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嫣的失蹤是杭州城裡的一大疑案,花刺史聽任天棄話有所指,斜瞥了一眼陸冠傑,卻見他身子一震,臉上掠過一道驚慌之色,心中頓時一動,點頭道:“如果真有這樣的人,自然是畜牲豺狼了,趙阿財,你指的這人到底是誰,現在可在這大廳之中,如果你說的確是事實,本官恕你莽撞之罪。”
任天棄一抱拳道:“是,大人,這事千真萬確,小人絕不會冤枉好人的。”
說着就指着陸冠傑,斬釘截鐵,極是大聲地道:“這個豺狼就是他,陸冠傑,是他聽信了邪道的話,以爲陸家的後花園裡埋着寶藏,而且要陸小姐的血才能打開,就親手用匕首殺害了自己的妹子。”
陸冠傑此時是魂飛魄散,萬萬想不到如此隱密的事居然還會有人知曉,不由氣急敗壞地道:“胡說,胡說,污陷,天大的污陷,岳丈大人,你要爲我做主啊。”
花刺史知道事情不對,連忙一揮手道:“且慢,陸賢侄,你與小女的婚事只是老夫的一句戲言,只怕還要重新斟酌纔是。”
他說着這話,又身任天棄道:“趙阿財,這事幹系重大,絕非你一面之辭可以讓人相信,你能拿證據麼,若是拿不出來,本官必治你重罪。”
任天棄道:“沒有證據,我也不來了。”說着就向外面叫道:“還不出來。”
他話音剛落,豬肉強與武瓊兒就扶出一個雲鬟霧鬢,穿着白色羅裳,身形婀娜的女子來,只是臉上蒙着一層輕紗。
那陸冠傑瞧着這女子的身形,身子頓時劇烈的顫抖起來,差點兒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那花刺史瞥了陸冠傑一眼,心中已明白大半。
三人進到花刺史面前,豬肉強與陸玉嫣都跪下來行了禮。偏偏武瓊兒卻直直的站着,那花刺史正要發怒,卻見這女子如花有韻,容貌嬌美,竟有些面熟,再仔細瞧下去,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正要惶恐下跪。卻見武瓊兒遞過一個眼色來,這才整了整官帽官袍,道:“免禮,免禮,全部免禮。”
見到兩人站起,跟着又向陸玉嫣道:“姑娘,可否揭下你的面紗來。”
陸玉嫣生性淳善心軟,自從還陽之後,又和任天棄每日郎情妾意的纏綿不休,對陸冠傑的怨恨之氣已經消減。若不是任天棄強行要自己前來。這個仇已經不想再報了,但事到如今,也後退不得了。便慢慢揭開了面紗,露出了一張如詩如畫的玉臉來。
陸府地總管劉伯此時也在大廳之中,見到這女子,頓時跑過來跪下道:“二小姐,二小姐,真的是你,天見可憐,你還活着。”
大廳上的人此時都明白這女子應該就是陸府的二小姐,這可是杭州城的第一美女,大家如是如雷貫耳。只是其長居深閨,無緣得識,這時一見,果然煙潤芙蓉,雅態幽妍,乃是個絕色的美女,而一些人卻也正在瞧着武瓊兒,只見這少女雖然穿着丫環服飾,但明眸皓齒。香肌膩雪,仔細瞧來,容光竟不在那陸玉嫣之下,這大廳上同時出現兩名罕見的美人兒,實在讓人眼花繚亂,心跳加速。
陸冠傑曾經拿過陸玉嫣的畫像去找花刺史,想要送妹子進宮,因此這花刺史也算是認得,見這女子地神韻果然與那畫像相似,便道:“姑娘,你可就是陸玉嫣。”
陸玉嫣扶起老淚縱橫的劉伯,心中也甚是傷感,見這花刺史說話竟甚是客氣,心中緊張之情稍減,點點頭道:“民女正是陸玉嫣。
那花刺史悄悄瞥了武瓊兒一眼,見她正瞪着杏眸望着自己,心中有些發悸,又和顏悅色地道:“陸姑娘,剛纔那個趙阿財說的話可都是屬實,你兄長陸冠傑是否加害於你。”
陸玉嫣知道自己只要點頭,陸冠傑就難逃公理,他雖然狼心狗肺,畜牲不如,但自己真的忍心毀了這陸家的唯一男丁麼,他要是按律伏法,陸家豈不是後繼無人,而自己就成了陸家的千古罪人了。
然後就在這時,陸冠傑卻跳了起來道:“這不是玉嫣,這不是我妹子,一定是那個惡人妒恨我,想破壞我與花小姐的姻緣,纔想出來的法子,岳丈大人,你千萬要給我作主啊。”
花刺史已經猜知事情大概,那裡敢和陸冠傑親近,厲聲道:“陸公子,本官不是說過了麼,剛纔只是一句戲言,你豈能當真。”
大廳裡的官員富商們那一個不是在官場商場廝混多年地老手,一瞧這情景好像不對,花大人開始發火,便立刻紛紛幫腔道:“是啊,陸公子,花大人剛纔酒喝多了,一時玩笑起來,你怎就當真了。”“是麼,刺史大人說過要與陸公子聯姻麼,我就坐在旁邊,怎麼沒有聽到。”“陸公子,刺史大人的千金,豈是輕易許人的,你可不要亂想。”
陸冠傑眼見到手的榮華富貴眼瞧着沒了,真是氣急敗壞,望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地陸玉嫣,一時惱羞成怒,匆匆上前,罵道:“賤人,你爲什麼要害我。”舉腿就向陸玉嫣的胸前踹去。
有任天棄在,豈會讓陸冠傑碰着陸玉嫣的身子,他反應敏捷,陸冠傑剛一擡腿,他就搶先一腳將陸冠傑踹翻在地,然後迴轉身來,望着陸玉嫣道:“玉嫣,這樣的大哥,難道你還要認麼?”
陸玉嫣這時才下定決心,無塵的秀眸中滾落了兩行熱淚,這才咬了咬牙向那花刺史道:“大人,民女有冤要訴,請大人作主。”
花刺史道:“陸姑娘,你只管說,本官一定爲你作主的。”
陸玉嫣道:“民女要告家兄陸冠傑聽信妖道之言,貪圖財寶,謀害民女。”
花刺史點着頭道:“好,你且說得詳細一點兒。”
陸玉嫣當下就依着任天棄給自己說的,將陸冠傑如何聽信那道士的話,如何對自己下手的事說了一遍,只是將那黑洞之事隱瞞了,只講那裡是一個無用的窖洞,而且自己中了刀後並未身死,而是自行治好傷後,一直躲在後花園裡,所幸被任天棄等人發現。
那花刺史聽罷,一臉怒氣,望着正在地上捂着肚子叫痛地陸冠傑道:“陸冠傑,本官問你,你妹子所說之話可句句屬實。”
陸冠傑那裡肯承認,只大聲叫着冤枉。
任天棄眼珠一轉,大聲道:“陸冠傑,你不僅殺了你妹子,還殺了無數到後花園去的和尚道士,現在那些人的屍體已經全部找到了,足足有三十七人,你還敢狡辯。”
陸冠傑駭了一跳,不停地道:“沒有,沒有,那些和尚道士不是我殺的,我……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任天棄哈哈大笑道:“誰還相信你的話,陸小姐親自指認,你都不承認,那些和尚道士屍體都腐爛了,更不能證明是你下的毒手,你冤枉叫得大聲,難道就把什麼都推託過去了。”
陸冠傑渾身顫抖,妹子雖然是自己下的手,但還沒有死,那些和尚道士可不關自己的事,朝庭如今極是尊佛重道,連殺三十七名出家人,可是通天無赦地大罪啊。
他此時再也頂不住了,手腳一軟,便跪倒在花刺史身下,拉着他的官袍哀哭道:“大人,大人,玉嫣的事是我受了奸人矇騙,一時糊塗,但那些和尚道士的死,真的不關我的事啊,大人千萬要給我作主。”
那花刺史如今是唯恐與他沾上關係,擡起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道:“畜牲,畜牲,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想活命麼,來人啊,把兇手給我抓到府衙去,本官要親自審問。”
這時任天棄道:“慢着,這畜牲死是該死,但讓陸小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這口怨氣可不能不出,應該讓他跪下給陸小姐磕頭認罪纔是。”
花刺史點點頭道:“這是自然,畜牲,還不向你妹子磕頭。”
陸冠傑那會不聽,就要爬到陸玉嫣的身下給她磕頭。
這一下,武瓊兒卻急了起來,她和任天棄打的賭,一是陸冠傑當着衆人的面給陸玉嫣下跪磕頭,一是要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現在陸冠傑正要下跪磕頭,那自己不是輸了一半,這可不行,這次賭注下得太大,她是萬萬輸不起的啊。
當下嬌哼了兩聲,道:“這可不行,陸冠傑雖然罪大惡極,罪該萬死,但無論怎麼樣也是陸小姐的親兄長,這樣給她磕頭,實在是有違人倫之禮,花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那花刺史見到武瓊兒惡狠狠的向自己瞧來,心中一跳,連忙道:“是是,這位……這位姑娘說是極有道理,極有道理,陸冠傑,磕頭之事就免了,來啊,把他給我帶走。”
任天棄自然明白武瓊兒爲何要說這話,不過沒想到這花刺史還真聽了她的,只是呵呵地笑。
武瓊兒見到他笑得居然還甚是開心,不由湊到他的身邊低聲道:“任小賊,你現在多多的笑吧,等你輸了,本姑娘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着也格格的輕笑起來,那花刺史認得自己,這一場賭,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