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天早晨,天才矇矇亮,雲景被屋外的一陣嘈雜聲吵醒,他不想理會,迷迷糊糊的矇頭繼續睡覺。
奈何還不待他賴牀幾分鐘,杯子就被一把掀開,屁股上捱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小懶貨起牀放牛了”
雲山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然後雲景被拎了起來放地上。
他不倒翁似得搖晃了兩下,一手揉着眼屎一手揉了揉屁股,然後無語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欲哭無淚,這壓榨童工也不是這樣壓榨的好吧,爹,我才三歲半!
自從前幾個月雲林或是雲山帶着雲景放了十幾次牛之後,家人感受到大水牛的溫順,雲景雖小但完全足以勝任這項放牛的光榮工作,然後放牛這個重任就落到他那小小的肩膀上了。
賴都賴不掉……
三歲半的小孩放牛,人還沒牛腿高,體型差距太大,稍不注意就會受傷,看似不可思議,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村裡其他幾戶有牛的人家,他們家的小孩兒也是四五歲就開始放牛了,雲景比同齡人懂事,在他獨自放了幾次牛,家人暗中觀察過後,然後就放心的把這項工作強加給他了,一來讓雲景有事兒做不至於整天光想着調皮搗蛋,再則也能騰出大人做其他重要的活兒。
“爹,你就讓我再睡會兒吧,困死了”,雲景仰頭看着雲山想耍賴。
然而云山咧嘴一笑道:“好啊,你再睡會兒,我去給你做竹筍炒肉怎麼樣?可好吃了”
“我還是去放牛吧”,雲景沮喪道,想哭,與其被打屁股,他還不如去放牛呢。
前世雲景也從小生活在農村,但他前世小時後那會兒已經不興小孩子幹農活兒了,早早的就得去上學,所以並沒早晚幹活兒的經歷,後來出社會了,聽年長的一些人說,他們小時後不放牛或者割豬草就會被揍,未曾想這樣的遭遇如今落到自己頭上了……
“快點啊,牛都嗷嗷叫了,你敢繼續上牀睡覺我下次來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雲山警告他一聲,然後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聳聳肩,得,面對現實吧。
然後雲景開始穿衣服,嗯,他如今已經不穿開襠褲了,拉撒這種問題已經能自己解決,就是有時候用竹片刮屁股有點疼……
他穿好衣服出門,院子里人影幢幢分外嘈雜。
那些是來幫忙的村民。
沒錯,趁着夏天稍微農閒,雲景家要蓋新房了,還是磚瓦房,村裡迄今爲止的第二棟磚瓦房!
稍微打量,雲景估摸着來幫忙的村民得有五六十人,男女都有。
這裡就不得不說雲景一家的人緣了,當他家把農家肥的妙用分享出去,聲望就可謂在小溪村達到了巔峰,他家一說要蓋房需要人幫忙,很多人沒請的都主動來了。
如果不是實在用不了那麼多人的話,搞不好全村的都會來幫忙……
窮苦人家就是這麼樸實,欠了你的情就會想方設法的償還,他們別的沒有,但有的是一把子力氣。
當然,世間從來就不缺少白眼狼,不過那是少數中的少數,雲景一家暫時還未遇到。
這些村民來幫忙,不用任何工錢,只給他們吃飽飯就夠了。
遠親不如近鄰,一家有事兒家家幫忙,這就是農村。
雲景來到院子裡的時候,雲林正在給那些村民分工,一半村民去官道那裡搬磚搬瓦,磚瓦早就定好了,因爲小溪村沒大路,運不進來,只能去官道那裡人力搬運,一半村民去林子裡砍樹,兩件事情都不是輕鬆活兒,分配好後村民們就帶着自備的工具出發了。
早飯什麼的,得做了一趟活兒再說……
值得一提的是,雲景家蓋新房,並沒有將老房子扒掉,而是在老房子邊上的地方另起地基,他家院子不小,在邊上重新蓋一棟房子的面積綽綽有餘。
木匠泥瓦匠前幾天就請來做前期工作了,他們住雲景家,住宿條件不好,將就了,雖然他們是手藝人,但也只是高明一點下苦力的罷了,沒那麼金貴。
江素素和幾個村婦已經在院子裡的簡易竈臺旁忙碌起來,做幾十個人的飯菜,工作量着實不小。
因爲是夏天,中午會很熱,她們此時在生火準備熬一鍋綠豆湯備用,方便中午給幹活兒的人解暑,雲景晃眼看到自己母親悄悄趁人不在意往綠豆湯里加了點麥芽糖……
加點糖,想來味道會更好吧,不能虧待幫忙的人,大家都不容易,她不敢大張旗鼓,只能偷偷進行了。
整個院子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吵吵嚷嚷,雲景稍微打量,就笑着和認識的人甜甜的打招呼走向重新搭建的牲口棚。
放牛去,野外還能有個清靜。
倒不是說他孤僻,實在是自己的情況尷尬,和小孩兒玩不到一塊兒去,和大人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還自在點。
雲景已經斷奶了,他記得是某一天看到母親無緣無故出現乾嘔現象開始的……
他當然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並不只是自己沒有放心奶可喝這個問題,而是不出意外的話,今年或者明年他就要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雲景希望是弟弟,因爲沒事的話打哭一定很好玩,如果是妹妹的話,就不好意思欺負了……
沒錯,他還沒享受過揍弟弟的樂趣呢,有機會總得嘗試一下不是。
蓋新房,添新丁,這個家,今年可謂好事成雙呢。
哦對了,地裡莊稼長勢喜人,村民們相處和諧,總之,日子越來越好了……
可爲什麼要放牛啊,我還這麼小,我想睡覺。
磨磨蹭蹭來到牲口棚,雲景頓時撇嘴,心說太現實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當初水牛進家的時候,雲山恨不得摟着它睡,整天都得刷洗兩次。
可現在呢,那頭大水牛長得越發壯實倒是事實,然而下半身全是牛屎,天知道雲山什麼時候把愛從大水牛身上偷偷轉移了。
大水牛原本趴着在睡覺,聽到動靜後耳朵動了動,然後轉頭看向了雲景這個小主人。
它沒第一時間起身,而是繼續趴在那裡。
雲景熟練的從牲口棚門口邊上扯來一張稻草編的墊子,然後然後進入棚子小心翼翼的避開牛屎來到水牛邊把墊子鋪在了牛背上,接着他手腳並用踩着大水牛的身軀翻牛背上鋪好的墊子上去了。
拍了拍牛背說:“大黑,走了,出發”
聽到雲景的話,大水牛才慢悠悠的起身,並未將雲景晃下來。
大黑是他給大水牛起的名字,其實他家的水牛不黑,然而云景樂意。
都說牛通人性,不管別人信不信,雲景是信的,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已經和大黑有了良好的默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雲景出門放牛都不待下牛背的。
大黑很溫順,一點都不急躁,走路慢悠悠,卻四平八穩,雲景很多次在它背上睡着了都沒摔下來過。
然後就是,多次告誡它不能吃莊稼,後來莊稼在它嘴邊它也不吃了。
對於大黑如此通人性的表現,雲景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因爲前世比他年長,且農村出來的同事告訴過他牛就是這樣的,至少大多數是這樣。
甚至很多時候主人若是遇到危險它還會主動保護,這就很神奇。
騎着大黑,雲景打了一個哈欠,優哉遊哉的趴好,然後踏着晨曦開始了新一天的放牛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