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河自己拿喻連婷沒有辦法,不過他也有他的關係。 這天午,秦長河在一峰茶館的包房裡約見了一個人,洪門s市分堂的堂主,馮饒坤。
s市是全國的經濟心,對於洪門而言,這裡也是極爲重要的一個分堂口。
馮饒坤出身於南洪門,在南洪門時,他在s市堂口做事,後來南北洪門合併,他依舊留在s市堂口,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也熬到了分堂主的位置。
秦長河和馮饒坤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交往的不算很頻繁,但互相都有幫過對方的忙,稱他們是老交情,並不爲過。
見面之後,馮饒坤面色沉重地和秦長河握了握手,安慰道:“秦老哥,節哀順變啊!”秦長河老年喪子,這事鬧得如此之大,馮饒坤自然早聽說了。
秦長河點了點頭,向旁擺擺手,說道:“老馮,坐吧。”
馮饒坤脫了鞋子,在席子盤膝而坐。時間不長,服務生端送來一壺等的烏龍茶。馮饒坤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而後拿起茶杯,剛要喝,看了一眼對面的秦長河,他將茶杯又放了回去,意味深長地說道:“年輕人是血氣方剛,年輕氣盛了些,可是秦老哥也不該任由他去胡來啊!”
在馮饒坤看來,秦玉川的死,很大一部分責任在秦長河身。
秦玉川有幾斤幾兩重,別人不知道,身爲父親的秦長河還能不知道嗎?讓秦玉川拿着槍直接去找喻連婷報復,不是去送死又是什麼?
秦長河垂下頭,哽咽着說道:“玉川的膽子一向不大……”
他一開口便可聽出來,他根本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他繼續說道:“玉川給我發信息,說是要去找喻連婷報復時,我以爲他說的只是氣話……”
馮饒坤嘆了口氣,探出手來,拍拍秦長河的胳膊,說道:“算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秦老哥也不要在自責了。”
秦長河擡起頭來,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馮饒坤,聲音顫抖地說道:“玉川不能白死,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老馮,現在我指望不別人,只能求你幫幫我了!”
“哎,我們老哥倆這麼多年的交情,還談什麼求不求的。”說着話,馮饒坤向旁一揮手,站於旁邊的幾名黑衣大漢齊齊躬身施禮,然後魚貫退出包房。
最後,只留下一名三十出頭的青年依舊站在原地。
馮饒坤看都沒看他,等於是默認了他可以留下來。等包房的房門關好,馮饒坤皺着眉頭說道:“秦老哥,這個喻連婷的身份可不簡單,她是永冠喻家的養女,還是喻家接班人的未婚妻,要動她,等於是去捅馬蜂窩啊!”
見秦長河一臉的失望之色,馮饒坤忍不住嘆息一聲,繼續說道:“永冠是地下財閥之一,秦老哥以前和地下財閥接觸的不多,不清楚他們的能耐,我在社團裡,和地下財閥也交過好幾次手,這些人,可是不好惹啊!”
秦長河面露哀色,幽幽說道:“老馮,如果連你都不肯幫我,那……真沒人可以幫我了!”說着話,他眼圈通紅,眼淚在眼眶打轉。
看他這副樣子,馮饒坤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大家都是老交情了,老年喪子的滋味,他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能理解這件事對秦長河的打擊有多大。
身爲s市汽車集團的總經理,位高權重,多麼的意氣風發,而現在的秦長河,整個人看起來好像衰老了一二十歲,毫無生氣,與之前相,判若兩人。
馮饒坤本想安慰他幾句,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合適的安慰之言。
這時候,站於一旁的那名青年突然清了清喉嚨,乾咳了一聲。聽聞動靜,馮饒坤扭頭向他看過去,說道:“慶,你有什麼話要說?”
這名青年叫王慶,也是洪門s市分堂口的人,他加入洪門的時間並不長,只兩三年的時間而已,不過能力出衆,足智多謀,深受馮饒坤的賞識,被他一手提拔起來。
王慶這個洪門新人,現在儼然成了馮饒坤身邊的第一紅人,第一心腹。
此時,聽聞馮饒坤的發問,王慶前兩步,低聲說道:“坤哥,永冠有站在六合那邊的趨勢。”
洪門和六合之間的糾葛,早已經存在,雙方明爭暗鬥交鋒過無數次,互有輸贏。只不過後來隨着六合的野心越來越大,引起其他地下財閥的不滿,導致其他的地下財閥聯合起來,共同抵制六合,在內憂之下,六合只能暫時放棄了與洪門這個外患的爭鬥,這兩年,雙方的關係也漸漸趨於平緩。
當然,雙方的這個關係平緩也是流於表面,之間的暗鬥還是時有發生,六合依舊是洪門在國內的第一大勁敵。洪門倒是很希望看到六合能和其它的地下財閥發生內鬥,它便可以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所以洪門和其它地下財閥的關係並不是很僵,在某種程度,它還會給予其它的地下財閥支持,讓他們去和六合對着幹。
以前永冠秉持的庸之道,不參與地下財閥之間的內鬥,洪門和永冠之間也沒什麼瓜葛,而一旦永冠改變了庸路線,選擇和六合站在一邊,那永冠可立刻變成了洪門的敵人。
聽完王慶的話,馮饒坤眯了眯眼睛,目光如電,直勾勾地看着王慶。王慶繼續說道:“坤哥,我之所以說永冠有站在六合那邊的趨勢,是因爲永冠目前的掌門人喻振英對六合不冷不熱,而永冠未來的接班人吳盡歡,卻和六合走得很近。”
馮饒坤的眼眸明顯閃爍了一下,目光變得越發凌厲。王慶說道:“前段時間,國內的幾家大型鋁合金廠商,原本斷了無盡銳翔公司的貨源,差點逼着無盡銳翔公司停產,吳盡歡沒有讓永冠出手,而是去找了六合幫忙,很顯然,他是想借着這次的機會,拉進他和六合的關係,而孤立無援又內憂外患的六合,現在也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吳盡歡主動拋來橄欖枝,他們當然樂於接受,無盡銳翔公司的事,正是六合出手幫着吳盡歡解決的。”
噠!噠!噠!馮饒坤沒有接話,食指的指尖有節奏地輕輕敲打着桌案。
王慶說道:“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來,吳盡歡要走的路線和喻振英完全不同,他接手永冠之後,永冠不會再走庸之道,而是會旗幟鮮明的站在六合那一邊。六合若多了永冠這個強有力的助手,無疑於如虎添翼,到時,社團在國內面臨的壓力太大了,也會直接影響到社團在國外的佈局。”
馮饒坤依舊沒有說話,但卻時不時地點點頭,顯然他是認同了王慶的話。後者眼精光一閃,一字一頓地說道:“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屬下以爲,也應該敲打一下吳盡歡,要讓他明白,和六合站在同一邊,和我們社團爲敵,是沒有好下場的。”
“所以,你認爲我們應該把矛頭指向吳盡歡?”馮饒坤揚起眉毛問道。
“不,吳盡歡要是真在我們手裡有個三長兩短,等於是我們推着永冠,讓永冠喻家只能站在六合那一邊。坤哥,我說的是敲打。”
“怎麼個敲打?”
王慶看眼秦長河,幽幽說道:“喻連婷。”
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他總算是把話頭又繞回到喻連婷身。對面一聲不吭的秦長河,也終於不留痕跡地暗暗吁了口氣,目光晶亮地向王慶遞去感激的目光。
“喻連婷?”馮饒坤眼珠轉動個不停,喃喃說道。
王慶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言下之意,是暗示馮饒坤當除掉喻連婷,是不是在幫秦長河爲子報仇倒在其次,主要的目的是警告吳盡歡,警告永冠喻家,不能站在六合的那一邊。
俗話說得好,不怕沒好事,怕沒好人。王慶此時給馮饒坤的獻策,不僅影響了他們自己的命運,同時也影響了以後大局的走勢。
馮饒坤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王慶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吟許久,他說道:“事關重大,我得仔細斟酌一番。”
說完,他撓了撓頭頂的短髮,目光深邃地看向王慶,問道:“如果我們真殺了喻連婷,吳盡歡不會找我們報復?”
王慶笑了,說道:“吳盡歡不會。”
“喻連婷不是吳盡歡的未婚妻嗎?”
“確切的說,是喻家不顧吳盡歡自己的意願,強行安排給他的未婚妻!”王慶含笑說道:“說白了,是喻振英信不過吳盡歡的能力,所以把他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養女,安排到吳盡歡的身邊,做他的妻子,等他以後接手永冠後,喻連婷既是在輔佐他,也是在監視他。如果吳盡歡管理不好永冠,喻連婷很可能會取而代之,吳盡歡在喻家的作用,只是讓喻連婷能生下一個有喻家血統的種而已。坤哥,你說吳盡歡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他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只怕是個男人,都會把喻連婷視爲眼釘,肉刺吧!如此說來,除掉了喻連婷,既是警告了吳盡歡,同時在某種程度來講,也等於是討好了他。
剛纔馮饒坤還有些猶豫不決,現在聽完了王慶的這番分析,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向王慶微微揮了下手,後者識趣地躬了躬身形,退後兩步,站回到原位。
馮饒坤看向對面的秦長河,說道:“秦老哥,爲玉川報仇這件事,包在我身了。三天之內,我給你消息。”
秦長河聞言,喜出望外,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緊張地問道:“老馮,你沒騙我?”
馮饒坤正色說道:“秦老哥,這麼多年,你也應該瞭解我的爲人了,要麼我不答應,但凡我答應的事,我一定會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