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傭兵團機甲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看着那百米的龐然巨物停下了動作,看着插在這巨物‘頭頂’之上的黑白巨劍,以及立於這巨劍之上的,那浴血的人影。
那不到兩米的身軀在這層層對比之下,是如此的渺小,小到遠處的機甲要利用電子放大才能看清楚這沾滿鮮血的身軀。
但是他又立於這天空高處,澎湃的火雲照亮了鮮血與天空,機甲殘骸破碎飄散的鐵雨從他身側轟鳴的落下。
人類的身軀與這偉岸的機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像卑微的螻蟻揮舞着樹枝,控制住了兇猛的猛虎。
跪在不遠處的軍官擡着頭,呆呆的注視着這一切,他的身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幻,他的眼睛與瞳孔都在迅速的變得淺淡。
他注視着這一切,那漸漸化作薄紙的瞳孔裡,似乎也泛起了些許漣漪。
帶着火焰的機甲殘骸在他的身周迅速的落下,厚重的宛如大地一般的裝甲地面劇烈顫抖着。
在中間炮口的光輝湮滅之後,那左右兩個炮口的光輝,開始迅速閃爍起來。
遠處的傭兵團機甲似乎反應了過來,又似乎,接到了某種命令。
其中部分機甲,將推進器拉到了極限,猛烈的光輝與炮火也在他們手中的炮口中彙集。
他們正在迅速的圍攏過來,阻礙那將巨劍插入龐然巨物的渺小身軀。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些機甲們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做出了面對現在情況最好的‘應對’。
那握住巨劍的何奧擡起頭來,目光穿過那一片片燃燒的殘骸與金屬匯成的雨滴,看向了下方半透明的軍官身影。
兩人的目光對視,時間都彷彿在這一刻完全的靜止。
轟——
也就在這一瞬間,澎湃的力量驟然從那巨劍中釋放而出。
這是武技二段破的第二段力量。
何奧的攻擊,並不只有那一下。
剛剛在那堅固裝甲上劃開一個開口,被卡在裝甲裡的巨劍,在澎湃的力量的作用下,驟然向下,伴隨着閃爍的電光和火焰,更深入的刺入了這巨大的機械內部。
不過,還有一樣東西比這巨劍的速度更快。
那就是何奧在巨劍刺入裝甲的瞬間,就通過巨劍頂端滲入裝甲中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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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狼是傑菲爾工業的拳頭產品,保密程序做的很好,哪怕是維安都沒有看到過魔狼的詳細圖紙。
所以何奧只能依靠這瞬間的接觸,依靠神識的‘透視’,迅速摸清楚這魔狼的構造。
當然,在這一瞬間裡,想要窺探到這魔狼的結構,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何奧並不需要確定這魔狼的具體結構,他只需要知道,這魔狼的動力電池在哪裡就可以了。
依靠維安的機械構造學識,透過那一條條能源線路,何奧很快就找到了這龐大戰爭機械的動力電池的位置。
就在此刻他落劍的斜下方一點點。
那附着神識鋒利的劍刃這時候,就正在迅速向下,穿過了一條條線路和管道,刺入了那龐大的電池。
但何奧知道,僅僅刺破這電池是不夠的,這種大型機械的電池,都帶着強力的安全措施,冷兵器的穿刺幾乎無法引爆這些電池。
所以,就需要最後一步。
何奧將目光從不遠處身形正在迅速消散的軍官身上收回,低下頭來,目光穿過巨劍刺穿的縫隙,穿過那一條條閃爍着電光的線路和管道,看到了那整個龐然巨物的最深處,那被黑白巨劍刺穿的的金屬平面。
亂術!
整個世界都彷彿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轟——
但緊接着,下一秒,澎湃的火光如同熔岩的噴泉一般,在這剎那間從那被巨劍撕開的裂口上噴涌而出。
那站在巨劍上的身影沒有任何的遲疑,他在劍尖到底的一瞬間,就站在劍柄輕輕躍起,身影穿過了火焰下的天空,閃過了噴涌着的火光,穿過了下方龐然巨物的邊界。
在這機械那左右赤紅的主炮上,那閃爍着的光輝正在以一個劇烈的速度,失控的明滅。
彷彿死亡來臨前的腳步,急促的響着。
那已經身形虛幻的軍官注視着眼前的火焰,他的身體迅速的透明消逝,他擡起手,伸手抓向那天空中的身影,似乎想要將那道身影從天空上拉下來,與他一起。
但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夠到。
從內部迸發的澎湃的火光撕裂了裝甲,將他最後的身形吞噬。
轟——
那三個炮孔的龐然巨物昂起‘頭’來,發出足以震顫天空與大地的轟鳴聲響。
熊熊燃燒的烈火帶着灼熱的風浪,如同火焰的風暴,向着周圍迸射而出。
一些靠的近的機甲,還未等反應過來,就被澎湃的火焰吞沒,那堅固的裝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赤紅,然後融化。
那火浪噴涌着,也向着剛剛脫離這龐然巨物的何奧吞沒而來。
雖然何奧在最後離開時,用了大力氣,後面還讓神識帶着自己‘飛了’一把,並向下‘摔落’。
破口和干擾都是向上的,所以整個魔狼的‘爆炸’,也是主要向上的。
向下方摔落的何奧,能有效的避免掉最狂暴的那一波爆炸。
但是即使如此,也並不是所有的火焰,都是向上噴射的。
劇烈的爆炸從內部撕扯開了魔狼的裝甲,帶着噴涌的火焰從四面八方噴去。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此刻灼熱起來,伴隨着何奧的飛速下降,那風浪劃過他的臉頰,帶着某種撕裂的聲響。
一個被撕裂開的裂口正在何奧此刻身形的上方,那奪目的火焰從那裂口噴涌而出,如同一隻從地獄中伸出的火焰之手,以恐怖的速度,抓向何奧。
也就在那火焰即將觸碰到他身體的瞬間,何奧感覺周圍的光輝稍微‘暗淡’了些許。
他的身軀毫無阻礙的落入了黑白機甲胸前打開的駕駛艙內。
緊接着,這機甲毫不猶豫,展開的推進器噴涌着更加澎湃的火焰,向着側向拉昇,躲開了那裂縫中噴涌的火焰。
在這個過程中,那打開的駕駛艙門緩緩關閉。
“咳——”
何奧輕咳一聲,回到機甲的操控臺前,看向機甲內的屏幕,手放在了操縱桿上。
此刻這臺機甲正帶着他,迅速遠離那轟鳴燃燒着的龐然巨物。
在那澎湃的火焰中,巨大的機械正背靠着遠處潔白的連綿的雪山,向後‘摔倒’。
那些屬於傭兵團的地獄使徒機甲正小心的圍在空中,向後拉開距離,甚至讓他們不敢接近那臺巨大的戰爭機械。
如果說他們看到剛剛那身影以人類的身軀,用機甲的劍破開了魔狼的裝甲,是感到震撼的話,現在,他們已經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連傭兵團內部的通訊系統,都是死一般寂靜。
他們也曾看到過這巨大的龐然巨物在山林與荒野中穿梭,也曾幻想過無數種這恐怖的戰爭兵器被摧毀的可能。
在溫特市那傳奇的機甲駕駛員用一臺機甲擊毀了空天巨獸的事件傳出後,他們也曾想過,會不會也有厲害的機甲駕駛員,也能用機甲摧毀掉‘魔狼’。
但魔狼的設計和空天巨獸完全不同,沒有主炮單一,蓄能時間長的缺陷,所以那位傳奇機甲駕駛員針對空天巨獸的操作,並不能在魔狼身上覆現。
想要用單臺機甲擊毀魔狼,要比擊毀空天巨獸更難。
所以他們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
想一想這世間是否有這種機甲摧毀魔狼可能。
但他們所能幻想的最大膽的情況,也就是如此了。
而今發生的情況,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一個‘人’,單槍匹馬,毀掉了這以百米計的龐大戰爭機器。
連那些傳奇故事,都不敢編這樣的離譜的情節。
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就像是螞蟻殺死異變的猛虎一般,彷彿天方夜譚。
但這天方夜譚的事情,就在此時此刻,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轟轟轟——
也就在他們注視着的時候,那漸漸‘仰倒’的巨大機械身上,發出了一連串轟鳴的爆炸。
澎湃的火焰進一步撕裂開了裝甲,將那破碎的裝甲碎片炸得飛濺而出。
周圍的機甲立刻拉開距離,避免被這機甲擊穿。
但也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一臺黑白相間的機甲迎着那澎湃爆炸的火焰衝了進去。
那飛濺的巨大裝甲碎片有些甚至接近那機甲的身軀的一半,橫掃過天空。
但是這些碎片最終都沒能觸碰到那機甲,它們就像是‘看’到了那機甲一般,從機甲身旁‘擦過’。
那黑白機甲穿行在這密密麻麻的包裹着火焰的裝甲碎片雨中,就像是在暴雨中起舞,身上卻沒有粘上一點雨滴。
周圍的傭兵團機甲呆呆的注視着這一切。
他們從未想象過,機甲的操控還能這樣的優雅從容。
絕大多數人,指揮自己的身軀,都做不了這些極限的操作,更別說操縱機甲了。
在這前面的機甲駕駛員,大多是有天賦的,甚至曾經是學院或者實踐裡的佼佼者。
也正是因爲如此,因爲他們也曾嘗試過挑戰這樣的複雜操作,也曾有過這樣的野心,才知道這機甲操作的恐怖與複雜。
他們注視着火焰中穿行的機甲,就彷彿在欣賞這世間絕美的藝術。
這甚至讓他們似乎已經遺忘了這黑白機甲的身份,沉默的注視着。
只有燃燒的火焰和轟鳴的爆炸,成爲了這天空下唯一的景象。
最終,那黑白機甲深入了靠近火焰深處的地方,伸出手去,握住了空中飛出的黑白相間的巨劍。
這柄劍上面已經有了些許變形的痕跡,但是仍舊還能使用。
它就在最初爆發的破口裡,理論上來說,應該最早就會被爆炸濺射出來。
但是在那火焰噴射的過程中,它似乎傾斜了身軀,被裝甲裂縫卡住,直到此刻才被濺飛。
不過這也省了何奧到處去找這把劍了。
這劍是奧維特地加強定製的,強度要高於普通機甲劍許多,即便這種程度的衝擊,都沒有損毀。
沒有這把劍,哪怕有神識的強化,何奧本體的力量,也未必能輕鬆破開魔狼的裝甲。
周圍濺射的裝甲碎片已經差不多濺射完了,整個世界恢復了寂靜。
他轉過身來,背對着那向後倒下的,熊熊燃燒的戰爭兵器。
火焰的光輝映照在機甲黑白相間的外殼上。
何奧注視着身前那一臺臺安靜的站在周圍的機甲。
他們的‘安靜’,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標明瞭態度。
何奧握住手中巨劍,將其插回到機甲背後的劍鞘。
周圍的傭兵團機甲呆呆的注視着這一幕,不知道對方爲什麼做出這樣的動作。
嗡——
也就在這時,澎湃的火焰從天而降。
細密的導彈雨密密麻麻的落向周圍的一臺臺攻城機械彙集的地方。
那覆蓋整個天空的防空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那城牆上的炮火轟鳴着,爆發出了遠超過之前的彈藥密度。
一些機甲駕駛員向着四周看去,卻發現整個防空系統系統已然被摧毀,一臺臺熾天使機甲正在那些機械廢墟之間遊弋。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魔狼上的時候,這些流散的熾天使機甲離開了舞臺的中心,對防空系統發起了襲擊。
轟轟轟——
大地上響起一聲聲劇烈的爆炸,那是導彈落地,一個個攻城機械被摧毀的聲音。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這些機甲聚集的地方,卻沒有任何的火焰落入。
“我是索特,”
一道平靜的聲音順着公共通訊系統向着四周廣播,“你們進攻西城的陰謀已經被識破,你們的團長已經死了,你們所依仗的魔狼也沒了,接下來怎麼做,由你們自己選擇。”
聽到這聲音,一些機甲擡起頭來,看着那站着火焰之前的黑白機甲。
但那機甲沒有等任何的回覆,似乎也不在意留在這裡的人怎麼想,他驟然起身,沒有任何停留的衝向了遠處連綿的雪山的方向。
周圍圍繞着在空中的傭兵團機甲猶豫了一下,他們收起了手中的炮口,向着兩側分開,給這黑白相間的機甲讓開一條道路。
而在那些剛剛摧毀了防空系統的機甲和龍騎兵戰機們也接連而起,宛如一道道匯入主幹的支流,衝向空中,追隨着那機甲飛向那茫茫的雪山。
密密麻麻的傭兵團的機甲和戰機,連帶着一些地上的裝甲車,都讓開了通道,目送這些機甲戰機遠去。
在那些身影消失之後,僅剩的機甲猶豫了一下,互相相視一眼,從空中墜落,停在了高牆之下。
細密的通訊在城外的軍隊和那高牆之間響起。
城牆上的炮火安靜了下來,轟擊城門的聲響也陷入了寂靜。
那佈滿荒野的火焰依舊在燃燒着,但是沒有人再往其中添燃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