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章

眼睛還沒睜開,易時煊就感覺身體像是被很重的東西壓着,胸口被堵得好難受,呼吸也很困難。還沒完全恢復力氣的雙手推了推身上壓着的東西,卻沒有推動那東西半分。

睜眼就看到頭頂一方潔白的天花板,閉了閉眼,然後再睜開,還是潔白的天花板,想起最後那抹記憶,應該是被人救了吧!

隨着腦袋越來越清醒,壓在身上的重量也是越來越清晰。易時煊看向自己胸前,只看到一頭柔順的栗色長髮,栗色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背上,露出光裸的肩膀和後背,這是怎麼回事?

困惑地看着這個陌生人半響,傳入鼻腔的味道提醒着他這是個男人,幸好身上都穿着衣服,全身也沒有哪些奇怪的地方,不然怕是以爲他不小心和這人發生了關係。

雖然不清楚爲何一醒來就有人把他當牀墊那樣睡,但他還是覺得胸口特別悶,只想這人早點離開他的身上。用力將這人推到一旁,可因此而露出被單下的東西卻是讓他怔怔地忘了反應。

那是條尾巴吧!本該是兩條長腿的地方竟然會是一條灰色魚尾,擡手擦了擦眼睛,然後迅速睜開眼,還是那條灰色魚尾。易時煊覺得他要不是在做夢,就是碰上了怪人。

除了那些拍美人魚的演員,還有人喜歡在身上套一條魚尾麼?可現在這情況怎麼看都不是在拍戲,而且,他好像只聽過美人魚,並沒有聽過美男魚,呃,他也有點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男的了。

總而言之,這人或許就是一個喜歡收集魚尾的收藏家,想到他是被個怪人救了,心裡就一陣發寒,易時煊默默想着,這個時候應該悄悄離開比較好吧!

想到就做,側過身就想爬起來,身上竟然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剛撐起了一點就倒回了牀上。當肚子傳來很響的咕嚕聲時,他已經明白他會這樣無力的緣故,被救回來幾天了呢?

“嗯……”含糊的聲響從旁邊這人口中傳出,易時煊這才轉頭認真看向旁邊這張臉,額上那枚似魚鱗般的小印記讓他怔了會兒。良久之後才繼續往下看去,英挺濃黑的劍眉,削薄而半張着的薄脣,脣邊還帶着一絲可疑的痕跡,易時煊不禁有些懷疑,應該不會真的是口水吧!

想起這人剛剛還趴在他身上睡覺,易時煊仔細看向胸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上穿的竟然是一套布料輕柔的睡衣,就這觸感和質感也知道睡衣的質量不一般。再看向一旁這個光着上身,套着魚尾的怪人,醒來就看到這種事,怎麼想就怎麼奇怪。

“嗯……”梅魯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當那雙惺忪的睡眼剛好對上易時煊看過來的眼睛時,怔了一會兒,然後驚喜地喊道:“瓦尼爾瓦尼爾,他醒了呢!快點去叫阿爸!”

易時煊聞言迅速環顧房裡一圈,可他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有些納悶地眨着眼。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房裡就他們兩人,爲何這個怪人還會跟別人說話?

側過頭來,沉默地看着眼前這雙眼眸,從未見過的琉璃色,眼中一片澄澈透亮。俊顏突然在眼前放大,那雙透明的眼眸亦是越來越近,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眼前這個怪人用他那張薄脣結結實實地堵住了脣。

驚愕的雙眼呆呆地看着眼前這雙琉璃色的眼眸,如方纔那般澄澈透亮,好似不帶一點雜質。腦中各種思緒糾結成一團解不開的線團,一覺醒來突然發生這麼多怪異的事情,他只覺得腦袋一片混亂,有些分不清實與虛。

“夫人,那位雌性已經醒了!”剛衝到客廳就看到了夫人,瓦尼爾也顧不得如此舉動是否合宜,焦急地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夫人。他剛剛就在少爺房外,聽到少爺的喊聲後,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來告訴夫人這個好消息。

葉特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卻是十分驚喜,同時也鬆了口氣。幸好那位雌性沒什麼事,只是睡得有些久而已,不然他也怕救人沒救成,反而惹來一場官司。

本來以爲梅魯喜歡那位雌性也只喜歡罷了,沒想到梅魯竟然會因此不願離開那個雌性半步,除了吃飯的時間,其餘多數時間都待在房裡,就連晚上都要跟那位雌性睡在一起。連哄帶騙都不能將梅魯帶走,最後只好順利他的意,反正那個房間也是他的,他要留下也很正常。

雖說梅魯的身體是成年人魚的身體,可他這會兒就如少兒那般,他也不會對那個雌性怎樣,嗯,至多就是拉拉手而已。他已經撞到幾次梅魯拉着那位雌性的手指研究的場面,連他都有些好奇那位雌性的手指究竟有多不同,梅魯竟然會喜歡研究那雙手。

葉特和瓦尼爾急如風火那般闖到梅魯房間門前,焦急地轉了兩下門把,沒有鎖上的房門便敞開了。進門之後就直接朝着被隔簾遮擋着的那邊走去,剛過了隔簾,映入眼中的竟然就是梅魯正在佔那個雌性的便宜。

葉特驚愕地瞪着那個不懂何爲吻,就只知道朝那張薄脣親親舔舔的梅魯,心裡也不知是何種滋味。雖說眼前這一幕確實讓他很震撼,但他還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就算只是親親舔舔,但這事也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理兒,免得遭別人閒話。

“咳咳……”刻意的乾咳聲驚醒了腦中思緒停滯好久的易時煊,回過神後才驚覺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兒,心慌意亂地推開了還在舔着他脣瓣的男人,然後艱難地撐起身子看向來人,眼中帶着一絲防備。

猝不及防就被推到一旁的梅魯迅速紅了眼眶,可易時煊這會兒根本沒看向他這邊,梅魯便悶悶不樂地跳下牀,傷心地挪着魚尾到了葉特身邊。梅魯挪動魚尾挪得自然,卻讓易時煊看得怔怔地無法反應,心裡就想着套了魚尾也可以走得如此輕鬆?

“我是葉特,這是我兒子梅魯。”葉特並不在乎易時煊此刻的反應,見他回神,繼續說道:“你落入海中,是梅魯將你救了回來。”

葉特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眼眸注意着易時煊的反應,這個雌性的反應似乎有點遲鈍,是他看錯了麼?梅家梅魯誤飲迷月,智商恢復到少兒時期這事可是全城皆知,難道這個雌性一點都不知道?

前些天還以爲只要說出梅魯的名字,眼前這雌性八成就會知道梅魯是誰,還想着該怎樣才能讓他答應嫁給梅魯,沒想這雌性竟然卻像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一樣,這該說是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

站在牀邊的中年男人有一雙和那個魚尾男相似的眼睛,同樣琉璃色的眼眸,卻帶上很多不同的神色。說句實話,他還是喜歡魚尾男那雙澄澈透明的琉璃眸多些,恰似明鏡那般透明清亮。

“易時煊。”竟然是救命恩人,易時煊很冷靜地自報家門。視線慢慢移到魚尾男的腰部,竟然都看不出這條魚尾是如何套上去的,沒有一點粘合的痕跡。疑惑地眨眨眼,然後擡眼看向梅魯,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恰巧盯着他,眼中亮光一片。

初次看到這樣澄澈如少兒的眼眸或許是他看錯,可現在又看到同樣的眼眸,再想起魚尾男剛剛對他做過的事。易時煊突然發現這事似乎真的有些怪,魚尾男該不會是個……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但梅魯是個乖巧的孩子。”葉特擡手輕輕拍着梅魯的後背,眼中透着滿滿的心疼。再看向易時煊的時候,卻又換上了另一幅淡漠的神情。

葉特臉上那種迅速變化的神情盡收眼底,易時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有多久沒有看過剛剛那種心疼的眼神,自唯一的親人離世後,他已經漸漸忘卻那種感覺。

葉特發現了易時煊那雙突然變得有些黯淡的黑眼珠,輕輕握了握拳,漸漸冷靜下來。他不能急,要給這個雌性一點緩衝的時間,如果現在就說了那件事,就怕這個雌性剛醒來又昏了過去。

“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先吃起來喝點粥吧!”葉特轉頭朝隔簾外筆直站立着的瓦尼爾使了個眼色,瓦尼爾收到葉特眼中的訊息,迅速推出房外。

寬敞明亮的歐風簡約臥房,還有眼前這位溫文儒雅,氣質不凡的中年男人都讓易時煊知道,救他的人興許不是普通人。然後這家還有個有着某種怪癖的兒子,想想就覺得被救了似乎也並不是很好。

“阿爸,你讓他做我的……”

“梅魯,先聽阿爸的話,出去吃點東西再說。”葉特面色嚴肅地打斷梅魯將要說出的話。

他現在還不能跟這個雌性說出他心裡的打算,同時也不能讓梅魯先說了這事。他會給這個雌性一點時間,慢慢適應梅家,還有梅魯,然後他再說明他想了許久的事。

梅魯見葉特突然這麼嚴肅,轉頭看看易時煊,又看看葉特,有些委屈地撅着嘴巴,慢慢挪動魚尾轉過身去。差不多要走到隔簾另一邊時,轉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易時煊片刻,然後才繼續往前挪動。

易時煊早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得怔怔發呆,只見那條魚尾慢慢從他的視野中消失,有些恍惚地問着自己,真有人那麼喜歡魚尾嗎?就連走路都要拖着魚尾走。

易時煊臉上那抹怪異的神色讓葉特很是不解,看這雌性的神情應該不是爲了梅魯因委屈而做出似少兒會做的事情感到奇怪,他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那條魚尾上面,葉特眸色頓時一沉,是因爲魚尾的顏色嗎?

屋裡安靜了許久,易時煊收拾好腦中那些奇怪的想法才轉頭看向葉特,卻看到葉特黑着臉,此刻正直直盯着他,再想想他一直看着他家兒子那條魚尾,有些尷尬地調轉了視線。

“呃,沒想到套了尾巴也可以走得那樣輕鬆。”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易時煊有些懊惱地暗罵了自己一聲。若是魚尾男的父親劈頭大罵他,他也算是自討苦吃。

“套了尾巴?”葉特很是納悶地看着易時煊,想起梅魯剛剛是變出了魚尾,有些不解地道:“那是梅魯的尾巴啊,難道你家阿爸沒跟你說過人魚的長腿可以變成魚尾?”

這個雌性的阿爸到底是怎麼教他的呢,竟然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還以爲他家梅魯套了尾巴上去。就算他家梅魯的尾巴不像以前那樣銀白閃亮,但他的尾巴還是能走能跳,能搖能擺啊!

易時煊聞言傻傻地看着葉特,他剛剛聽到的那些可都是真的?那條尾巴不是套上去的,而是本來就有的尾巴?若真是如此,那個男人該不會就是書中常說的妖怪吧,不然怎麼會長出尾巴?

這個男人好像有說人魚的長腿可以變成尾巴,意思是指剛剛那個男人是人魚嗎?易時煊搖搖頭,總覺得他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伸手捏了手臂一把,痛得他猛然抽了一口大氣,卻也提醒着他這是現實。

“這裡有人魚?”很不敢置信地問着,在他所學的各種知識裡,人魚什麼的,除了書上和劇中,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存在。

“當然有人魚,沒有人魚怎麼繁衍後代。”葉特眉梢微蹙,這個雌性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雌性,竟然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那這裡是如何繁衍後代?”盡力保持着冷靜,他正在聽着匪夷所思的故事,鎮定鎮定。

“雌性和人魚交-配就可以繁衍後代啊,不然還能如何繁衍。”雖說心裡是真的很疑惑,但葉特還是很沉着地回道。

“雌性也有尾巴?”易時煊心裡突然有種想法,或許他是真遇上了傳說中的美人魚,剛剛那條是雄的,雌的興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美人魚。

“你自己就是雌性,你看看你有沒有尾巴不就有了答案?”也許這個雌性的阿爸真的沒跟他說過這些常識,葉特如此想着。

“我?”易時煊擡起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瞪着眼道:“雌性?”見葉特點頭,隨即目不轉睛地看着葉特:“你,也是雌性?”葉特微微一笑,然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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