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練過武嗎？”
何奧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輕聲問道。
“練武？”
少女微微一愣，然後看了一眼自己細皮嫩肉的手掌和細小的胳膊，擡頭看了一眼何奧，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小聲道，“沒有練過。”
何奧動用神識掃了一眼少女的身體。
她身上瀰漫着淡淡的灰色的光輝，這些光輝勾連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淺淺的能量回路，流轉她的身軀。
既然加入了研究院，看起來又沒有在研究院裡擔任什麼工作，又沒有練過武，那大概率就是超凡者了。
正常的細胳膊細腿的小女孩，也沒法在大半天裡徒步幾十公里，一個街道一個街道的找人，還沒有特別明顯體力透支的感覺。
灰色，似乎是天賦序列2：學生，及其後續天賦序列對應的途徑的力量顏色。
何奧現在的‘奇蹟學者’，就是灰色力量。
何奧仔細的掃過少女的身軀，葉鶯的能量回路，讓他稍感詫異。
倒不是因爲葉鶯有多強，從力量強度來說，葉鶯現在的超凡力量大約就是E級的水平，甚至比普通的E級還要弱上一些。
但就是這些‘虛弱的能量’，卻在以一個和正常超凡者完全不同的能量回路運行着。
雖然武道和天賦序列是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但是他們都在人體內構築能量回路，或多或少能量回路之間會有相似性。
比如從肘部到指尖，絕大多數人體內都只有一條比較寬闊的能量通道，走這條通道是最高效‘節能’的。
所以無論是武道自己修行的能量回路，還是天賦序列超凡者通過天賦序列形成的能量回路，大多都會走這一條通道，哪怕不走這一條通道，也要擦着這條通道的邊借路。
但是葉鶯體內的能量回路就完全不同。
她從指尖到肘部的能量回路，是沿着手臂外側，宛如彈簧一般，螺旋抵達的。
這道能量回路無論是傳遞速度，還是傳遞效率，都要遠低於正常的通道。
就像是一個人趕時間，但是他不走穿山隧道，而是沿着盤山公路一點點的繞，這就讓人感覺很奇怪。
而且葉鶯體內的能量回路還不是一處是這樣，而是絕大多數區域都這樣。
這也是何奧驚訝的原因。
而似乎察覺到了何奧情緒的變化，葉鶯小心的擡着頭，看着身旁的青年。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說錯了話，還是···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中吃乾淨了的泡沫飯盒。
自己吃的太多太急把人嚇到了。
然後她看到了飯盒裡還殘留的一小塊雞蛋。
她微微嚥了口唾沫。
何奧笑着看着她的小動作，微笑道，“節約糧食是好習慣，吃吧。”
聽到這句話，她微微一愣，然後明白過來何奧話裡的意思，她擡頭看着何奧，猶豫了一下，然後拿筷子把最後一塊雞蛋夾進嘴裡。
同時，她偷偷扭過頭看向身旁，發現何奧也在吃低着頭吃着自己的炒麪。
不知爲何，她有些緊張的肌肉稍稍放鬆了一些。
何奧手中的炒麪其實早就差不多快吃完了，他最後吃了幾口，將飯盒下面的面和蔬菜吃光，然後擡起手，示意葉鶯把空飯盒給他。
“我來吧，我來吧，何部，”
葉鶯有些不好意思的搶過了何奧手中的飯盒，然後堆疊起來，和自己剛剛炫完的可樂空瓶子一起，一股腦的放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然後她又慌忙的坐回了塑料小板凳上。
也就在她幾乎坐定的瞬間，一隻手拿着一包小抽紙遞到了她的身前，“需要嗎？”
她看了一眼遞紙過來何奧，慌忙的從抽出兩張，然後她停下手，看向同樣抽了兩張紙出來，然後把小包紙揣回口袋裡的何奧，“何部，這是你的紙啊？”
“噢，便利店買的，就一直揣口袋裡了，”
何奧被她問的有些一愣，隨口笑道，“有什麼問題嗎？”
“也，也沒有，”
葉鶯擦擦嘴，然後撓撓頭，“不知道怎麼說，就是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合您的身份。”
她一直在關注着何奧的新聞，雖然有許多真實的信息並不會發佈出來，但是她也能從自己哥哥那裡獲得一些簡單的非保密的內部消息。
她知道身旁和她一起坐在褪色的小塑料凳上的青年，現在已經幾乎是西土的實權掌控者，整個世界最頂尖的人物了。
甚至有人已經私下稱呼何部爲‘西土的皇帝’了。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
何奧失笑的看着她，“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吃飯前有人端盆來給我洗手，用純銀餐具用餐，吃完飯有人遞上一次性的真絲毛巾給我擦嘴嗎？”
說到這，他微微一頓，笑道，“我要是真的是那樣的人，你還會‘何部’‘何部’叫我嗎？”
聽到何奧的問題，葉鶯也一愣，她視線上移，似乎在腦補那樣的情況真的發生了會怎麼樣，然後她低下頭來。
好像那樣的何部，就沒有魅力了。
那樣的何部，可能坐在昂貴的豪華轎車裡，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更別說兩人一起坐在路邊吃炒麪了。
她會覺得這樣的人尊貴，但卻很難發自內心的去喜歡和尊敬對方。
這‘平易近人’，似乎也是何部特殊魅力的一部分。
“好了，”
看着已經明顯在散亂思緒的葉鶯，何奧輕笑一聲，拉回她的思緒，輕聲道，“你哥哥不也是南都的負責人嗎？他在研究院裡應該也挺有威信的。”
葉雲其實是研究院裡年輕一輩最有天賦的超凡者了，研究院內很多人都在把他當預備B級看待。
當然，不算何奧的話。
“我哥啊···”
葉鶯眨眨眼，目光低垂下來，“我其實都不太瞭解他在做什麼，他幾乎很少和家裡人說自己做的事情，在我獲得超凡能力之前，我甚至連他做什麼的都不知道，他只告訴我們他在單位上班，做保安隊長。
“而且他之前一直在外地，我獲得天賦之後，他纔回來。”
“嚴格來說，我們確實都是做保安的。”
何奧笑着接話道，他看了一眼葉鶯，“我記得葉雲調到南都沒多久，看來你剛獲得超凡能力不久？”
“其實也很久了，我高考前獲得的天賦，都一年了，”
葉鶯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嘟了嘟嘴，“但是我哥一直壓着不讓我轉正，他說我太菜了，還要再學習。”
“你做天賦檢測了嗎？”
何奧緩聲問道。
“做了，”
葉鶯猶豫了一下，緩聲道，“我的天賦是‘學者’，不是戰鬥相關的天賦。”
何奧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葉鶯的能量回路。
天賦序列15：學者。
他纔在剛剛的副本里見過‘學者’，明特市的新市長維科，他的天賦序列就是‘學者’。
雖然學者並非戰鬥型的天賦序列，但是其本身的能量回路還是和正常人相差不多的。
看來導致能量回路異常的並非是葉鶯的天賦序列。
看着何奧的目光，葉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她疑惑的看着何奧，“何部，我身上是有什麼問題嗎？”
她很清楚，雖然身旁青年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但是在超凡相關的見識和閱歷和她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一點特殊，不算什麼問題。”
何奧看了一眼葉鶯，溫和的說道。
在超凡相關的問題上，這個小姑娘身上似乎帶着某種，野獸直覺一般的敏銳。
“不要動。”
他擡起手，伸向葉鶯的臉頰。
葉鶯看着青年伸過來的手指，微微一愣，不過並沒有任何的反抗，而是任由何奧的指尖靠近，落在她的鼻子和嘴脣之間。
“吸氣。”
何奧平靜的說道。
少女身子微微一頓，開始吸氣。
這一瞬間，某種無形的能量從何奧的指尖溢出，這能量隨着少女的呼吸，快速的涌入了她的鼻孔，沒入了到她的身軀。
“沉下心來，感受自己的呼吸，”
何奧繼續道，“你能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能量嗎？”
葉鶯微微一頓，沉下心思，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她迅速道，“能。”
這下換何奧一愣了。
他剛剛其實是將玉墜中的些許能量度在了葉鶯鼻尖，嘗試模擬晨曦時的能量，不過這能量強度自然無法和真正晨曦時的能量相比，所以感悟也需要更加的細心一點。
何奧都已經做好多試幾次的準備了，結果葉鶯一次就成功了。
哪怕何奧自己在完全沒有武道修行的時候來感悟，恐怕也只能做到快一點點。
“現在，嘗試引導這些能量，到你的上臂。”
不過何奧驚訝歸驚訝，嘴上的話語沒有任何停頓。
他開始按照小書上引氣入體的描述，讓葉鶯引動能量。
“嗯。”
葉鶯沉下心來，開始按照何奧的要求引導能量，然後她微微一頓，有些猶豫道，“何部，引不過去。”
“引不過去？”
何奧看着眼前的少女，“是有什麼堵塞和擁擠，讓能量無法通過嗎？”
武道是很考驗天賦的，這天賦不光是悟性，也是身體能修行的能力。
許多人體內能流經能量的迴路非常的狹窄，或者被堵塞的很嚴重，這會讓他們的能量流動速率很慢，修行難度是正常情況下的幾十上百倍。
“我看看，”
聽到何奧的話，葉鶯輕輕點頭，閉上眼睛，似乎正在查找體內的問題，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何奧，“何部，好像沒有堵塞···”
“那你的感知是什麼？”
何奧收回手，看着她，低聲問道。
“好像是，”
葉鶯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怎麼組織語言，在短暫的思索之後，她繼續道，“根本沒有路，我沒有找到能從胸口通往上臂的路？”
“嗯？”
何奧看着眼前的少女，“手腕伸出來。”
葉鶯配合的伸出了手腕，何奧伸出手指，壓在了她的手腕上，神識從指尖溢出，“不要反抗。”
“嗯。”
葉鶯乖巧的點點頭，不過她微微繃起的肌肉，暴露了她的緊張。
就像以爲自己得了絕症，正在被名醫把脈的患者。
何奧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惴惴不安的少女，緩聲道，“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麼獲得超凡能力的嗎？”
“我麼？”
葉鶯頓了一下，然後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她身子微顫，輕聲道，“那時候快要高考了，我們晚上在上自習。
“然後有一個同學離開教室去上廁所，結果找了幾圈，沒有找到廁所。
“他的一個好朋友嘲笑他，跟着他一起出去找，但是似乎也沒有找到，
“然後又有幾個膽子大的一起出去，然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那幾個同學之前一直很調皮，我們以爲他們是偷偷去外面玩了。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星星，月亮，甚至隔壁樓的燈光，都沒有了。
“晚上守自習的老師一直沒來，教室裡的掛鐘似乎也比以前轉的慢了很多。
“班長出去找老師去了，但是一直沒有回來，我出去找她，
“走廊上的燈光很暗，我們隔壁班級的人，不知道啥時候都離開了，整層樓只有我們教室還亮着燈光，
“老師辦公室在過道的最裡面，以往晚上我出教室擡頭就能看到裡面亮着的燈光，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天晚上那個辦公室也熄着燈，我找不到它的位置。
“走廊上除了我們教室的燈光，都黑漆漆的一片。
“我只能壯着膽子沿着走廊往前走，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周圍越來越黑，很快，亮着燈光的教室也不見了，
“我沒有看到老師辦公室，也沒有看到其他的教室，周圍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我只能埋着頭不斷的向前跑。
“我那時候感覺我跑了很遠，彷彿都已經跑到了校門口，
“就在我即將完全沒力氣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樓梯的燈光，按理說，老師辦公室就在樓梯旁邊，但是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是樓梯是唯一有光的地方了，我只能沿着樓梯往下，
“那天晚上的樓梯比我記憶中的要長很多，我只記得我拐了很多個彎，一級一級的往下走，我感覺我好像下了足足八層樓，但是我們教室只在四樓。
“就在我以爲這樓梯好像無窮無盡的時候，終於，我看到了走廊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