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在師父家的日子云景也並不無聊,師孃對他很好,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後代那種好,變着法的做好吃的給他吃,甚至還親手一針一線的給雲景縫了兩身衣裳。
師父李秋的幾個子女都在外地沒能回來,雲景的到來,算是彌補了他們子女不在身邊的遺憾吧,也算是享受天倫之樂了。
因爲不用上課,雲景每天練字之餘,還能空出大量的時間,於是李秋開始教雲景下棋,就當打發無聊的時間了。
棋是圍棋,黑白對弈。
老實說,雲景前世也不是什麼高雅之士,圍棋這種東西他並未接觸過,甚至連基本的規則都不懂。
好在李秋耐心教,雲景認真學,沒幾天雲景就下得有模有樣了。
圍棋這玩意不是做學問,只要明白了規則,就能簡單的與人對弈了。
只是簡單的對弈而已,要說把圍棋這種東西精通,還是很難的,李秋的棋藝很高,得有兩三層樓那麼高吧,反正雲景從未贏過一次,縱然如此,每次師父李秋說手談一局他依舊樂此不彼。
倒不是雲景有受虐傾向,實在是此間娛樂太少了,沒有什麼比慢悠悠下一盤棋來得更好打發時間。
不過他到底有着過目不忘之能,還能一心多用,棋藝嘛,在李秋的‘虐殺’下倒是一天一個樣的成長。
至於要多久才能達到師父的高度甚至超過他,雲景也不知道,反正下着玩唄,他沒太大的好勝之心,反倒是這樣的心態下他的棋藝進步很快……
除了練字下棋,有時候李秋也會帶着雲景去拜訪親友,僅限於牛角鎮及其周邊這個範圍。
拜訪親友的時候,雲景都只是陪襯和看客,總歸一次次下來倒是認識了不少長輩。
然後的話,李秋偶爾也會帶雲景去茶樓聽曲聽書,瞭解一些奇聞異事,開拓了不少視野。
人啊,日子大多時間都是這麼平淡而充實,沒有那麼多打打殺殺。
這種平淡的日子總會讓人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當時間過後,人們明明感覺過得很慢的日子裡,自己卻並沒有留下幾件深刻記憶的事情。
寒冬到底是殘酷的。
雲景每一次和師父李秋外出,多多少少都能聽到不少人間慘劇,哪裡凍死了乞丐,哪裡摔死了上房頂清掃積雪的人,哪裡的房屋又被壓垮了……
類似的事情哪怕在牛角鎮上每天都在發生,甚至可以說每天都有人傷亡!
有人會想,每天都有人傷亡的話,這麼下去,豈不是早晚有一天人都要死絕了?
那怎麼可能,死人的事情固然每天都在發生,可反過來,娛樂活動匱乏的當下,出生的嬰兒也多啊,總歸生與死之間,冥冥之中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甚至新生比死亡還要高一些,畢竟啊,人是智慧生物,會想盡辦法利用身邊的一切來保護自己,死亡大多數都要歸功於‘意外’……
說來‘可笑’,曾經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雲景聽到慘劇的發生都會心生感慨,可如今見得聽得多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
是他的心麻木了嗎?並非如此,那是因爲他也沒辦法啊,他能怎麼辦?
時間一天天過去,殘酷的寒冬悄然溜走,積雪在慢慢變薄,春天即將到來。
冬天發生了太多讓人們不願去回憶的痛苦事件,可隨着春天的到來,活着的人,生活依舊還是要繼續的,只能‘忘掉’痛苦,迎接新的一年……
開春後,雲景七歲了,開始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七個年頭。
當積雪融化後,雲景第一時間回了家一趟。
家裡很好,沒發生什麼意外,雲冬比去年‘懂事’了一些,雲景心說恐怕今年的某個時間段,家裡那頭大水牛的放牧工作估計就要落到他的頭上了。
當初自己也差不多是雲冬這麼小就開始放牛的,也不知道自己愚蠢的弟弟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幾個月大的雲夕被一家人保護的很好,無病無災的慢慢成長,雲景回去的時候,她偶爾也會開口含糊不清的說些讓人聽不懂的嬰語。
小云夕和雲冬小時後很像,都喜歡粘着雲景這個哥哥,那怕她從出生到現在也沒見過雲景多少次。
對於雲景的回來,一個冬天不見,一家人自然是百般開心的,但這種開心沒能維持兩天就變平淡了,現實就是這樣,看不到的時候會思念,可時時刻刻都在跟前,哪兒還有那麼多的情感迸發啊。
雲景在家裡並沒有待多久,也就四五天時間而已,家人要忙着新一年的生計,他也要開始新一學期的學習生涯了。
他回到鎮上,就被李秋重新帶到了他們去年生活過的那個屋子,一個冬天過去,屋子失去了一股子生氣,他們的重新到來,倒是讓這裡恢復了‘活力’。
回到這裡的第二天,李秋就開始了他自己的獨特教導方式,依舊沒有直接的傳授雲景學問知識,而是帶着雲景開始種地。
去年他們師徒倆翻好的那些土地派上用場了,他們需要親手去耕作,去操持糧食成長,不過耕作也只能在雲景正常上學之餘進行,也就是每天早晚這個時間段。
按理說雲景每天上學要佔據絕大部分時間,土地裡的事情根本忙不過來,可誰讓李秋是武林高手呢,幹起活兒來很快,一個頂幾個,而且他們的土地也不多,倒也勉強耕作得過來。
用李秋的說法,他們今年應該就能吃上自己種的糧食了。
老實說,曾經雲景也在家裡幫着幹一些農活兒,可這種全程參與翻地,播種,看着禾苗一點點成長的完整過程卻是沒有的,這讓他心底隱隱約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孕育等待發芽成長直至結果。
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雖說充滿了未知的期待感,雲景並未太過糾結,依舊順其自然……
新學期在雲景和李秋開始耕作的第三天就正式開始了,這個時候,因爲有去年的學習基礎,他們的課程有所改變。
禮儀課依舊每天固定一節,由教習楊雲空教導雲景他們,除此之外,他們的識字課從每天的三節課減少到了兩節課,剩下的那一節課,他們新增了一門算數課。
雲景大概猜到,他們隨着學習的深入,以後識字課只會越來越少直到沒有,而被其他更爲深奧的課業所取代。
新學期,除了課業的改變外,作爲教習的楊雲空宣佈了一件對於雲景他們來說相對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經過去年的學習和相處後,這個班級,需要選出一位‘領學’了,翻譯成雲景‘老家’的話,意思大概是班長。
一旦成爲班上的領學,是具有一定權利的,當然,也要承擔一部分的義務。
所謂的權利,對於班上的人來說着實不小,教習不在的時候,有資格去約束班上的同學,甚至合情合理的情況下還有權利去責罰那些做了錯事的學生。
不得不說,權利不可謂不小,但換個說法,也是個得罪人的差事。
然而這得罪人的差事也不是誰都能擔任的,首先你的學習成績要能服衆,領學嘛,顧名思義,有領頭羊的意思,如果本身成績不好如何做好表率?
其次,還得需要一定的人望和威望,否則誰會服你管束?缺少了這點,哪怕成爲了領學搞不好也只能成爲笑話,會被‘架空’的,那會很丟臉。
‘權利’和義務是相互的,當成爲領學,獲得一定權利的時候,義務也要承擔了,需得監督同學們的學習和紀律乃至禮節和風氣,若班上有人做出了讓整個班級丟臉的事情,就是作爲領學的人沒監督好,視情況要承擔一定責任的。
按理說這所謂的領學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然而在楊雲空宣佈後,整個班級的二十個學生都激動了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都想成爲班上的領學。
爲何明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大家還如此積極甚至急切的想要得到呢?那是因爲成爲領學,將有一個讓人眼紅的好處。
說到底,領學大大小小的也算一個‘官’了,一旦成爲領學,是要記錄在學籍上的,還會拿去官府備案,一旦幹得好,將會成爲未來科舉之時的加分項!
當然,這點加分項的佔比微不足道就是了。
試問如此一來誰又不想成爲領學呢,科舉本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成爲領學就比其他人更多一絲機會獲取功名啊,誰不想爭取一番?
雲景都心動了,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人人都想成爲領學,那麼選誰?
楊雲空也沒搞什麼複雜的考覈,而是讓大家自薦和舉薦,只要能服衆,就能成爲班上的領學。
要說雲景他們這個年紀,在大家都無比刻苦的情況下,他們的學問實際上都差不多,即使比別人強點也‘有限’,單憑他們如今掌握的學問是無法一錘定音取得優勢成爲領學的。
一番自薦和舉薦後,作爲教習的楊雲空從各方面考慮,最終確定了兩個人選,從這兩個人裡面優中擇優任命領學一職。
這兩人分別是雲景和林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