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一聽之下,立即收勢站穩,忙問:“如何說?”
真平怔了片刻,卻是面露不解之色,說道:“接引使聲稱,讓我十日之後,由無天山向北直飛一萬里,到時他自會現身相迎,且再三叮囑,只許我一人前往!”
這是何意?接引使既是特意強調真平一人前去,應是暗中已經得知真平與衆人隨行。爲何接此使只是隱身暗處,不現身相見,非要又十日之後引真平前往無天山以北萬里之外……不正是無風之地麼?
張翼軫微一思忖,當即說道:“還有十日,到時再議。先到無天山稍事停留再說!”
真平點頭,也不多說,幾人飛身間便追上戴嬋兒!
離得近了便看得更加真切,無天山果然不同凡響。山體通體黝黑之色,一眼望去猶如鐵鑄一般。再看山勢極爲陡峭,幾乎直上直下,頂天立地破水而出,橫亙在衆人眼前,如同一道銅牆鐵壁,只憑冷峻的色澤以及肅然的威壓之勢,便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無天山,天地無限,神山威嚴!
張翼軫正感嘆間,忽聽前方了一陣鼓樂齊鳴,緊接着金光閃爍間,無數盛裝女子從天而降,個個輕歌曼舞,揮灑間,朵朵鮮花飄揚空中,猶如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花雨!花雨爛漫芳香,又聽了一陣快樂而又輕鬆地大笑傳來,一人一步自花雨中邁出,一臉威武之貌,卻滿是激動之色,說道:“嬋兒,可是想死父王了!”
戴嬋兒也是飛撲入懷,喜極而泣:“父王,嬋兒……總算回家了!”
父女二人久別重逢。難免唏噓一番。
靈空在一旁卻是酸溜溜說道:“翼軫,凡人也好神人也罷,終究爲情所困。爲師下凡神仙早已參透世間人情世故,所以纔不會與人有情感之上的糾纏不休……”
說着。忽然意識到不對。忙偷偷看了一旁地真平一眼。卻見真平微眯兩眼。一臉平靜。對戴嬋兒父女重逢之景視若無睹。對靈空方纔所言置若罔聞。靈空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
“情之一字。害人匪淺。輕者心劫難去。飛仙難成。重者爲情所困。以情入魔。世間更有癡情男女。本身福澤不夠。卻立誓生生世世相隨。天帝感念其誠。只好令其投胎轉世爲鴛鴦。也算了了生死相伴地誓言!”
咦……張翼軫上下打量靈空幾眼。不解他爲何見人家父女團聚。卻無端發此等感慨。靈空被張翼軫瞧得頗不自在。假裝嚴肅地說道:“翼軫。快快向前向金王見禮。莫要少了禮數。”
張翼軫搖頭一笑。見此時正好金王父女二人飛身近前。忙向前一步。施禮說道:“參見金王!翼軫幸不辱命。將無喜公主護送回無天山!”
戴風一臉和絢之氣。竟也朝張翼軫施了一禮。說道:“戴風及天無山所有兒郎。謝過翼軫地千金一諾!來。諸位。請隨戴風作客無天山!”
張翼軫正在邁步。卻聽靈空咳嗽一聲。不滿地說道:“金王。不是我靈空挑理。你身爲堂堂金王。行事不公。貧道不服!”
戴風頓時愣住,回頭一看靈空,微微一怔,猛然想起什麼,爽朗地一笑,上前衝靈空深揖一禮,說道:“靈空道長教訓得是,戴風受教了。聽戴所言,救下戴風一兒一女及諸位大將的最大功臣當爲靈空道長,怪我,怪我一時高興忘了此事,還望靈空道長恕罪則個!”
金王也放下架子,向三元宮一名燒火道士躬身敬禮,靈空卻是坦然受之,戴風身後的天無山一衆將士看在眼中,卻無一人眼有不服之意。看來,靈空的威名經戴和戴蛸子地大事宣揚,怕是無天山無人不知此位神通廣大的下凡神仙!
靈空見戴風態度恭敬,才滿意地點頭說道:“算了,貧道自知金王諸事繁忙,些許小事一時遺忘也是正常。不過,貧道倒也並非向金王邀功,既然我等來到無天山,這好吃好玩之事,可是全交由金王一手操辦,可是要讓我等滿意纔是!”戴風哈哈笑道:“我戴風願合天無山之力,令靈空道長歡心,可好?”
靈空一聽,登時眉開眼笑,點頭說道:“要得,要得!”
小插曲一過,衆人才在鼓樂聲中,被人前呼後擁迎進無天山無事宮。
雖說無天山遠觀之時無比森嚴,一步踏入才覺山中景象截然不同,非但四時鮮花一齊盛開,且瓜果遍地,四溢飄香。處處花團錦簇,時時鳥語花香,更有美妙樂曲隱隱傳來,雲霧瀰漫間,令人疑心置身仙境。
無事宮通體由黃金七寶所成,金碧輝煌,光芒閃耀,更有光景琉璃,耀眼奪目,便是地面也是由整塊美玉切成,珠光寶氣四處隱現,令人眼花繚亂。
靈空一時感嘆,說道:“若我有此寶殿,定要拆了送給他人……”
張翼軫一時愕然,靈空竟也會如此大方,莫非轉了性子,卻又聽靈空說道:“然後再從他們手中一一騙回,倒還真是一件天大的樂事!”
略過靈空地感慨不提,再說戴與戴蛸子也一一過來見禮,尤其是戴,對張翼軫和靈空恭敬異常,一時令張翼軫難以接受。好在戴客套一番,忽然神色緊張,躊躇片刻,終於開口問道:“翼軫……怎地不見傾穎公主,莫非她心有怨氣,不肯來我無天山不成?”
張翼軫見戴一眼慌亂之意,當下也不隱瞞,將傾穎母親病重之事說出,戴聽了才一臉釋然,點頭說道:“自然是探望母親病情重要,無天山日後隨時歡迎傾穎公主大駕光臨!”
忽又想起一事,問道:“怪事,爲何東海有事不以蚌淚傳訊通知傾穎公主,而要知會北海龍宮?”
早在北海龍宮意外接到傳訊官之訊,隨後傾穎慌亂之下匆忙離去之時,張翼軫當時也是心中一絲疑惑一閃而過,只是諸事紛雜,匯聚一起,心中多是思忖傾北之舉,並未深思此事。如今舊事重提,戴身爲局外之人倒是一語驚醒張翼軫,再一細想,更是駭然而驚,難不成傾北精心謀算,暗中所指竟是傾穎?
再一細想又覺不對,傾北身爲北海龍王,得天命統領北海,斷斷不敢妄自謀害東海公主。且不說此舉冒犯天條,便是東海傾東一怒,北海也無力承受。
想通此節,張翼軫也顧不上許多,猛然想起身上也有蚌淚一滴,急忙拿出一試,卻毫無反應,轉念一想隨即又恍然大悟,說道:“戴兄竟是也知龍宮蚌淚傳訊之法,只是這蚌淚傳訊只在七萬裡內有效,北海龍宮與東海龍宮相距何止十萬裡,定是東海龍宮找不到傾穎,才傳訊四海,令四海分別傳訊,也是說得過去。”
戴連忙點頭,一臉輕鬆之色,說道:“翼軫所言極是,我也是一時心急,疏乎了此點,莫怪,莫怪!”
張翼軫自是知道戴心中對傾穎情深意重,有所擔心也是正常,當即曬然一笑,又說笑幾句,便將此事略過不提。二人隨意攀談小半會兒,忽聽鐘鼓之聲大作,卻原來是盛宴正式開始。
無天山物產之豐盛,只怕一家可抵兩海之力。宴席也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說不得也是歡愉一場。戴風更是老懷大慰,與靈空暢飲不停,最後竟是喝得酩酊大醉。
讓張翼軫大惑不解的是,記得先前不見靈空酒量如何,上次在南海以及北海,靈空飲酒便是來者不拒,卻始終不醉。今日在無天山也是如此,喝了也不知有幾十杯酒,卻連一絲醉意也沒有,與戴吹噓完畢,又與戴蛸子稱兄道弟亂說一通,最終又將戴蛸子喝倒,仍是精神抖擻,處處碰杯,直看得張翼軫暗自咂舌,連連搖頭!
衆人一晌貪歡,總算杯盤狼藉,宴會散去。隨後在人帶領之下,各自回房休息。奔波日久,難得有此平靜休養時刻,張翼軫回到房中,調息片刻,便安然入睡。
一夜無話,天亮時,張翼軫悄然醒來,聽窗外鳥鳴啾啾,見一縷晨光自窗間映入屋裡,卻是難得的一絲安詳時光,一時心情大爲舒暢。
推門出屋,見院中站立一人,定睛一看竟是戴。
張翼軫還未說話,便聽戴開口說道:“翼軫,嬋兒受了何等委屈,爲何悶悶不樂?”
一路之上戴嬋兒確實鬱鬱寡歡,不但與他相談甚少,且還拒他於千里之外,是以張翼軫也不得而知戴嬋兒心中糾結何事,只好答道:“我也不知出了何事,嬋兒一路之上沉默寡言,也不理我,或許是受了驚嚇尚未緩解。”
戴搖頭說道:“我那妹子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先前被羅遠公綁了一事,我和戴蛸子如今已然事過釋懷,以嬋兒的性情,更是不會放在心上。依我看來,能令嬋兒心情煩悶不展笑顏之人,只能是你張翼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