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聽得真切,此人竟是羅遠公!
此時是,他一身修爲提升到了極致,臨近爆裂邊緣,若能控制得當,拼了由七色天仙降爲飛仙,或許還可將劫雲擊散。而偏偏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羅遠公意外現身,突然出手,直襲張翼軫背後而來。
更讓張翼軫大吃一驚的是,羅遠公魔力沛然,離他尚有數十丈之外,已然可以感應到他雙手之上令人心悸的天魔之力。
羅遠公已然成就天魔之體!
若非身在劫雲之下,若不是全身心力力抗數十名天官的天仙之力,以及天淨沙天雷之力,以羅遠公的修爲,不過是剛剛晉身普通天魔,並不是張翼軫一招之敵。只是此時此刻,顯然羅遠公等候已久,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張翼軫躲無可躲,且無法還手,再加上正處於最虛弱之際,羅遠公一擊得手,張翼軫必死無疑。
而其餘地仙、神人皆在地面之上,迫於劫雲威壓無法飛空前來相救。潘恆和商鶴羽、青丘、赤浪等人與衆天官混戰在一起,自顧不暇,即便有心前來飛身相助,也是分身乏術,難以逃脫對手糾纏。
張翼軫情況萬分緊急!
倒是正與衆人纏鬥的九靈感應到張翼軫身處危險之中,情急之下也不顧被衆人圍攻,轉身疾飛,竟是意欲出手營救。
不過九靈再快,還是晚了一步,只因事發突然,衆人都始料不及,且羅遠公所選時機又精準無比,正是算定就算所有人出手救助,張翼也是難逃一死,是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一擊,竟是拼了全力不顧身後九靈出手來襲,力求一舉將張翼軫擊殺,哪怕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
此等情景之下,九靈在前,商鶴羽等人在後,疾如流星朝羅遠公撲去,只是衆人飛空雖快,是離羅遠公仍有數十丈之遙,而此時羅遠公離張翼過數丈之遙,即便衆人催動口訣放出法寶也是枉然!
衆人心中大駭。不想張翼剛剛成就七色天仙就要喪命於羅遠公之手。莫非真是天道不公不成?
衆人一時肝膽欲裂。只聽青丘一聲聲嘶力竭地呼喊:“羅遠公賊子。還不快快助手!”
羅遠公此時眼見就要一舉將張翼軫擊殺當場。心中大定。全身魔力運轉間。渾身閃耀耀眼紅光。就在他雙手將將離張翼軫還有一丈之遠之時。驀然眼前虛空之中一陣波動。一個人影竟然憑空現形眼前。此人一身紅衣。長髮過腰。手中紅雲瀰漫。紅光隱現。吞吐不定。而此人身姿曼妙。剛一現身。便身形微動。猶如起舞弄清影!
清影一點紅。火雲浮生夢。
……正是紅枕!
紅枕正對羅遠公雙掌。不躲不閃。一臉詭異笑容。手中清影劍化爲火雲澎湃之勢。氣勢銳利決絕。猶如與紅枕合爲一體。如同長虹貫日。化爲一道流光。一閃沒入羅遠公心口。
羅遠公來勢迅猛,紅枕又現身突然,二人相距過近,紅枕又是同歸於盡的打法。羅遠公躲閃不及,被清影火雲劍一劍穿心,同時雙掌印在紅枕雙肩之上。
羅遠公天魔初成,威力非同小可,又是全力相拼,一掌結實擊中紅枕,只見光華一閃,生生將紅枕擊得灰飛煙滅,不留一絲痕跡消散於天地之間。而紅枕的清影火雲劍一劍穿透羅遠公身軀之後,驀然在空中化爲一團光華,吞吐不定,如同與父母失散的孩童,在空中遲疑不決,感應不到的紅枕的氣息,不知去留,也不知如何是好。
羅遠公被一劍穿心,頓時收住前行之勢,在空中呆立片刻,隨即哈哈一笑:“紅枕丫頭,一把普通飛劍豈能有損某的天魔之體,只可惜你死得太容易了一些……”
話未說完,又猛然愣住,臉色瞬間三變,隨後突然大叫一聲:“好一個紅枕,好一手偷天換日……”只聽自羅遠公體內傳來一陣碎裂之聲,如同玉瓶打破散落一地,只持續片刻,卻見羅遠公仰天長嘯,氣衝雲霄,嘯聲一落,身體僵直如一根木棍,頹然從空跌落塵埃。
羅遠公剛一落地,身形又倏忽之間被人牽引,閃電般飛到潘恆身前,正是潘恆得了機會,將其吸附到身前。
羅遠公已然性命垂危,卻仍是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師傅,徒兒無能,千算萬算也未能殺死張翼軫!”
潘恆喟嘆一聲:“遠公,功敗垂成錯不在你,在於天。張翼得天道青睞,豈能如此輕易被人殺死?說來也是師傅之過,其實爲師自始至終都不曾想要置張翼於死地!”
羅遠公圓瞪雙目:“師傅,此話怎講?”
潘恆悽然一笑:“張翼軫是應運之人,爲師一直與之暗中配合謀劃大計,如今大事將成,不想你如此癡絕,竟是潛藏於此,伺機將他殺死。也怪爲師一時疏忽,帶你入魔卻未告知
真相……”
“怎麼,師傅你莫非不是天魔?”羅遠公難以置信。
“爲師當然是天魔,且還是大天魔,不過麼,其中另有隱情,不到關鍵之時不能透露……遠公,你好生去罷,下世不管修仙修魔,切記要以大道爲重,莫要計較個人恩怨!”
潘恆輕嘆一聲,右手伸出,平放在羅遠公頭頂之上,隨即魔力一吐,羅遠公當即斃命。
師傅親手將徒弟殺死,衆人看在眼中,全部大惑不解。潘恆也不多說,振臂一呼:“諸位,翼軫危矣,還不快快拼死相救。”
衆人一聽此言頓時驚醒,雙方又重新戰成一團。
張翼軫雖然不及回身看清身後之事,不過紅枕現身,如流光一現,未曾留下隻言片語便從此消散於天地之間,竟是爲救他而死!
此情此義,於無聲處見驚雷,在悄然中留下永恆的身影。電光火石之間,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如煙花絢麗一閃即逝,又如曇花一現,芳蹤沓沓只餘淡淡花香。張翼身處天雷威壓之下,卻渾然忘我,腦中瞬間憶起兒時地歡樂時光,與紅枕同村同行時的青蔥歲月,以及紅枕悲慘的身世和無奈入魔的淒涼。
一個弱小女子,在孤苦無助之中,不知度過了多少緋惻徘徊的日出日落……紅枕,一個如霞光絢爛又如朝霞一般落寞的女子,就這般悄無聲息地霞光一閃,永久消失於天地之間!
張翼軫心如刀割,痛心疾首,驀然之間心意大開,渾身氣息猛然暴漲數倍,仰天長吐一口七色仙氣,氣衝九天。七色仙氣所及之處,劫雲紛紛避之,漸呈雲開霧散之勢。
得此時機,張翼軫豈肯放過,雙手加力,陰陽二力水泄而出,隨着一聲斷喝,只見天淨沙劫雲竟被張翼軫如破竹一般從中撕爲兩段,裂縫扶搖直上,一入沒入虛空之中至高之處,仍是上升之勢不斷,不知是否一直要裂到天庭之上劫雲的另一端。
如此一來,劫雲之威大減,應龍和燭龍奮力一躍,率先自劫雲之中逃離,隨後二人同時出手,猛擊劫雲下端,轟然巨響聲中,劫雲如喪家之犬,風捲殘雲倉惶逃走,片刻之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劫雲一除,自燭龍以下所有人等都重獲自由,一時歡呼之聲響起一片,衆人跪拜在地,拜謝之聲此起彼伏,人人喜極而泣,叩謝張翼軫救命之恩。
張翼卻顧不上理會衆人,閃身來到清影火雲劍前,心意一動,將清影劍收到手中。清影劍心有不甘,猶自輕鳴不止,意欲脫離張翼軫控制,奈何張翼軫是何許人也,清影劍掙扎多時不能逃脫張翼軫手心,不禁悲鳴不已。
張翼睹物思人,更是心中傷感難忍,輕嘆一聲:“紅枕,翼軫何德何能,愧欠你太多,又被你捨命相救,我卻對你始終不問不聞,任由你入魔,任由你一人孤身飄零!天地雖大,你卻始終心繫我一人,而我四海爲家,掛念親生父母之事,對你一向疏於照應,更沒有刻意前去尋你,勸你回頭。更讓我於心難安的是,對你的深情厚義,我並未放在心上,也未細心疏導,終於纔有今日之大錯……紅枕,翼軫問心有愧,也不知你在羅遠公魔掌之下是否形神俱滅,若有一縷香魂不遠,他日我定當入陰間,尋到你地魂魄,讓你再世爲人!”
張翼軫情真意切,一時淚流滿面,傷心欲絕。逢此鉅變,九靈等人也停手不攻,潘恆和商鶴羽、青丘等人呆立一邊,搖頭無語,無人敢近前相勸。
九靈對紅枕並無多少印象,也是因爲心中有事,也不在意張翼軫此時心情,上前一步說道:“翼軫,且聽我一言,你何必冒犯天顏護下應龍、燭龍等人,還有衆多素不相識的木石化形、妖類,也因此而痛失紅枕,豈非得不償失?且不說天帝如何震怒,必將降罪於你,單是自身折損功力已是大大的不值……方纔之舉,說不得天帝大怒之下,會動用天地法寶將你七色花冠打落!”
“打便打,儘管來拿便是!”
張翼軫一臉漠然,冷冷看了九靈一眼,先是深揖一禮,說道:“此禮是爲答謝九靈道長以前在三元宮照顧之情以及贈劍之誼,從此之後你我恩斷情絕,形同陌路!”
說着,微一拱手,當空一劃,又道:“九天官,從此我張翼軫與天帝勢不兩立,連同你在內的所有天官天仙,若是敬我讓我,不逆天道行事還則罷了,若是不然,被我遇到,休怪我手下無情……九靈,你依仗天淨沙天雷,肆意殘害天地生靈,身爲天官卻無天德,既然如此,今日正好被我遇見,若不留下頂上花冠,如何向險些身死天雷之下的數千生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