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想到的是,那黑龍的忍功倒是一流,罵了半天,水面上居然沒有什麼動靜,衆士兵的嗓音也開始嘶啞了,聲音越來越小。
鄧雅嬋見狀,不由道:“天棄,我瞧那黑龍奸滑得緊,不會中你的激將法了,咱們可要另外想法子。”
任天棄從小到大,從“春滿園”到合州城,不知經歷了多少罵陣,對這種心理倒是熟悉得緊,搖頭道:“不,咱們還不能放棄,這黑龍被我所傷,自然心存畏懼,不過定然也惱怒得緊,咱們再罵罵,等它心頭煩亂,就會失去理智,惱怒之心勝過畏懼之情,那咱們的機會就到了。”
他一邊說着,就一邊吩咐身後的一名士兵去通知周黑兒,讓他重新派人將第一批罵人的士兵換下來,務必要保持罵人軍的戰鬥力,做到晝夜不停,罵聲不止。
就這樣,士兵們輪換開罵,足足罵了七八個時辰,不覺到了深夜,渭水河邊還是罵聲沖天。
大約到了寅時,河面忽然起了一陣怪風,颳得兩岸士兵的眼睛都無法睜開。
任天棄一直在注視着河面上的動靜,見這怪風來得突兀,他有了昨日的經驗,立刻猜到是黑龍要現身了,身子暴起,已經躍在了空中。
果然,片刻之間,一條長大的黑影就從水中穿出,發出了一聲怒吼,水面上頓時浪翻狂涌,十數丈高的水牆猛的向兩岸的士兵捲去。
任天棄見狀,大喝一聲道:“黑龍休得逞狂,看你任爺爺來收拾你。”
說話之間,已經飛身接近了那黑龍,正騎在它的龍頭上,伸手就抓住了它的獨角。
那黑龍剛一探身,就不防任天棄騎在了自己的頭上,而上百柄飛劍又向身軀疾刺而來,心裡頓時也着了慌。將身子一轉,轟然一聲,又鑽入了水中。
這一下,倒是苦了任天棄,黑龍在水中的速度極快,水中的壓力一陣陣的向他逼來,一時間耳中轟轟地作響,眼睛更是無法掙開。那黑龍一心想擺脫騎在頭上的任天棄,在水中不停的翻滾轉折,想要把他摔下自己的身子,而任天棄只是牢牢的抓住它的龍角,身子雖然不住的起伏顛騰,但卻沒有跌下,只是一時無法施展劍指,御使棄天劍攻擊。
黑龍見任天棄仍然在自己的頭上,更是慌了神,忽然間沉到了一處水底。那下面卻是些堅硬地岩石。它了顧不得自己受傷,就在那些岩石上打起滾來。
任天棄知道它的意圖,抓住那隻龍角。雙手互換,隨着它的身子騰挪,任這黑龍軀體上的鱗甲被尖硬的岩石摩擦得片片脫落,鮮血直流,仍然沒有將任天棄擺脫,一時狂吼連連,惱怒中卻又充滿了無奈。
一人一龍翻騰之中,黑龍忽然猛的一滾,任天棄一時沒有抓得太牢,身子前撲。竟然到了黑龍的龍口之處,那黑龍大喜,張着血盆大口就向任天棄咬來。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任天棄在這危急之時,一隻手抓住龍頭,一隻手已經拔下了背後的棄天劍,向那龍口裡豎着一塞,那黑龍這一狠狠的咬將下來。頓時吃了大虧,那棄天劍雖然無尖,但堅硬難喻,黑龍這一咬之力何其之大,棄天劍頓時刺入了它的上頜,將它地一張完全卡住,再也閉不攏了。
黑龍被棄天劍卡得龍口巨痛,鮮血不住地上頜處冒出,連吼都吼不出來,身形頓時慢了許多,任天棄這時急速的翻身到了它的頭上,左手抓住龍角,右手握着拳頭就向它頂上擊去。
要知道龍的一身之中皆有鱗甲,而唯獨頭上沒有,而龍頂更是其身上最薄弱之處,任天棄乃人仙之體,內丹已成,拳下之力何止千斤,只一拳,就打得那黑龍身子一震,頭迸金星。
任天棄佔了上風,自然是要乘勝追擊,一拳一拳的向黑龍頭頂砸打而去,只七八拳,就打得黑龍身子趴在了河底,不再亂動,銅鈴般的眼睛只露出了微微的一線,似乎正在半昏迷中。
任天棄知道這黑龍還沒有死,使出火行真氣,那棄天劍在它嘴中赤光乍現,黑龍吃痛,身子一抖,頓時醒了過來。
任天棄心想這黑龍害了數千大唐官兵的性命,可不能輕易饒了它,如今正好用它來提高一下士氣,他在水中無法說話,便重新爬上龍頭,在黑龍的頭頂上敲了一敲,向上指了指,示意它上去。
黑龍現在被他所制,知道自己稍有反抗,立刻就有性命之憂,鼻乳裡哼了哼,就乖乖的向水面飛去。
等一出水面,才發現天邊已現曙光,正是晨曦時分,與黑龍的這番較量竟過了兩個時辰。
見到黑龍出水,天空中頓時飛起了百餘名玄天門的弟子,就要用飛劍向它刺去。
任天棄見到,連忙道:“大家都住手,黑龍已經讓我制住了,再不能在渭水爲患。”
這時候衆人也瞧見了黑龍的龍口有異,而且飛行時也沒有那種張牙舞爪地兇惡之態,便都停住了手,大聲歡呼起來,而兩岸的大唐官兵也是一夜未眠,注視着水面的動靜,見到任天棄騎龍而出,頓時歡聲如雷,比昨日又要響了許多。
任天棄本就是個浮跳的性格,見到衆人對着自己歡呼,更要賣弄賣弄,一拍龍頭,那黑龍就在空中乖乖的轉起圈來,衆士兵皆在下面拍手叫好。
過得一陣,任天棄瞧差不多了,就讓黑龍降在南岸,他知道這一路走下去,奇人異物愈多,必須要讓士兵們沒有畏懼之心,便將黑龍曬在河岸之上,那黑龍知道口中這柄怪劍的厲害,在岸上一動也不敢動,衆士兵開始見到這麼長的一條黑龍,果然有些害怕,不過瞧它並不動彈,一付任人魚肉的樣子,膽子便大了許多,圍着它不住的嘻笑,也有士兵恨它害了數千人地性命,不停的拿着石頭猛擲。任天棄見了,也不去管,任由這些士兵去發泄。
過河的船隻已毀,任天棄招集衆人商議了一下,仍由郭重帶着玄木宗的弟子,分頭到渭水上下游的百里之外去尋找船隻,另一方面,讓宣成子帶領部分玄土玄火兩宗弟子去協助三千大唐士兵在附近山上去尋木作筏。慢慢地將軍隊渡過去。
時間過去了一天,郭重便派人回來稟告,下游雖然找到了船隻,但爲數不多,他已令人駛來,由於有一些險灘,大約七八日之後才能到達,而他仍在搜尋,宣成子卻讓人來稟告,附近的大木極少。做木筏的事進展甚慢。
這天任天棄正在營帳中思索如何能夠儘快過河。卻見一名士兵匆匆進來跪稟道:“啓稟國師,外面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飛來一名女子,正在給那孽龍下拜。還口口聲聲說要求見國師。”
任天棄一聽,知道這女子必然是那黑龍的什麼親人,生怕她爲救黑龍而忽然發難,連忙走了出去。
這兩日黑龍一直躺在河畔上,那棄天劍仍然緊緊的卡在它的嘴中,黑龍無法進食,真是又飢又渴,奄奄一息。
任天棄朝着黑龍走了過去,見到前面已密密圍了一層大唐官兵與玄天門弟子。
瞧着任天棄走來,衆人便自動讓開一條路。
任天棄跨步而入。頓時便見到了一名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眉如翠羽,眼湛秋波,脣含櫻桃,肌如凝雪,穿着一身白衣,裙拖環?,纖腰嫋娜。似乎在隨着河風輕蕩,這樣的容光身姿,無一不恰到好處,當真如仙女下凡一般,一些塵心未消地玄天門弟子和在場所有的大唐官兵已經將眼光聚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移開分毫。
任天棄見了這少女,心中也暗讚了一聲她的美貌,又瞧着她正對着黑龍而拜,一臉悽楚,秀眸溢珠,雪白的臉頰上滿是淚水,梨花帶雨,更添其麗,而那黑龍也在望着她,眼中充滿了哀傷,鼻孔裡不時發出輕哼,似乎在讓她離開。
任天棄走了過去,道:“姑娘,你是這條孽龍的什麼人?又有什麼事要見我?”
那少女見到一名俊美絕倫的少年走過來對自己說話,不由得一愣,卻聽旁邊的士兵道:“這位姑娘,你不是要見咱們國師麼,他已經來啦,你有什麼話,就儘管對他說罷。”
那少女這才知道面前的俊美少年就是大唐國師,連忙伏倒在地道:“渭水龍女馨兒不知國師駕到,未能及時見禮,還望恕罪。”
任天棄聽她說話嬌嫩,舉止有禮,心中已有幾分喜歡,道:“原來你叫馨兒,這名兒挺好聽啊,這黑龍是你父親麼?”
那馨兒點了點頭,道:“這正是家父,馨兒自幼便隨碧霄聖母習藝,離家已久,還是師父告訴我家父有一場大難,是以急忙趕來,想求國師高擡貴手,放過家父。”
任天棄道:“那你知道黑龍做了什麼事麼?”
馨兒又點點頭道:“師父已經將事情全部告訴我了,咱們龍族本屬截教通天教主門下,教主早就傳來仙旨,不許門下插手人間之世,誰知堂叔火龍受軒轅老祖蠱惑,竟然加入逆軍與大唐作對,結果被國師擊殺,而家父與火龍堂叔一向交好,乍聞噩訊,那軒轅老祖又從中攛掇,家父一時神迷,纔在這渭河與國師作對,終遭大厄,還望國師垂憐,放過家父,馨兒願意給國師你爲奴爲婢,絕無怨言。”
任天棄見她說得可憐,而細想起來,黑龍明知不是自己的對手,也要替堂兄報仇,也算是義性使然,倒有可諒之處,當下道:“馨兒,念你是個孝女,要放你父親容易,不過你能不能保證他不再與我爲難。”
馨兒聞言,臉上露出喜色,連忙道:“能,能,國師,只要你放過家父,他一定不會再與你爲敵地。”
她一邊說着,一邊向黑龍道:“爹,國師的話你都聽見了麼,快快點個頭啊。”
那黑龍果然點了幾下頭。
任天棄也不再多說,心念一動,棄天劍便從黑龍的嘴中脫出,回到他的背後。
那黑龍嘴中沒有了劍,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子一縮,頓時又幻化成了那方一真地樣子,只是神色萎頓,不復前日之光,嘴上也不住的流着血。
馨兒見到任天棄放了父親,便又伏地向他道:“馨兒先前說過,只要國師放了家父,願意爲奴爲婢,如今絕不敢失言。”
那黑龍聽着女兒的話,連忙道:“馨兒,你是堂堂龍女之身,豈能給一名凡人做婢女,不成,不成,爲父就是拼得一死,也不能讓你這樣做。”
馨兒道:“爹,我下山之時,師父曾經對我說過,國師不是凡人之體,讓咱們萬萬不可再與他爲敵,爲奴爲婢,是女兒心甘情願,你就不要勸了。”
任天棄聽着這父女兩人言語,他本是風流之人,如何不喜歡這美貌動人,孝心可嘉的馨兒,正要開口收下,忽然斜眼瞥見袁寶琴與鄧雅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人羣之中,神色皆有些不對,立刻想到自己這樣落井下石似乎不是大丈夫的行徑,未免要讓二女小視,當下主意一變,一臉正色道:“馨兒姑娘乃孝義之人,讓人好生敬佩,我豈能讓你爲婢,你這就帶着父親走罷。”
馨兒不想這俊美的少年國師居然拒絕自己爲婢,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那黑龍一把拉起了她,然後朝着任天棄躬身一揖道:“國師,馨兒雖不能給你爲婢,但我卻可以助大唐官兵渡河,就算是搭謝你的不殺之恩。”
任天棄出口推辭掉馨兒,其實甚是心痛,不過再側眸去瞥袁、鄧二女,見她們正向自己含情默默的望來,臉色都是笑靨如花,瞧來極是欣喜,心中總算有了些補償,便對黑龍道:“好啊,只要你幫着大唐官兵渡了河,咱們的帳就一筆勾消,誰也不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