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真心軟語撫舊傷
公墓的工作人員看見身上濺滿鮮血的小白揹着一個女人下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敢上前阻攔,三人坐上汽車就這麼走了。黃靜在車上臉色發白嘴脣顫抖着問:“那些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那樣?”
風君子:“找麻煩的人,你不認識他們,那可能就和辛偉平有關了,找不着死人麻煩來找活人麻煩……小白,你小心點,我聽說你那同學的父母還在醫院裡,能找到墓地裡照樣能找到醫院。”
黃靜:“他們是偉平生前的仇人?我沒聽說偉平結過什麼仇家啊?小白,偉平的爸媽在醫院會不會有麻煩?”
白少流:“你放心好了,我會關照的。”
黃靜:“小白你的功夫這麼好?我以前真不知道!”她這才反應過來白少流剛纔在墓園裡的表現實在遠遠超出常人。
白少流:“這幾年學了幾手功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身手靈活點……我先送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去換套衣服,這身上全是血。”
本來黃靜是打算請風君子和小白吃午飯的,出了這麼件意外,飯是沒有心情吃了,將黃靜送回了家再送風君子。風君子在車上突然笑了:“小白啊,你今天可是貨真價實的英雄救美,蕭正容的功夫沒白教!”
白少流:“風先生,你不覺得今天的事情奇怪嗎?”
風君子:“有什麼好奇怪的,很明顯那夥人是安排好也想英雄救美的,結果讓你搶了風頭。”
白少流:“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風君子:“泡妞唄,你那同學長的很不錯,追女孩使點手段也很正常嘛。我問你,你是不是也有點想追人家的意思?”
白少流:“我可沒那個意思,就是純粹朋友幫忙。”
風君子笑得壞壞的:“你可把人家背下山了,背的時候心裡有沒有聯想啊?”
白少流:“我聽說過一個故事,有個老和尚帶着小和尚過河。在河邊遇到一個美女也要過河,老和尚就把美女背了過去。女子走了之後小和尚問老和尚‘師父,我們出家人不是不近女色嗎?’老和尚答道‘我已經把她放下了,你怎麼還揹着?’……風先生,你應該聽說過吧?”
風君子哭笑不得一皺眉:“咱倆是不是搞顛倒了?應該是我講這種故事點化你纔對,你怎麼反過來講這個故事調侃我?在我面前冒充老和尚……你小子就嘴硬吧!”
白少流:“風先生,我想請教你一點正經事,後來的那名大漢是個高手。怎麼莫名其妙被傷成那樣?”
風君子一瞪眼:“無冤無仇素不相識,他蹦那麼高就來一拳,那一拳可是能打死人的!按江湖規矩殺了他都可以。”
白少流:“我不是問你爲什麼傷人,是想請教您是怎麼辦到的?”
風君子:“我是怎麼辦到的?明明是你把人打傷的。”
白少流:“我?”
風君子:“難道不是你嗎?那麼多雙眼睛都看着!”
白少流:“您說是我就是我吧,實在不想告訴我就不問了。還有一件事,這個法螺究竟怎麼用?”
風君子:“拿回去當喇叭吹,我也不懂樂器,你自己慢慢琢磨或者請教別人吧,跟着你去看一回風水看出這麼多麻煩,腳都讓石頭給砸了。下次你得請我去唱歌。”
白少流:“請風先生當然沒問題。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你選。”
風君子:“還選什麼地方,當然去漫步雲端了,現在誰都知道黑龍幫與你白總的關係。劉佩風也都告訴我了。”
……
洪和全很生氣,心情很不爽。他的四個手下因爲擾亂社會治安、破壞他人財物被巡捕帶走了,好不容易纔撈了出來,還賠了玉山公墓一大筆錢,想想心裡就鬱悶!這麼一點小事都給辦砸了,好險還把事情鬧大了,這幾個人也太廢物了。然而等他見到了石和開,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石和開表面上沒受什麼外傷,脫臼的兩隻手臂接上去已經沒什麼大礙,但洪和全卻知道這個人已經廢了。一身武功以及道法修爲都讓人給廢了!石和開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在拜上帝兄弟會所有手下中,實力絕對排在前三名之列,什麼人就這麼輕鬆把他廢了?而且石和開自己還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因爲他躺在地上沒有看清風君子跺下的那一腳。如果烏由有這種高手,那實在是太可怕了,至少自己遠遠不如。
他看着石和開就來氣,本來讓他去英雄救美,既然黃靜讓別人給救了就不要露面等下一次機會好了。這個愣頭青偏偏跑出去跟人打架。更可氣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法器九孔響天螺,交給石和開暫用居然讓他給弄丟了,肯定是對手拿走了。就算把這個廢物扔出去喂狗也要把九孔響天螺追回來,那種東西失去了可是買不着的。
他真想把石和開扔出去喂狗算了,這個人不僅把事辦砸了而且成了毫無用處的廢物。但洪和全不能那麼做,因爲石和開是從他創會時期就跟着他打天下的元老,從收買人心的角度現在也需要好好安撫,不能讓其他人看見了寒心。安排好受傷的石和開是做個樣子,這樣以後纔會有更多的人會願意賣命。他只得強忍着怒意斥責了章太魚等人幾句,又安排石和開好好養傷,會裡撥了一筆費用讓他今後生活,做完這些事情就不用再理會石和開了。
洪和全派人去調查黃靜身邊那個高手究竟是什麼人?結果很快出來了,那人叫白少流,是黑龍幫的供奉,也是洛水寒的獨女洛兮的貼身保鏢,市井傳言此人是烏由第一高手!他出現在黃靜身邊也不意外,白少流和黃靜本來就是大學堂的同班同學。看來這件事很可能是個誤會,自己派人去搞英雄救美結果碰到了硬釘子。
事關洛水寒手下的人,洪和全反倒不好輕易去找白少流的麻煩了。他決定暫時不再去招惹黃靜,讓手下再想想辦法如何從辛家父母那邊下手接近。至於九孔響天螺當然要追回來,洛水寒不是有事要求自已嗎,那麼到時候提個條件讓洛水寒幫他拿回來更方便。
……
墓園的事件過去後,小白一度還有些替黃靜擔心,把那片公墓毀成那個樣子,還打傷了好幾個人,會有麻煩。他還特意和羅兵說了這件事。然而羅兵告訴他對方已經把事情全擺平了,小白就不用再管了。羅兵還開玩笑說那夥人簡直是在幫忙,他本來還想安排一出英雄救美呢,結果看來不用再安排了。小白這一次真的是英雄救了美,誰看見了都知道那不可能是演戲。
小白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美女面前當英雄了,成了英雄的小白還是小白,每天晚上還要經歷“生死觀”的痛苦磨礪。這一天已經是第七天,在入坐之前他先靜靜的調整了很久,讓身心都進入到一種最放鬆最平和的狀態,未入觀境之前事先又回想了一遍那次車禍,卻莫名的想起那滿山的墓園,被那一名大漢弄得亂七八糟的墓穴。
他又想起了風君子爲辛偉平點墓穴說的那一番生前身後的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他知道其實辛偉平還沒死。但他的“生前身後”還真是那麼回事。聯想了半天終於收攝心神開始入坐修煉,這一天小白終於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觀想的定境沒有散失,而是真真正正的重歷了那場車禍,卻能夠冷靜地面對從頭到尾的一切,修完一套完整的心法收功出定。
他剛剛在牀頭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就聽見隔壁莊茹的房間裡傳來一聲悽慘的驚叫。小白嚇了一跳光着腳蹦下牀就衝進了隔壁,打開燈就看見莊茹已經坐了起來。她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中充滿驚懼。她的半張臉上一共有七道貼好的創口,那是小白最近一次治傷留下的,現在受到驚嚇表情的牽動有兩道創口已經掙裂了鮮血流了出來。
小白衝到牀邊問:“莊姐,你怎麼了?”
莊茹大口喘着氣,胸脯不住的起伏就是說不出話來。小白感應她的情緒立刻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莊茹做惡夢了,而且這個惡夢很可怕——就是自己剛剛在定境中經歷的那場車禍!莊茹此時的心理反應就和七天前自己從定境中驚醒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小白對那種驚恐有深刻的體會,並沒有着急去問莊茹什麼,而是站在牀邊伸手將她的腦袋側抱到自己的胸懷中。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肩背說道:“不怕不怕,都過去了,沒事了,一個惡夢而已。”
莊茹還是不說話,身體抖動了一下,轉過身一隻手抱住小白,臉緊緊貼着他的胸口無聲的抽泣。手邊沒有紙巾,小白只有用睡衣的袖子輕輕給她擦眼淚,一邊像哄小孩一樣說道:“不哭不哭,有我在呢,什麼都不用怕。”
“好可怕的夢,我又夢到了那次車禍。”莊茹終於止住眼淚說話了。
白少流:“車禍已經過去了,你現在還是好好的,臉上的傷也快治好了,沒什麼好傷心的。”
莊茹:“可是這一次的夢很怪,你知道嗎?我夢見自己坐在後排,就是你坐的那個位置上,前面還有一個我……我親眼看見翻車,我從車窗被甩了出去,然後車就朝我壓了下來,然後就醒了。”
小白心中一動,這不是莊茹的回憶!而是自己在生死觀中重歷的場景!如果是莊茹自己回憶起這段經歷做了這樣的惡夢,她應該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位上,而不是坐在他白少流的座位上看見前面還有另一個莊茹!從車窗裡被甩出去然後看見翻滾的汽車朝自己壓過來,這隻可能是白少流的經歷,別人就算想也想象不出來。難道是因爲自己的修煉,導致了隔壁的莊茹做了這樣的惡夢?可他已經修煉了不止一個晚上了,前幾天爲什麼沒出這樣的事?
心中疑惑但他卻無法和莊茹探討,口中仍然勸道:“胡思亂想纔會做惡夢的,夢裡面發生怪事就不要追究了,越想越害怕。不想就好了……莊姐,你臉上的兩道傷口撐裂了,還得等下次重來一遍,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莊茹聽說自己臉上有兩道傷口掙裂了,這才完全回過神來,仰起臉讓小白處置,一面問道:“沒事吧?會不會治不好了?”
白少流:“沒事的。不過你恐怕要再吃一遍苦頭了,等這兩道傷口長好之後再來一刀。”
莊茹:“真不好意思,我也做惡夢把你吵醒了!”
白少流:“彼此彼此,你坐着別動,我去拿紗布給你止血,順便也給你倒杯紅酒,喝完了好好睡一覺。”
好不容易安撫好莊茹,讓她喝完酒躺下,給她掖好了被子。小白正準備關燈,莊茹從被中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小白的手腕。不說話。眼巴巴的看着他。小白讀懂了她的眼神,她還是有些害怕,希望自己留下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小白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莊姐。你還在害怕嗎?要不我陪你一會?”
莊茹還是不說話,像個小孩子一樣點了點頭。小白把檯燈調到最暗,微笑着對莊茹說:“莊姐你睡吧,我坐在旁邊一直等到你睡着。”
莊茹的臉有點紅,眼神好像在說:“其實你不用坐着!”但沒有開口說出來。小白一直坐在牀前看着莊茹睡去,她的半邊面目嬌豔嫵媚在睡夢中顯得更加誘人,另外滿是傷痕的半張臉上還橫橫豎豎的貼滿了膠帶,像一個恐怖的破碎玩偶。莊茹閉着眼睛不動,其實很久才睡着,她的呼吸一直不太均勻。心裡砰砰跳。剛開始的感覺還是在恐怖的回憶中,後來雖然閉着眼睛注意力卻全在牀邊的小白身上。怎麼說呢,那是一種期待,還有一種潛伏着的衝動慾望。
女人也是有慾望的,對愛慾的期待,莊茹心中升起了這股情緒,小白感應得清清楚楚。他坐在牀邊身體也有些反應了,小腹有些熱熱的,下體有些興奮地蠢蠢欲動,卻仍然不動生色靜靜坐着。這兩個人很有意思。明明從心理到生理都有那種反應,卻誰都沒動作。在小白麪前莊茹是沒有辦法裝睡的,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睡着小白能夠察覺得很分明。終於等莊茹睡着了,小白這才關上燈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夜總算就這樣過去了,小白幾乎就沒睡,但他發現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那就是自從修煉攝欲心觀之後就算睡的很少,可白天仍然精力充沛。
白少流以爲這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是一次意外,結果證明卻不是意外,因爲第二天夜裡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白少流剛剛收功睜眼,其實這觀想之境也只有幾秒鐘,緊接着就聽見隔壁莊茹又發出一聲驚叫,而且朦朧中他還聽見了一聲驚叫,似乎是個男子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的。樓上的事情他顧不着,趕緊又衝進了莊茹的房間裡,莊茹的樣子和昨天夜裡差不多。
小白此時已經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雖然他還不清楚是怎樣發生的。這回他主動的來到牀前,一隻膝蓋跪到牀上伸手就把莊茹的上身整個抱在懷中,安慰道:“又做惡夢了嗎,不要害怕,我在這裡呢!”
莊茹這回沒有哭,她全身都在發抖,緊緊地抓住了小白的一隻胳膊,很用力連指甲都發白了。她的情況和小白不一樣,且不說心理素質無法和小白相比,最關鍵的是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連續兩天晚上做一模一樣的惡夢,她今天比昨天更害怕。小白當然體會得很清楚,他覺得莊茹顫抖的身體就像秋風中瑟瑟的枯葉,不由自主也把她摟的很緊,儘量讓她的身體安定下來,漸漸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已經好久沒有做惡夢了。這幾天是怎麼了?連續兩晚上做一模一樣的惡夢?”莊茹在小白懷中喃喃道。
白少流的手穿過她濃密的黑髮,柔聲道:“既然是夢,那就不必擔心,事情過去了總會在心裡留下陰影。能忘掉最好,如果實在忘不了就學會面對,反正事情都經歷了,夢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莊茹:“可我還是害怕……幸虧你在身邊,否則我剛纔真的會再死一次的。”兩人的這一番對話有些角色顛倒,聽上去就像一位大哥哥在勸慰小妹妹。修行了“生死觀”,不知不覺中白少流說話的語氣成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