫如此輕易奪下戴的昊天斧倒也未非法力多麼高強,卻是正好習得的控風之術正比金翅鳥御風之術高上許多。是以凡是金翅鳥以風力操縱地神通,在張翼軫身上便全然無用,雖是他遠不如風伯控風之精純,但重返世間之後一步邁入地仙之境,與天地之間的感應更是較之以前靈敏許多,是以控風之術也得以進步不少。再加上金翅鳥一衆並不知其中之秘,是故張翼軫纔在應對之時輕鬆自如。
“張翼軫,你休得猖狂,不過是一名小小地仙,卻如此欺人太甚,讓我戴蛸子再會你一會!”
正是戴蛸子見戴被張翼軫逼迫之下,騎虎難下,再加上上次被張翼軫揮落水中,心中怒氣未消,這才越衆而出,手中金爪一揚,兇狠地說道。
張翼軫正要藉此機會讓龍宮日後再無戴這個威脅,卻見戴蛸子橫插一道,不由眉頭一皺,心中掠過一絲怒意,卻又想起先前戴蛸子殺死歸文傑一事,張翼軫便有心殺殺戴蛸子地威風。
想通此節,張翼軫一轉身,正面面對戴蛸子,恍然一笑,說道:“戴蛸子,你與我比試,各有輸贏,又如何說?”
戴蛸子纔不理會什麼承諾,哼了一聲說道:“我輸我死,你輸你亡,乾脆利索,何必羅嗦!”
張翼軫卻不想殺死戴蛸子,再說如今他也並不想與無天山結仇,一是愧對戴嬋兒,二是羅遠公之事尚須無天山相助,是以搖頭回絕,說道。
“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又生死相鬥?我有一個提議,若你接受,我便與你大戰一場。若我勝了,你便立誓永不踏入東海一步。若我輸了,便任由無天山處置,你說可好?”
戴蛸子眼睛轉了幾圈,想不出有何吃虧之處,自然戴蛸子也是自認法力高強,斷無輸掉的可能,是以當即點頭應允,說道:“好,我答應便是。張翼軫,速速受死……”
張翼軫卻是左手前伸,說道:“且慢!眼下我和戴還有話說,稍等片刻……”
說着,轉身看了戴一眼,伸出右手,揚了揚手中的巨斧,說道:“我先借你這砍柴斧用上一用……待我和戴蛸子打完,戴,我們再相談我們之事。”
戴氣得滿臉鐵青,正要說話,卻聽戴風喝道:“戴回來,不得有誤!”
卻是戴風見張翼軫應下戴蛸子之戰,心有所悟,心道此番大舉來犯,若不打上一兩場便草草收兵,也有損他金王威嚴。既然戴蛸子強出頭,正好讓他和張翼軫打上一場,他倒要看看張翼軫到底有何本領。若是張翼軫贏了戴蛸子,其他事情再定奪不遲。
見張翼軫應下與戴蛸子之戰,傾穎忙越衆而出,來到張翼軫身邊,輕聲說道:“翼軫。那戴蛸子乃是金翅鳥第一猛將,法力高強,力大無比,只怕你不是他的對手,萬一他傷了你……又如何是好?不如讓龍宮大將出戰。你意下如何?”
張翼軫安慰傾穎說道:“金翅鳥乃是龍宮剋星,莫要讓龍宮水族再有無謂傷亡!那戴蛸子着實可惡,偷襲殺死歸文傑。不得不小小懲戒一下,傾穎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
見這少年淡淡說來,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悄然傳來,傾穎一時語塞,竟是恍然點頭。正要回身,轉念一想,一揚手,元水劍躍然手上,便要遞與張翼軫。說道:“翼軫,這元水劍乃是萬水之精所成,不如你用此劍禦敵。可助一臂之力。”
張翼軫笑着回絕,說道:“不必,我用此斧即可,瞧那戴蛸子長得如同木炭一般,正好用斧頭把他當木柴砍了。”一句話說得傾穎大是心安,卻又叮囑幾句,方纔退下。
戴蛸子早就等得焦躁,說道:“兀那張翼軫。男人打仗哪裡來得如此婆婆媽媽?快快向前。讓我一爪將你打死便是。”張翼軫轉過身來,臉色一沉。冷冷說道:“怎的?上次落入水中,還沒有喝夠海水麼?”
此話一出,頓時激怒戴蛸子。戴蛸子生平最爲丟人之事便是上次落水,被張翼軫當衆提出,當即氣得哇哇亂叫,手中金爪一挺,身形一晃,瞬間便來到張翼軫眼前,一爪直朝胸口探來。
張翼軫雖是嘴上故意譏諷戴蛸子,手上卻絲毫沒有怠慢,巨斧一揚,豎在胸前,生生硬擋了戴蛸子一記。只聽“當”的一聲輕響,張翼軫只覺一股巨力傳來,手上巨斧差點拿持不住,脫手而飛。急忙向後一退,堪堪將餘力消去大半。
只是腳下海水卻再也託不住他地身形,只聽“撲通”一聲,張翼軫竟是隻接一招便跌落入水中,消失不見,直驚得衆人張口結舌,不由心生輕視:方纔還見這少年如此自信,卻竟是如此不濟,還敢大話連篇,當真是自取其辱!
其實方纔一接之下,張翼軫也是暗暗吃驚這戴蛸子果然天生神力,一擊之威竟差點讓他難以抵擋,好在如今他已然晉身地仙之境,若是以前,剛纔一招之下,定然身受重傷。
只是戴蛸子金爪挾帶一道莫名風力衝擊在巨斧之上,張翼軫動念之間,便由天地元風將其內風力化解爲無形,腳上海水卻因他轉念控風,一時不再御水,立時不再託浮他地身子。本來張翼軫心神一動,便可駕雲升空,只是忽然之間感應到腳下海水一絲異樣,忽又想起先前從龍宮前來海面之時,跟隨在龍王身後,感應到海水之中歡呼跳躍的靈性,心有所悟,是以也不顧忌和戴蛸子正在打鬥,自行落入水中。
只一入水,便覺海水洶涌而至,立時將他全身淹沒。張翼軫也不施展隱水訣,任由身子在海水之中自由下落,感受到海水之中傳來的絲絲涼意以及海水靈性之中地歡喜,隨即放開神識,與海水融爲一體。
先前張翼軫開放神識,與海水融爲一體,只爲吸取海水千萬年來形成地一縷隱含靈識的靈性,如今神識與海水合二爲一,卻只爲感應海水之中如同生命一般的歡喜之意。對,確實有如活物一般,靈性之中跳躍地全是歡喜之意!
是了,張翼軫怦然心驚,原來如此,無須道力或是靈力,也無須隱水訣或是御水之術,只須將神識與海水合二爲一,細心體會其內蘊含的歡喜之意,將內心地歡喜與海水的歡喜之意相互融合,便可起心動念之間,水我一體,雖還不能達到運用其中地本源之力,卻已然達到了御水之術地大成之境。
張翼軫竟是在與戴蛸子生死之戰之際,將自身沉浸於海水之中,由傾東瞬水而行之時的異象,體悟出如何達到御水之術地最高之境,終於一舉堪破御水之境,初步邁入控水之境。
正一心欣喜時,忽聽海面之上傳來戴蛸子的叫罵之聲:“小子,莫要做那縮頭烏龜,躲在水中不出來,惹惱了我,將這海水吹到天上去,看你能躲到幾時?”
“就是,就是!若是你直接認輸,磕頭叫一聲大爺,我無天山也是大人大量,便饒你不死!”
“哈哈……”
卻是無天山一衆一起哈哈大笑,紛紛起鬨。
這邊傾穎氣得臉色不善,正要發作,卻被傾東攔住。這老龍面露微笑,搖頭說道:“稍安勿躁,翼軫只怕心有所悟,故意落入海中。等他出來,你且看看有何變化?”
老龍一身御水之術儼然已是出神入化,達到御水頂峰,只因並非天地所生的控水靈獸,是以終難晉入控水之境。不過畢竟還是老龍與海水心意相通,腳上傳來一絲微弱地異常卻讓老龍心中暗暗驚喜,心道翼軫這個少年,當真是天縱之姿,本非水族,只憑地仙之境竟在御水之術上有如此突破,令人不可小覷!
無天山衆人鬧得雖歡,戴風卻隱隱擔憂,這少年看來並非如此不濟,爲何只一個照面便跌入水中,半晌不見出來?轉身一看,戴也是一臉喜色,搓手頓腳,一副歡喜雀躍的神情,看得戴風連連搖頭,心中暗歎,戴如此喜形於色,並無心機,日後如何當得這無天山的金王?
這邊戴蛸子趾高氣昂,向龍宮一衆高高揮動手中金爪,得意說道:“張翼軫不是我地對手,被我打落水中不敢出來。若他再不出來受死,就莫怪我無天山上千兒郎將你等殺個片甲不留了!”
見戴蛸子如此囂張和目中無人,傾長氣不過,手中一挺長戟,便要向前迎戰。老龍卻依然不動如山,喝道:“慢着,傾長,翼軫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他不出來自有道理,你着急什麼?那戴蛸子罵便罵吧,反正說來說去,我等又不會少一根汗毛,等他最後累得口乾舌燥之時,自會閉嘴!”
傾長無奈,雖說傾東說得多少有些不堪,甚至還有些無賴,但畢竟是他父王,當下也不好說些什麼,強壓不滿和怒氣,退回一旁。
傾東滿臉堆笑,聽戴蛸子罵得起勁,猶如罵別人一般,過得片刻,竟如充耳不聞,閉目養神起來,只氣得戴蛸子破口大罵,只差撲將過來,要與龍宮衆人混戰一場。
正當龍宮一衆被傾東壓制,不敢向迎戰,被戴蛸子罵得擡不起頭來之時,忽見戴蛸子凌空所立之處,下方的海水陡然間猛然地翻滾起來,猶如滾開的開水一般,熱氣升騰,水氣瀰漫之間,突然一道沖天的水柱平空生起,直直朝戴蛸子狠狠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