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毛骨悚然

律師走後的這一夜是難熬的一夜,急切地想要見到康豪的心情讓任寧寧不願睡去,她希望盯着時間,然後時間就可以快一點過去,天快快亮起來,天亮時康豪就可以回到她身邊,讓她從此不再孤單。

可夜是漫長的,由於之前的掙扎,任寧寧已然非常睏乏,但由於護工的緣故,所以任寧寧還是撐住了,終於沒有睡去。郝晨風給任寧寧僱的這位護工無論是年齡、氣質、着裝風格都讓任寧寧聯想到劉夢飛別墅中的打掃阿姨,一整夜任寧寧都小心着她,不敢睡去,怕自己一閉眼,護工就會出手來殺死她。

護工倒是睡得很快,而且呼嚕聲響亮,所以即便任寧寧到後半夜困到極度,剛合上眼皮也被護工的呼嚕聲喚醒,不曾真正入睡。

天終於亮了,這時還不到早晨六點,任寧寧知道律師不可能這麼早就給她答覆,她望着太陽升起來,陽光照入病房,心稍安然,總算睡了過去。

可是這一覺並沒有睡多久,任寧寧就被熱鬧的手機鈴聲吵醒了。接二連三有同學打來電話,告訴她有醫院打電話來學校找康豪,說是康豪的爸媽出了車禍,大家都知道康豪被逮捕了,但沒人知道康豪被關在哪兒,所以就試着打來詢問任寧寧。

這是真的嗎?也許不是,也許只是以此爲藉口打電話來向任寧寧冷嘲熱諷而已。因爲醫院打電話給學校既然是因爲康豪的父母,那麼電話號碼必然也得自於康豪的父母。康豪的父母除了有康豪的手機號碼外,應該就只有學校老師的電話號碼纔對,要打電話也應該是打給康豪的班主任,或學校的學生處之類的地方,不大可能打電話給康豪的同學。

不過任寧寧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一開始她只是感到很詫異,爲什麼他們找康豪不去問韓茜卻來問自己。後來從同學們冷嘲熱諷的話語中,任寧寧終於知道,原來康豪被逮捕是因爲他被懷疑謀殺了韓茜。而康豪謀殺韓茜的動機,在同學們的流言中被一致確定爲是因爲任寧寧。大致同學們的猜測就是康豪爲了追求任寧寧而殺掉了韓茜,因爲任寧寧不想背上搶了閨蜜男朋友的罪名,同時任寧寧爲了甩掉包承泰而讓康豪誣陷包承泰,把包承泰也搞進了監獄,這樣康豪與任寧寧兩個就都順利地除掉了自己的前任。

任寧寧感覺得到,在同學的想像中自己已經成了,先享受再拋棄張玄哲,後享受再拋棄包承泰的所謂享受了不少男同學的太隨便的女人了,而且還狠毒到爲了眼不見爲淨,而教唆康豪弄死了韓茜,也把包承泰弄進了監牢。

聽着同學們夾槍帶棒的話語,任寧寧感到驚詫,恐怖,憤怒與難過,對於韓茜的死,任寧寧感到驚詫,對於有可能是康豪弄死了韓茜,任寧寧更感到恐怖,對於同學們用語言對她的撻伐她感到憤怒與難過,但她沒有解釋,因爲她知道她的解釋不會有人相信,既使有人相信,任寧寧也不想從不相干的人們那裡得到假腥腥的安慰與同情,而況她也不想把自己被張玄哲無情拋棄又被包承泰下作欺負的事說給別人聽。

她不想再碰觸自己的傷口,她只想避開那些令她恐懼的不能承受的苦難回憶,而況她知道如果她將自己的這些苦難講給這些不相干的人聽,所換回的也不過是他們更加變本加厲的流言蜚語與輕視欺辱。

接聽着“熱心”同學們打來的熱鬧的電話,任寧寧感到內心分外的寒冷與孤獨,感到窗外陽光明媚的華麗世界是如此陰暗,骯髒與可怖。

而當這一波熱鬧的電話來訪結束後,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任寧寧對整件事慢慢地艱難思索,任寧寧突然感到了毛骨悚然。

首先,任寧寧意識到康豪現在的處境,知道了康豪是被當作謀殺韓茜的兇手抓起來了,這一方面讓任寧寧放下了心,因爲證實了康豪並沒有死,這足以令任寧寧欣慰。但任寧寧也替康豪再次擔心起來,擔心他會真的被定罪。

其次,任寧寧知道韓茜死了,而且可能是被康豪弄死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康豪弄死韓茜很可能真是因爲自己。固然韓茜的死令任寧寧感到可怕,但如果康豪是爲了自己而弄死的韓茜,那麼這也許證明了康豪對自己感情的強烈程度,也就是說康豪是真的愛自己的,起碼在此刻,這也令任寧寧感到安慰,感到她不幸人生中的一點安慰,這無情的人世間究竟還是有一個人真的愛自己,她想,也渴望。

然而這安慰還沒有令任寧寧感到溫暖起來,就令她打了個不自主的寒顫,因爲她反應上來了一個問題,爲什麼同學們都會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這是劉夢飛給自己買的新手機,自己的同學中除了康豪並不應該再有人知道。而康豪應該不可能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給這些對自己有敵意的同學纔對。

想到這兒,任寧寧突然又想起自己之前與康豪見面的那個早上,韓茜曾給自己打過電話,也就是說當時韓茜就知道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韓茜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新手機號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從康豪那裡得到的。

想到這兒,任寧寧再次感到了毛骨悚然。她想起之前火車站那次康豪是如何從韓茜那裡得到自己的消息的,那麼韓茜之所以會知道自己新手機號碼恐怕就意味着那天早晨當自己發短信給康豪時,康豪是跟韓茜在一起的。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警察與同學都會認爲是康豪弄死了韓茜,因爲韓茜死的時候恐怕也是跟康豪在一起的吧?

這是最令任寧寧毛骨悚然的地方,原因是她不敢相信,當康豪已經因爲自己而拋棄了韓茜之後,自己僅僅失蹤了兩天,康豪居然就又與韓茜在一起了。而且如果真是康豪因爲自己而弄死了韓茜,那麼康豪如此三番五次地對韓茜180度大轉彎的心態與行爲令任寧寧感覺太難以置信了,太難以接受了,太荒謬了。在任寧寧的心目中,上述種種心態與行爲都不是一個正常人所能做得出的。

康豪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任寧寧突然想逃跑,逃離康豪的包圍圈,但是康豪如果真是因爲自己才弄死的韓茜,任寧寧想,那麼自己真的要對一個如此爲自己的人這樣無情嗎?天那,任寧寧感覺到無可選擇。自從爸媽離開她之後,她的人生似乎就一直處於無可選擇的境地了。現在如果她選擇放棄康豪,那麼她將註定孤獨,而如果選擇不放棄康豪,那麼她又怕康豪某一天也會對她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來。

怎麼辦?該如何選擇,就這樣放棄康豪嗎,放棄自己有生之年唯一可能真的被愛的機會嗎?選擇康豪嗎?選擇康豪帶給自己的終究會是美麗的愛情故事,還是恐怖電影呢?任寧寧感到還是沒得選擇,抓住康豪是自己唯一被愛的機會,自己捨不得放棄。可是康豪卻又令自己毛骨悚然,毛骨悚然。太可怕了,活着卻總是無可選擇。太難熬了,活着卻永遠都被恐怖包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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