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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舟追着源源和那隻京巴跑上三樓,在踏上最後一階階梯時,他放緩了腳步。
他聽不到淵源的腳步聲了,不知道對方是已經跑到更上面的樓層,還是已經跑回了家。
那隻白色的京巴則蹲在三樓樓道中間靜靜地看着他。
成舟站在樓梯口左右探看,姚家會在哪一邊?
這棟樓年歲較大,內部房型和現在的大不一樣,樓層分佈自然也完全不同。它雖然也分左邊戶和右邊戶,但根據套型,右邊凹進去的地方有兩戶,左邊則有三戶。
成舟決定先到右邊試試,他走進右邊凹處,在門楣標有3o1字樣的防盜門上敲了敲。
門內沒有任何人迴應他。
成舟又換到3o2室,並試着喊出聲:“姚芳清,你好,我是成舟,請問你在家嗎?”
連喊了幾遍,可樓道里仍舊一片死寂。
成舟無奈,只得轉身打算到對面再敲敲門看。
不過……
成舟皺眉,剛纔有這麼暗嗎?
雖然之前在樓下他就覺得這棟樓的樓道有點過於昏暗,但亮度也足夠他看清模糊的門牌號碼。
可就過了這麼一小會兒工夫,三樓現在就暗得像是傍晚七點半以後,而現在明明……成舟看不清腕錶上的指針,只能掏出手機看了看。
才十點半都不到!
奇怪,真奇怪!
成舟有點害怕……好吧,他很害怕,怕得心臟怦怦怦跳得極爲快速。
所以他明知電話打不出去,還是翻出李加誠的電話號碼,嘗試着撥了一遍。
結果足足等了一分鐘,手機還處在正在連接狀態。
成舟只好死心,就着手機的熒光,去尋找樓道燈的開關。
一般來說,樓道燈的開關要麼就在樓梯上來的右側牆壁上,要麼就在樓道那面牆的正中央,有些老樓甚至沒有開關,直接就在電燈旁邊垂根拉繩。
成舟記得他在二樓好像就有看到拉繩,於是他舉着手機,對準樓道中間照去。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真的!
可是!在熒光照射下突然在黑暗中浮現的蒼白人臉給他帶來的衝擊還是過大,而且就在此時他還感覺到有誰摸了他後腦勺一下!
成舟魂都給嚇飛,手一抖,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擦!”成舟破口大罵,扯着嗓子拼命罵,一邊罵一邊大喊姚芳清的名字。
“姚芳清你在搞什麼鬼?出來!你給我出來!”
“啪。”樓道燈亮了。
姚芳清站在樓道中間眼含悲傷與絕望地看向成舟。
“你爲什麼來這裡?你不應該來。我已經害了這麼多人,我不想連你也……”
成舟脫口而出:“我以爲你想我來。”
姚芳清從地上撿起手機遞給成舟。
成舟接過手機的一瞬間聽到姚芳清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在那個人之前找到詛咒的根源,快!”
“啪。”燈又滅了。
成舟還沒有來得及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發現原本黑暗的樓道恢復了原來灰暗但還看得清周圍的模樣,而姚芳清的身影已經在他面前消失。
詛咒的根源?那是什麼東西?我是要找人還是要找物?還有那個人到底是誰?
成舟低頭看手機,這支手機雖然是充值話費送的,但他用的也很珍惜,可現在這支手機的屏幕卻給他摔出了一條裂痕。
成舟試着關機再開機,發現手機似乎還能用,時間顯示……咦?時間顯示怎麼全部變成零了?
“汪!”一直沉默的京巴忽然叫了一聲。
成舟這纔想起這隻小白狗,擡頭向對方看去,卻看到京巴正擡頭向樓上看。
成舟自然也順着他向樓上看去。
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哭着從樓上跑了下來。
是那個一樓女子。
長髮女從成舟面前跑過,成舟發現她竟然赤着雙腳,原來穿在她腳上的高跟鞋不見了。
京巴跟着女子向樓下跑去。
成舟莫名所以,但他在不知道如何辦的情況下,下意識就跟着京巴往下跑。
三樓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是3o2室門口多出了一具依牆而坐的身體。
那具身體雙眼微閉,腿邊放着一支屏幕出現裂痕、處在關機狀態的手機,雙手攤在身體兩側一動不動。
成舟跑到一樓,發現京巴直接跟着長髮女跑進1o5室。
成舟頓住腳步。
1o5室的門關上了。
可那隻京巴卻從牆裡穿出,蹲到成舟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然後起身向1o5室門口走。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成舟無奈,只得走到1o5室門前敲門。
可他的手指才敲到防盜門上,就感覺誰在後面撞了他一下,那力道讓他一頭就栽進了門裡。
等等!
我現在……我……!
成舟驚恐地看着1o5室家裡的玄關,又轉頭看看自己還陷在門裡沒有拔出的一支腿。
我怎麼進來的?!
足足在原地保持原姿勢呆滯了十秒鐘,成舟這才抖抖嗦嗦地拔出那支陷在門裡的右腿。
還好,很輕易地就拔出來了,並沒有發生右腿被留在鋼木門裡的恐怖事件。
成舟在玄關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面的某間房裡傳來劇烈的爭吵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有人就要從裡面出來。
成舟急了,也顧不得去想他爲什麼會穿門而過,左看右看,看到鞋櫃上放着一張訂奶廣告單,立刻一把抓起,朝裡面喊道:“不好意思,你們家門沒關,請問你們家需不需要訂牛奶?”
“嘩啦!”有什麼玻璃器皿被砸碎,原本打扮靚麗的長髮女青年披頭散髮地從裡面衝出。
一名中年婦女也隨之跟着跑了出來,“你看看你爲了那麼一個吃軟飯的都成什麼樣了?不就是要跟你分手嗎?那就跟他分手好了!我還巴不得你早點跟他分手纔好!正好你爸爸說給你介紹他廠裡的辦公室主任,人家年青有爲,才三十就……”
“辦公室主任又有什麼了不起?他才三十就禿頭了!個子又那麼矮,我穿高跟鞋他還沒我高!”
“人家至少有正經工作,還是正經大學畢業的碩士生,一個月有六千多的工資,又是廠長的侄子,將來絕對前途無量!而你那個明哥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地方能跟人家比?”中年婦女也火了。
“明哥就是比他好!誰說明哥沒工作了?他是職業遊戲玩家,一個月也有四千左右的收入,他根本就沒有在吃軟飯!”
“沒有吃軟飯?你奶奶親眼看見他和姚芳清那破鞋說話,神態親密得要死,姚芳清送了他一包點心,你沒看他那樂呵樣!你奶奶還看到他從一箇中年女人的車上下來,手裡提着好幾袋電視廣告上賣的男裝,你還說他沒有吃軟飯?”
長髮女抓着自己的頭髮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夠了夠了!你們就會說他壞話!你們不就是想要我跟那個禿頭男結婚嗎?什麼爲了我的將來?還不是爸他想巴結他們廠長,才巴巴把我送上門!我簡直受夠你們了!受夠這個家了!還有那個就愛嚼舌頭的老女人,她怎麼不早點死?”
成舟站在門口尷尬地“喂”了兩聲,但就在他不遠處吵架的母女倆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她們不會看不見我吧?
成舟疑惑着向前走了兩步,一直走到那對越吵越激動的母女身邊。
熱水燒開的聲音響起,但這對母女誰也沒去管它。
中年婦女似乎被女兒氣壞了,揚手就扇了長髮女一個耳光。
長髮女像是被這一耳光打懵了,等反應過來當即發瘋一樣猛地一推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的後腦勺一下磕到牆上,女人嘴巴微張,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長髮女似乎沒有察覺,覺得無限委屈又憤怒的她抓起身邊的東西就往中年婦女身上砸,一邊砸一邊大聲咒罵。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老婦人的喊聲:“瑩瑩,你幹什麼呢?吵得外面都聽到了。”
叫瑩瑩的長髮女聽到老婦人的聲音,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像是被火上澆油一般,轉身就衝進了旁邊的房間。
成舟跟上前去。
瑩瑩衝進去的是廚房,她抓起了廚房裡的開水壺。
成舟聽到外面老婦人似乎正在和誰說話,話語中幾次提到明哥和姚芳清。
瑩瑩也許被那一耳光氣瘋了,也許是和男友分手一事對她刺激太甚,她抓起開水壺就衝到自己房間,打開對外的窗戶,就把開水澆了下去!
成舟想去抓住女子,卻在碰到女子的胳膊時宛如被電擊一般,被電得一下倒退好幾步。
熟悉的罵聲和慘叫響起,就跟之前他們在門外看到和聽到的一模一樣。
成舟甩了甩胳膊,不知是不是錯覺,剛纔那一下他竟然覺得很舒服?就好像身體裡被充進了什麼能量一般。
成舟還想碰長髮女一下試試,但在不知道後果如何的情況下,他也不敢隨便亂碰,而且這時候、這場景也不適合他去驗證什麼。
之後,長髮女在老太的慘叫中似乎清醒了過來,但一切已經遲了。
長髮女坐在牀上捂臉大哭,一邊哭一邊喊着媽媽。
成舟回頭看撞到牆上的中年婦女,那女人睜着雙眼直直地看着女兒的房間。
成舟覺得女人的表情有點不對勁,走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女人。
這次沒有過電的感覺。
女人手臂被他碰得動了一下,但也僅僅如此,再沒有第二個反應。
成舟嚥了口口水,很不巧,他所站位置讓他很不幸地清楚看見中年婦女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的後腦勺裡深深插/進了一顆釘子。
那顆釘子也許原來是用來掛年曆,也許是用來懸掛其他東西,就這麼釘在牆上也許已經有好多年頭,總之當初釘進這顆釘子的人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它會穿進一個人的後腦勺,把人掛在牆上。
成舟站在原地,腦中亂得他什麼都無法去想。
他不知道此時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幻。
長髮女的哭嚎聲和門外老太的悽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刺得他耳膜發疼。
白色京巴再次出現,圍繞着成舟腿邊走了兩圈,然後作勢向大門走去。
成舟沒有反應過來。
一直到有些猶豫的敲門聲響起。
“瑩瑩,你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