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孟駿這幾日被祖父拘着讀書,早起晚睡,進了馬車就睡的昏沉沉的,直到阿薔將他喚醒,他才迷茫的從車上下來,剛下來就見孃親和妹妹面色不虞,再看身後跟隨的僕從,皆是兩手空空,眉頭立刻皺起,上前沉聲問道:“孃親,可是這家店鋪主大欺客?”
見兒子想要發怒,曲氏微微嗔了他一眼,長寧連忙道:“並沒有,只是沒挑到喜歡的東西,心中不痛快罷了。”
舒孟駿懷疑的看着妹妹:“真的?”
“真的!”長寧說的斬釘截鐵,小腦袋不停的上下點着。
三哥性子莽撞,最見不得自家人受欺負,又有拳腳功夫,所以家人一直拘着他,擔心會惹出什麼禍事來,此刻眼瞅着他已經有些上火,長寧連忙道:“三哥,你等久了罷,我們現在就回家去。”
“回家?”舒孟駿奇怪的看着妹妹,疑惑道:“可孃親不是讓我在街對面的和乾興樓訂了飯食麼?”
“啊?”長寧一愣,轉頭看向已經被扶進車裡的母親,才明白自己被母親給騙了,她又是開心又是生氣的跺了下腳,“孃親,你又騙我!”
曲氏見到小女兒嬌嗔的樣子,臉上堆滿了笑容:“好啦好啦,快上車吧,這會兒正是用膳的時候呢。”
舒孟駿笑着摸了摸妹妹的發頂,一邊扶着她上車,一邊故意逗她道:“笨阿桐!”
長寧朝着他哼了一聲,嘩的一下將車簾子放下,扎進母親懷裡撒嬌。舒孟駿前後檢查了一番,確定馬車安全之後,才駕馬跟在馬車旁離開了金葵樓的後院。
凌雲翔呆呆的看着馬車遠去,喃喃道:“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今日才知世上原來真有這般絕色……”他擡手嗅了嗅袍袖,隱約間感覺自己身上彷彿也沾染了剛剛馬車行過的香味。
凌飛燕與高月雲從樓上下來便見到呆呆站在後院之中的凌雲翔,高月雲腳步微頓,擡手整了整頭髮和裙襬,眼神也微微有些慌張,凌飛燕餘光瞥見她的小動作,不由勾了勾脣,眼裡閃過一抹嘲諷,自家兄長什麼性子她最清楚,只愛美人兒,高月雲就憑這長相都入不到哥哥眼中。
“大哥,你今日過來的倒是挺早,我還打算讓煙雲去尋你呢……”凌飛燕走上前奇怪的的打量着好像失了魂一樣的凌飛翔。
高月雲撫了又撫自己的鬢邊,露出一個最好看的笑容,小步走上前,側身行禮:“麻煩凌大郎君再次等候。”
故意掐細的聲音帶着幾分膩甜,凌飛燕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有些嫌惡的看了一眼含羞帶怯的高月雲,轉過自己的目光,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高月雲輕輕應了一聲,才擡腳慢慢走向馬車。凌飛燕已經坐到車內,等了好一會兒,不見車動,奇怪的掀開車簾卻看到自己兄長依然呆立在剛剛那處,一動不動。
“大郎君……大郎君……”
連續的輕喚讓凌飛翔驀然回神,看着一臉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女婢,不甚高興的皺了皺眉:“何事?”
女婢看着自家大郎君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縮頭縮腦道:“大娘子已經上車,請大郎君動身……”
凌飛翔好像才注意到妹妹一樣,目光看向車內,突然快步小跑過去,“唰”的一聲將車簾掀開,也不管車內凌飛燕和高月雲受驚的面色,直接開口問道:“你們在樓上可曾遇到別的小娘子?”
凌飛燕一愣,聯想到那張芙蓉粉面,不由皺起眉頭,冷冷道:“沒有!我們一直在雅閣之內,如何見到別人!”說着便想從凌飛翔手裡扯出車簾放下,被不想車簾被自家兄長抓的死死的,反覆確認:“真的沒有遇到別家的小娘子?你莫要騙我,你們與她一前一後下來,難道沒有見到一位國色天色、人間絕色的小娘子?”
高月雲的手掌猛然收緊,長長的指甲緊摳着掌心,脣角扯起的笑變得慘淡,她從未見過凌飛翔如此樣子,只覺得心內一陣陣發苦。
“不曾!”凌飛燕瞬間臉色就沉了下來,從他手中扯過車簾大力甩上,惱聲到:“走吧!”
凌飛翔像是沒有聽出妹妹話中的氣憤似得,只是依然呆呆的站在車旁,腦中依然是剛剛自己看到那個美貌少女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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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從金葵樓後院轉出,長寧才發現原來金葵樓前面的這條街道十分寬闊,兩邊酒樓、商鋪林立,彩旗招展,剛剛她在雅閣窗口所見的那家酒樓門前還樹立着一個一人多高的花燈,長寧只覺有趣,指着道:“孃親,這家酒樓怎的大白天門前還掛花燈呢?”
曲氏向外看了一眼,不由笑了,京都的大酒樓有些會提供招、妓服務,爲了和別的只單純提供飯食的酒樓有所區分,便在門口立一個花燈。
看到女兒好奇的樣子,曲氏只覺得有些難以啓齒,想打個岔混過去,可是想到女兒現今也快及笄,以後又要久居長安,頓了頓道:“阿桐,以後在京都見到酒樓門口立着這樣花燈,你便不要進去了……這樣的酒樓除了給客人提供飯食以外,還有些別的……“
長寧順口就想問“還有什麼?”可是看到母親面色拘謹,有見到二樓、三樓影影綽綽能看到一些豔服女子的身影,小臉也是一紅,別過視線,不再看向那邊。
南平的士大夫和文人招、妓成風,各種文會、宴會、詩會常會有才貌雙全的女、妓陪伴在側,舒家雖因爲組訓,並沒有像別的世家蓄養家伎,但幾位兄長也常受邀去一些文會,回來時偶爾會不經意的在她面前說上一兩句,是以這種事情她雖然陌生但卻也知道。只是懵懵懂懂的她並不清楚兩種女、妓其實並不一樣的。
馬車沒走多遠就到了乾興樓門前,車子剛停穩,酒樓夥計便已經上前接過馬繮繩,熱情的招呼曲氏幾人入內。
乾興樓沒有剛剛路過的那家酒樓高大,卻也裝點的十分有雅趣,一樓擺滿桌椅,已滿是食客,長寧一邊好奇的打量着,一邊跟着走上樓。二樓與樓下景緻又是不同,都是單獨的閣間,吊窗花竹,各垂簾幕。走進閣間,樓下的囂雜便盡數褪去,長寧取下帷帽,長長舒出一口氣,笑着打量四周,感嘆道:“京都的酒樓居然都是如此精緻呀。”
舒孟駿笑道:“今日先在這裡,等改日我帶你去盛陽樓,那樓高百尺,裡面雕樑畫棟,庭院樓閣,到晚上時分,彩燈高掛,才叫一個熱鬧繁華呢!”
曲氏聞言,擡手輕輕打了兒子一下:“你何時去的那裡?還想帶你妹妹去?”
舒孟駿連忙辯解:“不是我一個人去的,是我和二哥、陸三哥還有別的人一併去的,只是談詩論詞,並沒有做其他的!”
“還想做其他的?”曲氏被他氣笑了,瞪了他一眼道:“那些花燈酒樓,你最好少去,一會兒回家自己去抄寫三十遍舒家家規!居然還想帶你妹妹去,罰抄加一倍!”
長寧原本的好奇在聽到花燈酒樓四個字時,頓時就蔫了下來,只不過聽舒孟駿剛剛的描述,心中還是有些嚮往,偷眼看着苦着一張臉的三哥,不由偷偷對他吐了吐舌頭,得到舒孟駿的一個大白眼。
菜餚上的很快,都是京都名吃,長寧吃的開心,剛剛買頭冠的鬱悶也一掃而空,一餐飯吃完,長寧又讓酒樓裝了幾樣特色菜品,才意猶未盡的跟着母親兄長走出酒樓。
曲氏帶着長寧就近逛了逛了衣服、首飾、香料鋪子,買了不少的東西,方纔滿載而歸。回家路上,長寧雖然覺得疲倦,但見母親一直看着車外,便奇怪道:“孃親,你在想什麼?”
曲氏微微一笑,攬過明顯有些睏意的女兒,輕拍着她的肩膀道:“在想開鋪子的事情,阿桐,孃親準備開一間首飾鋪子怎麼樣?”
“啊?”長寧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曲氏:“好呀,孃親的鋪子裡面還沒有首飾鋪子呢,今日逛得這些個首飾鋪子雖然花樣繁多,只不過貌似都沒有咱們江南的製作精細呢,咱們從江南找些匠人來,定是不錯的。”
曲氏輕輕勾脣,看了眼剛剛路過的金葵樓,脣角閃過一抹嘲諷,輕拍女兒的肩膀道:“我就這麼一說,你倒是想的這麼多……好啦,累了就睡一會兒吧,到家了叫你,然後將開首飾鋪子的事情教給你去辦,如何?”
長寧覺得眼皮漸沉,聽到母親的話,微微驚詫了一下,隨後便道:“那孃親要教我才行。”
曲氏笑着答應,見女兒已經慢慢沉睡,讓阿薔給長寧搭上披肩,纔再次看着外面已經燃起盞盞彩燈的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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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京都彷彿比白日更加熱鬧,穿城而過的六川河兩邊更是燈照如晝,陸硯騎馬緩行,今日文會結束的晚,他在一間鋪子前停下,裡面的人很快就出來,見是他,立刻恭敬道:“三公子,您過來了。”
“程娘子呢?”陸硯將馬鞭丟給夥計,一邊問一邊往裡走。
程福兒正在盤賬,見陸硯進來,連忙笑着上前行禮:“三公子,你可是過來取夫人前些日子定做的那套珠冠?”
陸硯“嗯”了一聲,轉身環視一圈,道:“母親還讓你將這個月的賬簿一併拿來。”
程娘子微微一愣,悄悄打量了下陸硯的臉色,見其俊美的臉上沒甚表情,一時間只覺得心裡突突跳的厲害,手掌也不覺變得溼漉漉起來。
陸硯見她不答,目光掃向她,猶如刀鋒一樣的眼神讓程福兒打了一個哆嗦,連忙道:“三公子請稍等,奴家這就取來。”
陸硯見她上樓,眉心微皺,示意棋福跟她上去,自己轉身坐在店內供客人休息的圈椅上。很快棋福便拿着一個盒子和一個賬簿走下樓,見到陸硯微閉雙眼,輕聲喚道:“公子,已經取下來了。”
陸硯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眼棋福手裡的東西,確定是出門前母親交代讓他捎回去的東西后,便點點頭對棋福道:“回府之後,直接交給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容提要太難取了,決定從明天開始內容提要就不寫了,因爲實在是才思枯竭了23333333
啊啊啊啊,我又犯錯了!!先存了半章存稿,然後剩下的寫完之後,居然又重新發了一章,所以就像現在這樣,11章是存稿,12章是重複內容,只能鎖了,果真是太晚了,腦子不清楚了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