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昆忽然有興致跑到梅家別墅,相信沒人會認爲他是真的閒得無聊。於是一回到屋裡,梅魯就讓傭人備好熱茶,順便看看胡昆到底是爲了何事而來。
“那我就開門見山吧。”胡昆也不彎彎繞繞,直接明說道:“時煊,我想請你根據我的需要幫我調一瓶香水,不知你可否願意幫這個忙?”
易時煊稍稍愣了一愣,未想過胡昆竟是爲這事過來找他。
梅魯則是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又覺得胡昆說的這話沒有什麼不對。人魚都希望擁有更強的能力,既然有機會可以獲得更好的香水,自然都想嘗試一番。
胡昆請易時煊幫忙調香,他心裡雖是不舒坦,但卻沒有直接說出來。他和易時煊雖是伴侶,但他卻不會干涉他的自由。
易時煊這時緊鎖着眉頭沉思了很久,看過汀國那幾位銀尾人魚的技能屬性後,他根據這些資料特意調製了幾種香水,現在還在琢磨着幫梅魯調配另一種香料,如果再幫胡崑調香水,他怕擠不出那麼多時間來。
“最近時間很忙,實驗室裡也沒有那麼多儀器。不如我幫你想些香方,將具體流程寫下來,你找個會調香的雌性幫你調香,我就幫你看看他調的如何,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胡昆雙眸注視着易時煊,像是要確定易時煊那話中有幾分真假似的,片刻後才道:“那就這樣好了,等我找到幫忙調香的雌性,我讓他跟你聯繫。”
香水這事說完,梅魯見胡昆好似還要什麼事兒要說一般,似乎是顧忌着易時煊,梅魯眸色微微一沉,面若無事地道:“如果有事要說,那就直接說吧。”
他知道能夠讓胡昆顧忌的應該就是魚人冰川那些事,可那些事易時煊知道的並不比他們少。每日開會回來,他都會直接跟易時煊說,他沒有打算瞞着這些事。
胡昆聞言稍微看了易時煊一眼,卻見他臉色平靜,再聽梅魯這話似乎也並不想隱瞞易時煊什麼事兒,於是就將他來梅家的另一個目的告知兩人。
“你覺得胡昆說的那些可是真的?”胡昆走後不久,易時煊就對梅魯說出他心裡的疑問,這會兒正端着紅茶靠在軟綿綿的沙發上。
剛送走胡昆回來的梅魯聽到這個問題,走到易時煊身邊挨着他坐下,就像是要讓易時煊靠在他肩膀一樣。易時煊視若無睹,慢悠悠地喝着紅茶等他回答。
“十有□都是真的,最常跟懷斯王子切磋武藝的就是他,王子會告訴他這些事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他是部隊裡的領頭上司之一,有些事先打個招呼也容易進行。”
易時煊盯着杯裡的紅茶沉默半晌,隨後才淡淡地道:“魚人血雖是能夠給人魚不錯的提升,但那也僅有梅翰那一個例子。你們應該也注意到梅翰當時的情況,那眼神那舉止都跟魚人有些相似,若是一不小心說不定還能變成你叔叔那樣,這樣沒有把握的事,難道真的要進行?”
“你說的都很在理,聽王子那說法,應該是國王跟其餘附近幾個國家討論之後的結論。說句實話,當朝者有時會爲了一個國家做出很多別人無法贊同的事。身爲這個國家的一員,很多人魚早就明白自身的職責。”
易時煊默而不語,梅魯說的那些他都懂,可真正要面臨這種事的時候,事情似乎遠遠要比他想的更加複雜,現實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堪。
說是要讓胡昆另外找一位雌性幫他調香,但易時煊從沒有想過胡昆就在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一位雌性,順便還把雌性帶到梅家別墅讓他面對面地和他說調香之事。
這會兒,梅易兩人就在廳裡等着胡昆他們過來。如果不是他們要過來,易時煊這會兒應該還在實驗室。等着無聊之下,就看向笑得特別開心的葉特,再回頭看看那些肥皂劇。
雖然已經在這裡過了幾個月,但他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這些電視劇,看了兩眼就實在看不下去,翻起桌上的報紙,卻被上面一則新聞吸引了目光。
“梅魯,海軍發現魚人了?”新聞正是莫林所寫,易時煊覺得這莫林也當真是“自由”,不管什麼類型的新聞,他都要去插一腳。
“據說是昨天傳來的訊息,他們發現兩條魚人,不過已經讓他們當場解決。”梅魯說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既然已經出現魚人,看來過不了多久,魚人就會大批大批出現。
葉特聽到兩人的對話,終於不再看着電視,柔和的目光落到貼着坐在一起的兩人身上。片刻後,那目光就落在易時煊臉上,一直緩慢地移到平坦的小腹。
拿着報紙的易時煊似乎注意到一抹奇怪的視線,不解地擡眼看向葉特,卻見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小腹上。易時煊怔了一下,等他意識到葉特大概是看什麼之後,臉色刷地一下紅了起來。但也僅是一會兒的時間,臉色又恢復了原樣,甚至比之前還要慘白。
梅魯很快就注意到易時煊的臉色變化,面色焦急地問:“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易時煊還未答話,傭人已經帶着胡昆過來,仨人齊齊擡頭望去,胡昆身後跟着的不是陌生雌性,竟是他們認識的吉恩,一時之間都傻了眼。
葉特不愧是經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鎮定下來,扭頭對着傭人說:“替兩位先生倒杯熱茶。”
吉恩和梅翰既然已經離婚,葉特就不再提及那些事,省得大家心裡都不舒坦。至於吉恩和梅魯當年的訂婚宴,那都是過去式,更沒有必要記在心上。
吉恩跟着胡昆一起過來,易時煊確實很詫異,他着實不明白鬍昆跟吉恩是什麼時候認識,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不知道其實很正常。
梅胡吉三家在生意上似乎都有些來往,說不定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只是他這個剛來不久的人都不知道罷了。
“叔叔,易哥。”吉恩走過來就先跟葉特易時煊兩人打了聲招呼,極快地看了梅魯一眼,然後又轉頭看着易時煊,似乎是在糾結着應該怎麼稱呼梅魯似的。
“既然你都喊時煊哥哥,那你就喊我哥夫吧!”梅魯注意到吉恩臉上那種糾結,好心地提供一個稱呼,他自己倒是挺喜歡這個稱呼。
可惜那也僅是他喜歡而已,易時煊聽梅魯這話的時候剛喝着紅茶,這會兒就不小心被那紅茶嗆得直咳,一張平靜無波的臉蛋迅速漲紅。
易時煊這一反應倒是嚇着屋裡幾人,說句老實話,葉特胡昆都覺得梅魯說的這話也沒錯,吉恩既然都喊易時煊一聲哥,梅魯是易時煊的伴侶,喊一聲哥夫確實很正常,但易時煊的反應卻是真的有些奇怪。
吉恩十分不解地眨了眨那雙大眼,他上次叫易時煊哥夫,易時煊不喜歡聽。現在改叫梅魯哥夫,易時煊的反應似乎比那時還要奇怪,心裡只覺納悶不已。
梅魯在一旁幫忙順着易時煊的後背,等他好了些才問:“伊拉一直喊你易哥,我前些時候問過他這事,他說你不喜歡聽他叫你哥夫,其中有什麼原因嗎?”
以前是姐夫妹夫、嫂子弟妹,現在是左也哥夫右也哥夫,雖是能夠一眼看出誰是人魚誰是雌性,但聽來總是有些彆扭。
現在倒好,梅魯還讓吉恩喊他哥夫,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讓吉恩喊他哥夫得了。不過吉恩現在已經不是梅家人,喊他一聲哥哥確實比那哥夫實在得多。
於是,易時煊皮笑肉不笑地道:“沒什麼原因,我就是聽不習慣而已。”
梅魯明白地點點頭,轉而跟吉恩說:“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反正就是個稱呼而已。”
“你們有事慢慢談,我先回房去了。”葉特見來的都是年輕人,看他們的樣子也像是有正事要談,就先行起身離去。
屋裡就剩下四人,易時煊平靜地擡眼注視着坐在同一邊沙發上的胡昆吉恩,卻見吉恩臉上透着淡淡的紅暈,再見胡昆臉上似乎比之前看到的都要柔和些。
正準備收回眼時,胡昆忽然微轉頭看向他旁邊的吉恩,那雙一向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的眸子竟然浮現一絲淡淡的寵溺。跟梅魯經歷過不少事的易時煊很明白那抹眼神代表的是何種意思,心下微微有些詫異,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坐在他旁邊的梅魯自然也注意到胡昆吉恩兩人之間的事情,雖是有很多疑問,但卻沒有直接明白問出來。感情這事都是你情我願,他們倆竟然有情,那就是他們的事。
“我想還是要確定一下,胡先生,吉恩就是幫你調香的那人?”易時煊語氣很平淡,看着兩人的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
“沒錯,我家裡也有實驗室,小恩可以去我家裡調香。”胡昆的語氣同樣很平淡,但說到吉恩的名字之時,似乎暗藏着一絲柔情。
易時煊聞言心裡輕嘆,胡昆都直接叫吉恩小恩,還讓吉恩到他們家調香,說他們倆沒有感情關係,想必也沒人會相信這話。
“吉恩經常調香嗎?”
易時煊意有所指地看了吉恩一眼,他雖不知道當初吉恩爲何要和梅翰離婚,但他知道膽怯的吉恩會那樣做應該有他的理由。他們現在既然已經沒有關係,他也不會再問起之前他在梅老爺子那兒聞香那些事。
只是一句很簡單的問話,吉恩那張本是有些淡紅的臉蛋卻是霎時一片慘白,身體還不由自已地發抖,放在大腿上的雙手無力地絞在一起。
胡昆很快就發現吉恩的情形,急忙伸手攬過瘦削的肩膀,讓他靠在寬厚的肩上。他的動作很自然,彷彿已經做過很多次一樣,那種發自內心的憐惜讓梅易兩人都是微微一怔。
“我沒事。”吉恩擡眼對着胡昆搖搖頭,咬了咬下脣,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鼓起勇氣看向易時煊,啞着嗓子道:“半年前,梅……梅翰忽然拿出一小瓶血液給我,讓我幫他調香。我問他那些血液是哪兒來的,他並沒有告訴我,我不願幫他調香,他就逼着我調。如果調出的香水不好,他還會拿鞭子打我。”
吉恩的嗓音變得哽咽,但他還是繼續道:“後來我就裝香覺散失,他纔不再逼着我調香,但卻偶爾還會打我。我實在忍受不了,所以我就跟他說離婚。在他眼中,我是個連聞香都做不到的雌性,他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但最後還是憤怒地簽下了協議書,之後我就回了家。”
話到此處,易時煊終於確定他當時看到的真是鞭痕,吉恩爲何聞到那瓶香水都沒有反應,原來竟是發生了這種事。
他是真不知道應該如何看待他們之間這些糾葛,當年吉恩和梅翰爲何會走到一起,他也不是很清楚,想起葉特曾經跟他說過的那些事,或許是梅老爺子的暗中安排也說不定。
至於梅老爺子那年爲何沒有選個雙黑和梅魯訂婚,也沒有找個雙黑和梅翰結婚,反而是選中吉家,興許是跟他們兩家的生意合作有些關係。
易時煊從來沒有想過這樣複雜的事情,到了這兒竟是不知不覺就想了那麼多。一想起這些,腦袋就混混沌沌的,搖搖頭便將這些煩人的問題拋開。
梅易兩人就這樣靜靜看着靠在胡昆肩上小聲嗚咽的吉恩。胡昆臉上一抹掩藏不住的心疼,稍微扭頭看向易時煊,眼中帶着淡淡的責怪。
易時煊無奈地露出一抹苦笑,他也沒有想到吉恩竟會將全部事情說出來。
梅魯卻是不動聲色地回敬胡昆一眼,有些事情胡昆他們永遠不會明白,就連他都不可能明白,但他很清楚此刻在他懷中的就是他愛的那個人,所以他捨不得他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