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張小梅開的。
孫大凱揹着一個大書包,見到屋裡一個穿着居家服的美女,一時愣住。
“對不起!認錯門了。”孫大凱抱歉地對張小梅說。
不對啊!
跑到了樓下,看着單元樓的門牌,孫大凱有些懵圈,剛纔明明就是韓碩租的房子啊!怎麼會是個女人來給自己開門?難道韓碩被柳伊傷了心,所以這麼快又找了個女朋友?不能吧。
孫大凱一邊做着心裡鬥爭,一邊又回到了房前,心裡忐忑地再次敲響了房門。
張小梅開門一看,竟然又是剛纔那個人,心裡好奇,問:“你找誰?”
“韓碩是住這裡嗎?”孫大凱小心地問。
張小梅笑着點頭,然後轉頭朝着書房,正要喊韓碩,只見書房的門已經打開了,韓碩自己出來了。
“進來!”
看清是孫大凱,韓碩直接招手,讓他進了書房。
“東西都帶來了?”韓碩問。
見孫大凱依然發愣,韓碩沒好氣地拍了孫大凱的腦袋,“大哥,你發什麼呆啊?”
“那個——美女是誰?”回過神來的孫大凱沒有回答韓碩的問題,反問道。
“一個朋友,暫時借住我這兒。”韓碩不想和孫大凱多說關於張小梅的事情,便隨口搪塞道。
“靠!你重色輕友。”孫大凱登時不滿地叫了起來。
“我怎麼重色輕友了?”韓碩問。
“我之前死乞白賴地求你讓我借住,你怎麼就不答應?”孫大凱毫無保留地傾瀉着自己的不滿。
“你喊個屁。”韓碩示意他小聲,岔開話題,問:“少跟我來這套,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當然帶了。”
孫大凱沒好氣地說着,把揹包扔給了韓碩,然後徑直拿起了桌上的大中華,不客氣地給自己點了一支,仰躺在沙發上,嘟囔:“你就是重色輕友。”
韓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揹包裡自己放在寢室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筆記本里有他過去寫的許多東西。
隨意翻了一頁,竟然見到了一篇小短篇小說。
一隊迎親的馬車隊伍正快速地向橫城方向奔走,一百多名身着鎧甲披風的騎兵首尾兼顧嚴密護衛着十幾輛披紅掛綵的豪華馬車,馬蹄聲聲車流滾滾,隔着老遠都可以感受到這大隊人馬的非凡氣派。
車隊最前面高掛着幾面開路旗幟,旗上的亮黑大字和明晃晃的燙金族徽向路人宣示着車隊主人尊貴的身份,這是龍都木家的車隊。
龍都木家屹立於聖羽帝國千年之久,位列帝國四大家族之中,哪怕帝國皇室對木家都禮遇有加,名副其實的豪門貴胄,若不是爲了加快行進速度,這陣勢怕是還要更加龐大。
馬蹄踏着青磚發出清脆的“踢踏”聲,車隊重新又踏上了官道,便也意味着橫城已經不遠了。
“少爺,已到橫城地界,再有十幾里路便可以進城了!”一個身着重甲披着黑色披風威風凜凜的騎士附在車隊裡最豪華馬車的窗邊輕聲提醒道。
“知道了!”
木小川淡淡地應了一聲,窗簾都懶得撩開朝外面看上一眼,只覺得心裡鬆了口氣,暗歎道,可算是到了!
爲了提前趕來橫城參加三年一度的神帝節,大隊人馬不得不快馬加鞭,此時趕了三天路早已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眼見着終於將要達到目的地,所有人心裡都是鬆了一口氣。
“嗖!”“嗖!”“嗖!”
忽然,伴着破空而來的聲響,數支閃着寒光的暗箭徑直向木小川乘坐的馬車飛去,馬車周遭護衛的騎兵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應聲跌落馬下。
“有刺客,保護少爺!”
與木小川同車而行的正在一邊酣睡的憨叔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已經翻身將木小川擋在身後,扯着嗓子朝馬車外面怒吼道。
後面幾輛馬車立刻奔馳而來,分列四周,將木小川所在的馬車護在了中間。
訓練有素的騎兵也馬上舉起玄鐵盾牌,緊貼着木小川馬車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列陣迅速而有序,很快便將飛來的無數箭簇擋在了馬車之外。
與此同時,護衛車隊的上百騎兵如同看見獵物的獵人,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全都精神抖擻地衝殺出去,對他們來說,鬆活筋骨的最好辦法就是騎着快馬舉着大刀把來犯之敵砍落地獄。
利劍長弓早已蓄勢待發的上百騎兵迅速分爲多個小隊,頃刻間化守爲攻從不同方向奔向了暗箭飛來的方向。
一時間,殺聲四起,官道兩旁的山林裡不斷傳來陣陣慘叫。
“投降者生,頑抗者盡數斬殺!!!”
剛纔還一副慵懶的木小川早已精神抖擻地鑽出車廂跳到了馬車頂上,動作敏捷得像一頭聞着肉味的狼崽子,淡定地站在顯眼的高處對着出擊的騎士們大聲命令道,絲毫不懼可能襲來的危險。
“少爺,小心暗箭!”
憨叔已經提着大砍刀跨在馬上,雖然望着臨危不懼的少爺眼睛裡都是讚許的神色,卻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大聲提醒。
聖羽帝國國運昌盛,近些年來戰神榜不斷推陳出新,特別是年青一代涌現了不少令人嘖嘖稱道的天才強者,年紀不大便已在榜上佔據一席之地,而少爺更是擠進了戰神榜前十的位置,名列第八。
要知道,他纔剛滿十六,與戰神榜上的老傢伙們年齡差距巨大,最是前途無量,成爲帝國第一人指日可待。
風頭隆盛的木小川,可謂帝國婦孺皆知的少年英雄。
“憨叔放心!”木小川嘴上應着,身子卻一動不動,眼睛始終盯着戰作一團的方向,出神的樣子竟也讓人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望着木家騎兵擊殺刺客的場景,木小川彷彿回到了半年前那個被流寇和土匪盤踞多年的鐵峰谷,想起那羣衣不蔽體的孩子們被長刀追砍逃竄時的滿眼驚恐,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舉起砍刀的,只記得父親輕輕按住他那隻早已被血漿緊緊黏在刀上的手,才發現鋒利無比的烏金砍刀竟然卷口了。
記得那時候回頭望了一眼,木家騎兵就如同現在這樣乘勝擊殺着敵人。
片刻之後,憨叔見戰鬥接近了尾聲,便命傳令兵召回騎兵。
“嘟”。
嘹亮的號角適時響起。
只一小會兒,四處追擊的騎兵小隊就立刻飛奔歸回,整齊而毫無慌亂之感地又變成守衛之勢,從這騎兵令行禁止的行動力便可窺見木家可以屹立於聖羽帝國千年不倒的根本所在。
“啓稟少爺,生擒刺客二十三人,其餘七十八人負隅頑抗都被盡數斬殺,我軍傷十一人,除三人重傷外,無一人陣亡!”領軍的騎兵將軍利落地向木小川行禮覆命。
木小川輕輕點頭,目光一直在被擒獲的刺客身上,每一個跪在地上的刺客都低着頭,並沒有多餘的表示,看不出是害怕還是不甘。
“你們他孃的哪個是領頭的?”騎在馬上的憨叔揮着大砍刀喝問道,滿面絡腮鬍下面的怒容像極了會吃人的惡煞。
一陣沉寂,就連馬兒都聽話地沒有發出聲響。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憨叔手起刀落,一隻粗壯的手臂飛落一旁,噴涌而出的鮮血賤了邊上人一身,場面甚是駭人。
木小川默默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目光裡一如往常般平靜。
他七歲開始跟在父親木時風身邊東征西討,見過沙漠裡的血流成河,見過雪原上的屍骨如山,見過沙坑裡被活埋的手無寸鐵無辜百姓的數千屍首,見過殘忍追殺流民的敗軍和他們身下的馬屁股上掛着的幾十顆人頭。
從開始的害怕,到後來的憤怒,一直到如今的淡漠,曾經天真無邪的小少爺從七歲那年就已經永遠地留在了家人的記憶裡,自第一次聞到揮之不去濃烈無比的血腥味開始,木小川便已經明白,懦弱和退讓只會讓敵人得寸進尺,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讓敵人學會禮貌和尊重。
他早已忘記第一次拿着烏金刀殺入敵陣的感覺了,只記得當時唯一能夠減輕內心怒火的辦法便是儘量讓自己揮出的每一刀都可以見到敵人的血。
“老子數到三,領頭的自己站出來,否則老子就要大開殺戒了!”
憨叔的吼叫聲剛落,就見到俘虜們互相對望着,然後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一般,全都擡頭望着木小川。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慌張或者恐懼,反而透着異樣的冷漠,望着木小川的眼神當中竟然流露着喜悅。
殺氣!伴着靈力波動的殺氣!
木小川第一時間讀懂了被俘刺客神色之中透露的信息。
瞬息之間,所有被俘刺客一齊從嘴裡吐出一支拇指大小的竹筒,一下秒,從竹筒裡飛射出的上百枚毒針在距離木小川最近的地方噴涌而出,方向一致而精準,徑直射向站在車頂的木小川。
詐降被俘的二十三名刺客竟然都是有修爲在身的武者,很顯然他們也是爲了接近目標不顧性命的死士。
憨叔和一衆護衛這時候根本來不及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毒針,他們甚至來不及對少爺喊一聲小心,只是多年的戰鬥素養讓他們手裡的砍刀條件反射地向着危險的來源全力砍去。
戰場上拼殺多年,他對殺機的敏感幾乎成爲了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如同渴了喝水一樣自然,在毒針飛來的同時,心裡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見他腳步一沉,長長的袖口對着飛來的毒針全力一揮。
徑直射來的所有毒針竟然方向一改,盡數射到了旁邊的大樹上。
戰鬥結束,木小川默默地盯着官道青磚上的大片血污看了很久,這纔回身走上馬車。
憨叔依照少爺的吩咐派出了兩隊斥候之後,很快車隊便又沿着官道朝橫城方向繼續行進,除了速度更快了一些外,依舊如遇襲前那般氣勢恢宏,整齊劃一的隊列踏着青磚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疾馳而去。
韓碩饒有興致地看完,覺得以前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