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魅雖是妖魅,卻也感念全族生死存亡事大,是以先前才特意隱瞞不提。魅妖雖是生自藍田海域,卻成形之後,再也無法自天地之間吸取一絲靈氣,若無靈氣滋潤,時日一久,化形而出的魅妖也會最終消散,重新化爲虛無。
好在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剋,比如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藥草可解蛇毒。天地既生魅妖,自然不會生而棄之。天地之大德,從不做無用之事,不行無端之舉。是以魅妖雖無法煉化靈氣爲已所用,而在藍田海域之中,卻出產一種美玉,名爲藍田玉。此藍田玉,正是魅妖賴以存活的根本。
藍田玉產自藍田海域至深之處,形如圓盤,溫潤光澤,其內蘊含沛然靈氣。藍田玉究竟來自何處,魅妖也是無從得知,只知每日都會由藍田海底深處飄出數片藍田玉。時日一久,藍田玉便佈滿整個藍田海域。
“既如此,有如此衆多的藍田玉,被人取走幾片也無關緊要,爲何還慎之又慎?”張翼軫聽到此處,一時心生疑問,不免開口相問。
“回主人,藍田玉確實並無珍貴之處,即便主人取上上千片,也無不可。只是這藍田玉並非滄海月,且藍田玉雖是靈氣充沛,卻並不能爲魅妖所用。只有藍田玉得了機緣化爲滄海月之後,纔可靈氣外逸,被魅妖吸收煉化。而數萬片藍田玉中,能有一片可得了機緣化爲滄海月,便實屬萬幸!”
“藍田海內生有一種體如圓球之魚,名爲珠魚。珠魚生性喜愛藍田玉,常將身子吸附於藍田玉上,日夜伴玉而行。這珠魚,天生喜動厭靜。每日遊來游去,從不停歇,且快樂無比,即便臨死之時也不見一絲悲傷之意,是以魅妖皆知,珠魚一淚難求。即便被魅妖百般折磨,珠魚也是滴淚不流。而珠魚之淚。對魅妖來講,卻是天下最爲珍貴之物。^^^^只因珠魚一滴淚。便可化藍田玉爲滄海
“珠魚一生之中,只有一次落淚機會,便是珠魚產子之時。但珠魚壽命悠長。可活萬年。一生也只產子一次。是以在如此難值難遇的機緣之下,若有一片藍田玉被珠魚之淚化爲一枚滄海月,便可令數百名魅妖得以生存千年以上。而現今藍田海中共有魅妖數千名。卻一共不過三枚滄海月!”
原來還有這般隱情,張翼軫聽後久久無語,心潮翻滾。藍魅先前刻意瞞去滄海月之事,倒也合情合理。雖說魅妖生爲妖物,也自有得天地造化而存活於世的機緣,若只爲一枚滄海月而奪去無數魅妖性命,先前自己在山谷之中與畢方一番慷慨之言,說什麼萬事萬物生性相等便真是誑言了!
且以張翼軫之稟性,莫說滄海月只是用來供南海龍王傾南玩賞。即便是用來救治青丘性命。說不得他也會再三斟酌一番,三思而後定。
倒也並非是張翼軫並不殺伐果斷。而是無數魅妖性命也是得天地造化而生,若當真只爲奪寶而將其殘殺,也是奪天地造化之過,是爲不端之舉。
兩相爲難之際,張翼軫一時躊躇。沉思片刻,正猶豫不決之時,忽然感到身上突有異動,忙心意一動,頓時大喜,蚌淚有訊。
一時焦急之下,竟是忘記與傾穎之間尚有蚌淚可傳音訊,張翼軫不免自責幾句,忙取出蚌淚,微一探查頓時臉色大變,卻是傾穎傳訊只有寥寥數語:“藍田海,速來。”
張翼軫一臉堅定之色,心中拿定了主意,對藍魅說道:“頭前帶路,速往藍田海。”
藍魅正要開口相問,卻被張翼軫伸手製止,只好點頭應允,說道:“即便我不帶主人前去,以主人之能,片刻便可從我神識之中搜尋到路徑。::::我別無所求,只求主人到時只求寶物,莫傷魅妖一族性命。畢竟魅妖生之不易,活之艱難。”
張翼軫也不答話,只微一點頭,藍魅見狀無奈,只好飛身升空,認定方向,當前一步向前飛去。張翼軫緊隨其後,腳上清風徐徐,心中卻是忽然想通,若是魅妖只將傾穎幾人圍困還則罷了,若是有意圖謀不軌,說不得也要出手懲治一番,即便不取他等性命,至少也要想個法子將魅妖好生禁錮,省得若是他們得了機緣,萬一出離滄海桑田之地,即便不爲害世間凡人,若是殘害一衆水族也是大過。
二人各懷心思,飛不多時,驀然身下滄海之水色澤變深,漸呈深藍之色。這還不算,四周瀰漫的水氣也漸漸變爲藍色,且越向前走,藍色越深,慢慢水氣不再是如雲霧一般飄散,而竟如雲朵一般,匯聚成團。
又前行少許,只見藍色雲團越聚越多,其中不少猶如藍色火焰般在空中跳躍不定,更有一些其內靈性十足靈氣充沛,幾乎化形而出,一見張翼軫生人氣息,便急急撲來,意欲附體。張翼軫淡然一笑,心意微動,體內水之靈性隨即外放,控水之術籠罩周身一丈方圓。所有魅妖只要近身到張翼軫周圍一丈之內,只一接觸到純正無比的天地元水之力和張翼軫刻意施放而出隱含威脅之意的強大氣息,頓時紛紛驚惶失措,立時四下逃竄而去,再也不敢近身十丈之內。
藍魅驚見張翼軫控水之術較之西海龍宮之時又更進一層,不但運用自如更加嫺熟,且見他不動聲色間隨意施放起來威力更得控水精粹,連她這般水生之妖也無法望其項背,不由暗暗感嘆,只求魅妖切莫害了任何一人性命,否則只怕會有滅族之災。
片刻之間二人便來到藍田海的中心之地,張翼軫放眼望去,雖是也早有預料,卻仍是吃了一驚。但見無邊藍色水氣之中,驚現無數藍衣女子。這些女子,個個體態曼妙,皆生得豔麗絕倫,卻人人媚態十足,一舉一動無不嬌媚之極,舉手投足間俱是風情萬種,即便隨意一瞥,也是如一泓秋水。雖也眼眸清徹,卻意態慵懶,魅態入骨三分。
藍衣女子一眼望去估計也有上千之衆,或赤足漫步水中海邊,或側臥於海水之中,或凌空飛翔。初見之下,若非此處女子個個魅惑衆生,直讓人一時疑心莫非置身九天仙境,如此衆多嬌美如水地羣芳薈萃,豈非正是九天仙境的九天玄女!
張翼軫身具控水之能,這些水生妖物的魅惑之意對他全然無效。衆妖感應到張翼軫身上純淨無比的控水神通,頓時紛紛收斂慵懶之態,一臉慌張地聚攏到一起,神情緊張地看着張翼軫,如臨大敵。
張翼軫自不理會一衆魅妖,一眼掃去卻不見傾穎幾人身影,便問藍魅:“藍魅,速速問來,爾等魅妖將傾穎幾人藏在了何處?”
藍魅不敢怠慢,一閃身來到魅妖中間,與數名魅妖嘀咕幾句,語調古怪,張翼軫聽不明白說些什麼。頃刻之後藍魅返回,近前說道:“回主人,傾穎公主和畫兒、青丘道長,都在藍田海水之中。”
“幾人可是安好?”張翼軫急急問道。
“奴婢不知。不過據一名魅妖所言,傾穎公主幾人來到此地,幾名魅妖正要有所企圖,卻被傾穎公主手中的元水劍逼退,再也無人敢近前冒犯。幾人不何故突然之間便潛入水中,至今未見出現。”
還好,傾穎幾人並未分開,一時讓張翼軫大爲心安。略一思忖,對藍魅說道:“你且在此守候,我入水尋找傾穎幾人。好生令一衆魅妖安生一些,若有不軌之心,你也清楚我的手段,是也不是?”
藍魅一臉懼意,點頭應允:“主人但請放心,我定當轉告。”
張翼軫微一點頭,隨即心意一動,身形立時沒入水中。甫一入水,只覺眼前湛藍如碧,色澤之深藍,先前所見的東海北海和西海都遠遠不及。微一感應,更覺此海水性雜亂不堪,雖是靈性充沛,卻夾雜無數暴虐狂亂之意,更有一絲魅惑之意自水中傳來,直令人血脈賁張,心生無邊春思。
張翼軫一時駭然,心意一轉,便將藍田海水地靈性隔絕在外,將擾亂心神的雜意全然除去,心中卻有一縷疑惑,同是海水,爲何此海水性如此斑駁不純,彷彿被人刻意以大神通將水性打亂再夾雜其他而爲之。
正思忖之時,忽聽前方傳來叮咚淙淙地琴音。琴音悠揚悅耳,如溪水跳躍,如海浪聲聲,再一細聽,琴音婉轉之間,彈奏的正是一曲《念奴嬌》。何人在海中奏樂?張翼軫循聲而去,只行進少許,忽見眼前一亮,竟是來到一處珊瑚林立,海草茂盛之地。但見無數海花盛開,中間坐有一人,雙手如飛,手中一具閃耀碧藍光華的瑤琴,卻是撮水成琴!
那宛如凌波仙子,在水中素手紛飛撫琴之人,不是畫兒又是哪個!
只見畫兒周身數百丈之內,密密麻麻聚滿無數體如圓球地怪魚。這些怪魚不但生得模樣古怪,且每條魚後背之上都附有一塊圓盤大小地美玉。張翼軫只看一眼便心下明白,此魚應該正是藍魅方纔所說的珠魚。
畫兒撫琴,珠魚圍繞,見識過畫兒琴聲曾引來無數飛鳥翩翩起舞的奇觀,張翼軫見此情景自是不覺稀奇,忽然心中一緊,心生詭異之感:爲何獨見畫兒一人端坐於此,那傾穎和青丘又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