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邊的廟宇不大,但香火鼎盛,碩大的香爐裡,粗大的黃香,細小的紅香插得滿滿當當,繚繞的煙氣令整座廟宇沒有一處不燻人。一邁入寺門,任寧寧被薰得便想退出去,但終究還是跟着袁佩珊沒有離開。任寧寧的性格始終像只依人的小鳥,不願離開人。
先買了一條將近三斤的魚去放生,然後就拿着籤筒搖了一支籤,以爲會是支好籤。結果籤文寫的是:楊令公撞死李陵碑。
當任寧寧看到那個死字,她感到命運的氣息撲面而來。死,也許自己終究還是逃不脫的吧,她想,然後不想再想。她沒有去解籤,因爲她覺得籤文已經表達的很明白,無需再要解釋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座廟,這廟宇讓她覺得自己已在墳墓中,那繚繞的香菸正是別人在墳頭燒給她的祭奠。
袁佩珊卻還不想離開,她要去找廟裡的師傅說話。可任寧寧已經承受不了這香菸的襲人的煙氣,於是她對袁佩珊說,自己去廟外等她,順便轉轉看看這山崖上的風景。
從廟裡出來後,雖說遠離了香氣,但任寧寧仍然感到頭痛頭暈。山中秋日的景色雖美,可任寧寧已無心欣賞。她一腳高一腳低地在山崖邊胡亂地走着,突然間生出來縱身一躍便可一了百了的心情。
她擡起腳試探着向懸崖的邊緣走去,忽然猛一陣腹痛,她感到雙腿之間有熱流涌出順着自己大腿的內側向下流去。她感到一陣恐慌,她知道出事了,她站在那裡不敢動,怕動一動會再流出來一股。可還是又有一股流了出來,同時任寧寧感到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掏空了,輕飄飄的,山風一吹就斜斜地向山崖下飄去。
任寧寧感到自己的身體被風吹着飄了起來,雙腳離開了那些散佈着山石的堅硬的地面,化作爲一片雲氣,失去了人的意識。
輕飄飄如一片雲卻飛不上天去,而是跌到了地上,但她沒有跌死也不感到任何的疼痛,她只是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地面,而這一片的地面滿布着墳塋。她高一腳低一腳走在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左轉右轉都是墳頭,走不出去的墳場,沒有一個活人。
天突然黑下來,奇怪的是任寧寧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座墳墓的棺材中躺好了,棺材的蓋子就依靠在棺材的旁邊。她感到自己無法起身,無論她怎麼努力。她看見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絕望中的她感到了希望,於是伸手向那人求救。
“救我!救救我……”
任寧寧渴望地直伸着雙臂向那人呼救,但那人只是冷漠地看了看她就轉身離開了。任寧寧感到非常難受,因爲那個人她看得很清楚就是康豪。太難受了,任寧寧想要哭泣,她覺得哭泣可以宣泄她的難受,可是她哭不出來,於是那巨大的難受堵在她的胸口,哽在她的喉嚨。
太難受了,任寧寧痛苦地掙扎着。終於撐開了自己的眼,她醒了過來,發現有一位護士正在給她換吊瓶,於是她明白,自己是在醫院裡,自己還活着。
“我爲什麼在這兒?”任寧寧糊塗地問。
“你生病了呀!”護士回答。
“我生了什麼病?”
“這你得問醫生!”
“我記得我掉下懸崖了!”
“呵呵,你做夢呢吧?”護士被逗笑了。
“誰送我來這兒的?”
“你爸爸!”
“我爸爸!我爸爸已經死了!”
“啊!”護士驚訝地叫出聲,然後找補說。“那就是你叔叔,或者你舅舅吧!”
“我沒有叔叔或者舅舅!是不是我男朋友啊?”任寧寧內心希望是康豪。
“啊!”護士再次驚訝地叫出聲。“那!是你男朋友!對不起啊,我看他大了你起碼二十幾歲,所以我以爲他是你爸爸!我不是有偏見啊,其實找多大年紀的男朋友都OK的!”
“你是說送我來的人比我大二十幾歲?”任寧寧又糊塗了。
“是啊!所以我才誤會了他是你爸爸嘛!”
“那他人呢?”
“他走了!”
“他爲什麼走了?他爲什麼不留下來陪我?”
“他昨天送你來的!晚上醫院不許留陪人,所以就讓他走了!”
“那他什麼時候再來?”
“不知道!這你得問你男朋友呀!”
“我的手機呢?”任寧寧想打電話給袁佩珊,問問是不是她安排人送自己來的醫院,但卻遍尋不到自己的手機了。
“不知道!可能你男朋友拿着呢吧!”
“我男朋友?”任寧寧心內否定了這個答案,她知道送她來醫院的人不是康豪。可到底這個大她二十幾歲的男人是誰呢?任寧寧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