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算是爲舵主半生夢不醒的加更,拖了好些天了,等會還有一章長章節,是今天的更新。)
山腳破廟的大師兄徑直離山要在觀主來到劍山之前先去遞上一劍,山腳破廟的兩位師叔知曉,可李扶搖不知情,只是知道這位洗師叔下山去了,至於去何處,要去多久,也不知曉,甚至這位師叔下山之時,也並未留下那麼隻言片語,不知道太多東西的李扶搖老老實實在破廟前的空地練劍,之前柳依白曾經和李扶搖喝酒的時候笑着說這練劍一事,別的不去想,要是能老老實實把一本劍譜練得爛熟於心了,差不多在江湖中行走便已經有些樣子了,其實劍士有個第一境作爲氣機支撐,再來上一本不俗的劍譜,在江湖上怎麼都能排上號,說不定還能混出個什麼絕世大俠的說法,江湖雖小,但依着柳依白來看,比這山上修士所處的地方,始終要多出些人味,等到以後下山之後,就可以去江湖走走看看,對劍道修爲沒有壞處。
當時李扶搖沒有拒絕,只是笑着問道自己這位柳師叔,是不是念念不忘江湖中的某位姑娘才如此說的,柳依白當時毫不客氣的一板慄打在了李扶搖的腦袋上,頓了頓,才嘆口氣說你他孃的還真說對了。只不過說到這裡之後,柳依白並沒有繼續深入的說下去,言盡於此之後,柳依白也破天荒的和李扶搖比了一次劍。
劍氣極盛的柳依白,雖然沒有怎麼以境界壓人,但那些劍氣還是讓李扶搖吃夠了苦頭,比劍結束之後,李扶搖受的傷其實要比和師叔謝陸重得多,當時謝陸就站在遠處,看到這幅場景之後,輕飄飄的拋下一句,“且在百年之後再看,誰的劍氣更強。”
只不過說是這樣說,但李扶搖一聽到這百年之期就一陣頭大,依着他來看,這百年之期實在是有些太長了。
今日洗初南下山之後,謝陸走出破廟之後仍舊是神情平淡,看不出什麼,只是柳依白表情有些不自然,兩人並肩坐在那塊大青石上,兩兩無言。
練劍練到一半忽然便停下了的李扶搖揉了揉臉,走過來來到兩位師叔面前,笑着問這兩位師叔要不要聽段故事。
柳依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小子以前是說書的,一下子來了興致,讓李扶搖說上一段,李扶搖嘿嘿一笑,挑了一個漢子爲了全村子老幼而一個人出門迎敵的故事,原本故事就不算是多晦澀,講完之後柳依白的臉色便更不好看了,他一個人唸叨着那個故事裡的漢子,最後惱怒道:“誰他孃的見過這麼傻的人!”
謝陸輕聲接話道:“你是沒擠上而已,傻人有傻福,只不過我看你們都沒有。”
柳依白不自然的說道:“師妹,你說的這番話,可是一點都不吉利。”
謝陸平靜道:“要是說些吉利的就能行,我天天在你耳朵邊說行不行?”
柳依白皺了皺眉頭,“要是小師妹肯這麼做,就算是沒什麼用,師兄我也很樂意聽的。”
謝陸冷眼不語,只是看着李扶搖,讓他繼續去練劍,這讓一頭霧水的李扶搖實在是摸不清,最後也只能是去繼續練劍,不得所以。
——
洗初南下山來到綠水湖前之後,踏水走過一半便駐足不前,驀然轉頭之後,看着那個站在岸邊的高大老人,洗初南抱拳朗聲道:“今日下山,得以有幸讓師父相送,洗初南死而無憾。”
負手而立的老人神情不變,只是冷聲道:“誰許你下山的!”
洗初南笑着拍了拍腰間短劍藏魚,笑道:“腰間這一劍。”
老祖宗許寂神情平靜,語重心長的說道:“山上之事,自有老夫在,你們這幾個小子,好好待着就是,之前那般不讓人省心,現如今也是如此,現如今你還更是出格,竟然私自下山,不知道要付出代價有多重?”
洗初南站在湖水中央,笑着說道:“師父所言,全無半點道理。既然身爲山上劍士,既然便要爲護此山而做出最大的努力,洗初南上山之後百年,一直碌碌無爲,也有些愧疚,現如今本來便是落到了這幅田地,去出上一劍算是了平生之夙願,縱然自此消散在天地間,也是一大快事,師父爲何不許?”
許寂看着這個當年自己親自從山下帶上山的中年男人,他清楚的記得,當年帶洗初南上山的時候正是一場瓢潑大雨,他牽着這個少年,沒有打傘,也沒有替這個孩子遮擋半點雨水,於是走上門塵山的這段路的時候,洗初南便已經渾身溼透,只是洗初南始終不言不語,冒着大雨走上門塵山之後,在那間破廟裡待了半日,便登劍山去了。
走上劍山之後,他在洗劍池選了一柄藏魚,自後便在山上一心練劍,境界算不上是一日千里,但走的也是極穩。
後來陳嵊柳依白和謝陸先後入他門下,天資都極爲不俗,甚至幾乎每一個都要比洗初南要更高些,只不過劍心遠遠沒有洗初南來的平和,陳嵊性子活躍,在劍山上待不了多久便獨自下山去,柳依白從江湖裡走出,最爲慵懶,上山之後倒是不願意再繼續去走,因此倒也呆得住,而謝陸本身一行便向劍道,因此也沒有生出下山的心思。當年他甚至想過將劍山交到洗初南手裡,只不過最後出了件事情,才讓他把計劃全部都打亂了,時至今日,再看到這個性子溫和的大弟子,許寂都有些感嘆,倘若無當初那件事,現如今山上就算是光景再差,他其實也是放心的。
洗初南站在湖面上微笑問道:“師父,山上諸事是不是盡數都安排妥當?”
許寂搖頭。
洗初南笑着搖頭,只是靜靜看着許寂。
許寂走入湖水中,身後湖水激盪,出現漣漪。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洗初南,今日要下山,且先接上爲師一劍。”
洗初南不言不語,只是按住藏魚劍柄。
許寂停步,大袖微卷,湖水翻騰,隨手一招,然後便成就了一柄與普通長劍長短相同的水劍,劍氣滾滾,直指洗初南。
洗初南鬢髮被這些劍氣驚動,隨風飄搖。
他按住藏魚,始終笑而不言。
那柄水劍帶着風聲已至身前,卻忽然破碎,化爲湖水盡數灑在了洗初南的臉上。
許寂苦惱道:“老了。”
洗初南神色嚴肅,忽然正色道:“洗初南此行一去,無論勝負,再不歸劍山,佩劍藏魚藏於山川,若有一日,扶搖遊歷山河,尋到之後,請將其歸於洗劍池,留於後人。”
許寂輕聲道:“你便這麼看得起你這個小師侄?”
洗初南哈哈大笑,“就這樣一個後輩子弟,不得不寄予厚望。”
許寂再不言語,徑直轉身。
而洗初南則是走出數步,起身一躍,落到遠處的一條渡船上。
船伕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樸實漢子劉遠路。
他原本還在船上打盹,可忽然覺得船身一沉,茫然睜眼之後便只看見腰間懸劍的洗初南站在船頭。
劉遠路目光落到洗初南的腰間,忽然瞪大眼睛問道:“山上的劍士神仙?”
洗初南轉身看着他,笑道:“算不上神仙。”
劉遠路來了精神,抹了把臉,小心翼翼問道:“那您要去哪兒?”
“去渡口。”洗初南平靜開口。
劉遠路哦了一聲,笑着去撐船,只是撐船走過一段路之後,主動談起了之前那個揹着書箱的老儒生,說他當時怎麼怎麼風流,應該是朝着劍山去了,現如今是不是還在山上,只不過洗初南沒有搭話,劉遠路不覺得尷尬,繼續說了幾句之後,然後就談到了之前上山的李扶搖,後來他壯着膽子問道:“那個頂厲害的少俠是不是還在山上練劍呢,他可厲害了,之前殺這條湖裡的巨龜的時候我就能知道他能成啊,現在在山上是不是也很厲害?”
洗初南原本不準備搭話的,可聽劉遠路說了這些話之後,忽然便笑着說道:“是挺厲害的,假不了。”
劉遠路聽到這麼一個覺得還不錯的答案,就咧嘴笑呵。
他就知道那個人不大本事不小的少年會很厲害的。
只不過思來想去,要是說他還有什麼不那麼完美的地方,唯一一點就是他有些摳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