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時候聽小金說你唱歌不錯,唱兩句我聽聽看。”
紀琛坐在板凳上,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在紀琛看來,紀然雖然是一個天才,但從未系統學習過聲樂和表演聲樂,肯定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言語之間,也有點敲打的意思,否則的話一個驕傲的天才,短期之內肯定訓練不出成果,那樣他也就有愧於金舟的囑託。
紀然聽出紀琛語氣裡的意思,倒也不以爲意,在原地站定後,張嘴唱起了歌來。
歌聲悠揚響起。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蒲公英種子從遠處飄回,聚成傘的模樣,太陽從西邊升起,落向東方。子彈退回槍膛......”
紀琛原本雙手環抱在胸,但聽着聽着,臉上便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因爲這首歌他聽過,最近在學校經常有聽到學生哼哼,他也聽過原唱,只是沒去關注原唱是誰,眼下再一聽,你還在我身旁這首歌的原唱,可不就是紀然?
紀琛很喜歡你還在我身旁這首歌,歌詞很深情,但他現在是作爲老師來的,所以不能顯露出他的喜歡,而是繼續仔細的聽起來,從紀然的歌聲中,他可以判斷出,紀然對唱歌時的呼吸方法,共鳴的位置,咬字肌力,以及發生的姿態,都較爲的瞭解,完全不像是一個表演新人。
一兩分鐘後,紀然停下了歌唱。
紀琛也睜開了眼睛,道:“歌劇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場獨白知道嗎?知道的話,來一段看看。”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場獨白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臺詞,大多數人都聽過,紀然不僅聽過,還在網上完整的聽過幾次哈姆雷特全劇。
“知道。”
紀然點了點頭,爾後清了清嗓子。
“To-be, or-not-to-be, that-is-the-question。”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紀然的話音剛出,紀琛便愣了一下,因爲紀然用的是英文,而且是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沒有系統學習過聲樂的人,別說用英語來說歌劇臺詞了,就算是中文都很苦難,這說明紀然在這方面有所學習瞭解,所以才能遊刃有餘。
紀然的唸白仍在繼續,紀琛的表情也逐漸正經起來,“可以了。”
聽到紀琛的聲音,紀然停了下來,轉頭望向他。
“你的基本功很好,有的只是一些聲樂表演方面的問題。”紀琛道:“聲樂表演藝術是一門結合腦力、體力、想象力、表現力的綜合藝術,你有基本功,有嗓音,欠缺的唯有想象力和表演力,不過你作爲一個導演,想必應該不難學習,接下來我細緻的教授你一些東西。”
紀琛說完後,從公文包裡面取出一個小型的投影儀來,與手機進行藍牙鏈接後,在牆上投影出許多的文字,紀琛走在牆下,一邊指着牆上的文字,一邊教導紀然。
紀然自也認真的學習着,腦海中有關於聲樂的知識,在紀琛的幫助下迅速的融會貫通。
兩人的第一節課持續了兩小時,紀然孜孜不倦的學習着,吸收着,紀琛則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聰明的學生,教起來也輕鬆舒服,如果不是身體吃不消,他還可以一直教下去。
課程結束後,紀然稍作遊戲,便要去上第二節臺詞課,紀琛則是頗有些興致勃勃的去片場找到了也在休息的金舟。
“怎麼樣?”
金舟纔剛剛問話,紀琛已經急不可耐道:“小金啊,我覺得你這次算是挖到寶了。”
“嗯?”
金舟有些不解。
“這孩子是個天才啊。”紀琛道:“你不知道我剛纔繃了多久,差點就忍不住誇他了,好吧,其實是已經誇了,只是還在忍着。”
“喲,紀叔,頭一回見你這麼激動啊。”金舟覺得意外。
“你知道的,我教聲樂表演已經幾十年了,每年學校從全國篩選出那麼多苗子,在我看來都那樣,即便是系統學習了很多年的,最後的成就也是馬馬虎虎,但這孩子不一樣,他的領悟力太強了,不管我教他什麼,他都能很快理解,並且準確的運用出來,這是學習天賦上的碾壓啊。”
紀琛連連感嘆,“只是可惜了,他不是爲表演而生。”
的確,紀然雖然有天賦,但他的確不會將演員當做終生職業。
金舟聽完紀琛的誇讚,心中雖然驚訝,卻也能夠接受,畢竟如果不是天才的話,紀然哪能有做遊戲又畫畫又寫歌又唱歌有導演的,真的不得不說,有的人天生智商便高人一等。
金舟心中想得更多的是,既然紀然在聲樂一途上有天賦,那麼臺詞肯定也是難不住他的,畢竟都是聲音上的功夫,可以說是同出一脈,同時他也好奇得緊,他的臺詞老師又會來跟他說些什麼。
這邊,紀琛和金舟兩人在聊天,前者想着要怎麼把紀然忽悠來當專業演員,而另一邊,紀然則是在休息後,見到了自己的臺詞老師。
金舟作爲一個國際名導,身邊圍繞的都是一羣行業頂尖人才,請來的老師無不是在專業領域有所建樹,甚至大有名氣,比如紀然的臺詞老師‘李長樂’,他本身是一個著名的配音表演藝術家,同時也是央視電影頻道的藝術顧問,曾加盟一檔以聲音爲主題的大型競演節目,從而廣爲人知。
紀然看過那檔節目,所以知道李長樂。
李長樂今年五十多歲,但看上去卻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風度翩翩,難怪能以一個配音演員的身份做到大有名氣並廣爲人知。
“小紀之前學過臺詞嗎?”李長樂沒有着急教課,而是跟紀然聊起天來。
“沒有。”紀然搖了搖頭,“不過我會寫臺詞。”
“那就好辦多了,你既然知道臺詞對於劇本對於人物的影響,那麼咱們便來系統學習一下。”李長樂道,“首先第一課,口型課,你應該知道,當下的電影電視劇製作,一般都不用原聲,基本採用後期配音,因爲較難避免片場出現現代化的聲音導致齣戲,這是行業裡的潛規則,而正是因爲這樣的潛規則,導致不少流量明星公然用一二三三四五六七來逃避背臺詞,我個人是很看不起這樣的演員的。
影視劇拍攝嘛,可以NG,一次背不出來那就背兩次,兩次背不過來就背三次,完全背不出來真說不過去。
不過,我也認識一些優秀的演員,可以一次性背完幾萬字不帶NG,一take即過,比如資深話劇演員趙立辛,他先前有一部話劇叫老先生,全劇三萬七千字,基本都是他的獨白,但他沒有用提詞器,全都背下來了,你知道有人問他,他是怎麼說的?
‘沒有提詞器,話劇再有提詞器,傳出去江湖上沒法兒混了’,嘖嘖,要是演員都用這種態度對待表演,中國的電影電視劇,何愁不騰飛?”
李長樂話很多,說着說着便跑偏了,但紀然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話說多了,我們說回正題。配音演員配音,都是要對着畫面配的,但是有的自身配音演員,即便眼前沒有畫面,也可以憑藉一致的情緒,去找到表演節奏。這種配音演員,等於是跟着角色活了一遍,同哭同笑同情緒,同呼吸共命運,也只是達到這種程度,配出來的聲音,纔是有感情的,不過你離那種程度還太遠了,現在我手裡有一段臺詞,你照着念一下吧。”李長樂說着話,也拿出一個小型的投影儀,將畫面投影到了牆上。
紀然轉頭去看,稍微瀏覽了一下,猜測應該是一部古裝劇的臺詞。
“這杯酒,孤不當飲,只因天下未定,戰亂未平,蒼生離亂,祭夏侯淵,祭荀令君,也祭關雲長。”
臺詞很短,當想要將他有感情有情緒的念出來可不簡單。
首先說出這段臺詞的人是一代梟雄曹操,作爲一國之君,作爲梟雄,面對天下戰亂不斷的局面,他的心情如何,他的話音如何,那都需要紀然去揣摩。
於是,紀然便靜下心去揣摩。
一旁的李長樂見紀然陷入沉默當中,也不着急,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等着紀然出醜,然後他再給紀然改正。
片刻後,紀然終於擡起頭來,從低頭再到擡頭,紀然的表情神態全都變了,神色變得悲憫而哀傷,似乎陷入到了某種情緒中去。
李長樂見他的表情,微微一愣,緊跟着便聽到紀然發出聲音來。
“這杯酒,孤不當飲,只因天下未定,戰亂未平,蒼生離亂……祭夏侯淵,祭荀令君……也祭關雲長!”
紀然的嗓音略顯沙啞,但是聲音卻很洪亮,表情極度動情,氣息也分外悠長,讓李長樂都聽傻了去,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望向紀然道:“你真的沒學過臺詞?”
“沒有。”
紀然搖了搖頭,他說的是實話,畢竟人生成就係統點亮的技能不算。
李長樂文燕後,靜靜地看了紀然一會兒,這才道:“算了,我先跟你具體講一下臺詞的其他基本功要點吧。對口型呢,其實只能算優秀配音演員最基本最基本的基本功,而另外的幾項基本功,分別有嗓音以及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