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魯終究是猜錯了會議的主要內容,那並非是一般的國家會議,而是關於鄰國晉國挑戰書的會議。看過那些挑戰書後,梅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挑戰書所言,晉國的銀尾人魚要挑戰鄰國的銀尾人魚,兩國各派相同數量的銀尾人魚出戰。採用單挑戰術,勝者多的一方自然便是戰勝國。
晉國和汀國是距離較近的兩個國家,中間有一座荒島多年來都不曾劃分爲哪個國家所有。以前不在意這座荒島,此時情況有變,這座島嶼就變成了兩國相爭的島嶼。
晉國挑戰書中說的戰勝品便是這座荒島,戰勝國可得荒島的所有權利。對於現在的幾個國家來說,島嶼是很重要的生產基地,自是不會輕易放棄擁有島嶼的各種權利。
依他看到的情形而言,晉國的挑戰不過就只是一個開端。汀國現在所在的海域附近還有幾座未曾開墾過的小島嶼,以前都是沒有半點人煙的小荒島,如今各國都慢慢習慣了海上生活,野心便都一一顯露了出來。
對於先前說過的統一附近幾個小國這事,梅魯此刻還沒有想到好辦法將這事說與陛下和幾位王子殿下。而且,他也不覺得陛下他們會贊成這樣的事情,那可是屬於他們領導的國家。
如此一來,挑戰一事肯定避不了,若是直接回絕了,說不定就會變爲國際戰爭。既然接受了晉國的挑戰,此次會議商談的便是如何才能獲得勝利。
若要問起汀國最強大的人魚,那自是非梅魯莫屬。可這裡是個君主制的國家,多數人魚都是效忠於國王陛下。就算他有強大的力量,他也無法逼迫這些人魚贊成他們的觀點。
因此,他雖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挑戰,但最後還是得接受少數服從多數的結果。轉眼一週,那不贊同接受挑戰的少數都是些真心爲國爲民的人魚,說不定他們可能是站在同一條船上。
說句真話,梅魯真覺得無論是戰爭也好,挑戰也罷,能免則免。可惜就算他們有少部分人反對,國王他們還是會同意這樣的挑戰,最後也只能跟着一同商量獲勝的最佳戰術。
開完會議,梅魯約上韋爾柏去那座荒島對打一遍,浮在上空望着碧樹參天的荒島良久,最後只剩下無奈的嘆息。晉國挑戰書所說的規則,真的很難預測到底哪個國家纔是戰勝國。
此時,易時煊正輕輕地將睡着的小樂青放回牀上,然後再輕輕地幫小樂青蓋好薄被,又靜靜看了寶寶許久,隨後才起身走到書桌旁,準備找本書籍打發打發時間,卻不小心撞到書桌下面的抽屜。
垂下頭來看着稍微拉開了一點點的抽屜,易時煊心裡有些好奇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於是就彎腰拉開了抽屜,卻見裡面全都是精緻的水晶瓶。拿起其中一個水晶瓶一看,竟是一瓶泛着柔和淡紫色的香水。
易時煊看着香水瓶動了動心神,他記得梅魯曾經跟他說過,香水已經不能提升他們的能力,爲何這裡還有那麼多香水?難道這些都是他曾經幫梅魯調配的香水?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易時煊將那些盛滿了香水的水晶瓶一一拿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擺上桌面。待看到抽屜都剩下空瓶之後,這才輕輕拍了拍手。
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下,隨後就拿起最先看見的那瓶香水,打開蓋子聞了聞香味。獨特的香水味進到鼻腔後,易時煊覺得這種香味特別熟悉,已然明白這些香水應該真的都是他幾個月前幫梅魯調配的香水。
窗外陽光正是明媚燦爛,易時煊看了看外面的豔陽,然後拿着香水瓶走到陽臺外細細察看香水。黑眸目不轉睛地看着香水許久,隨後將香水瓶瓶嘴對着手背,讓淡紫□澤的香水緩緩滴到手背上。
卻是這時,海面上忽然升起幾道水花,易時煊的目光隨之看向升起水花的方向,竟是幾條少年人魚在打架。來到這裡那麼長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魚打架,禁不住就多看了幾分鐘。
那些少年人魚都是人身魚尾,不同顏色的魚尾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亮光,不時有水花和亮光閃過眼前,易時煊被那些亮光刺得眼睛發痛,微微轉移了視線。
直到那些少年人魚轉到別的場地,他才記得他還在滴香水,立即將水晶瓶放正,垂眼一看手背,竟是沒有滴到一滴香水。可鼻腔聞到的香水味卻是比之前濃郁了些,於是低頭看向地面,卻沒有看見一點溼的痕跡,一時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方纔到底有沒有在手背上滴過香水,他是真不記得了,手背好像有香水滴過的感覺,但卻是乾的,沒有一點溼的痕跡。擡起手背放到鼻子下方輕輕嗅了嗅,確實有香水的味道,難道這瓶香水揮發速度極快?
想到這個可能,就將香水瓶舉高放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確實比剛纔看到的要少了些。剛想認真看看是不是香水揮發速度快,出外開會的梅魯就開門進了房間,看見他在陽臺,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陽臺。
易時煊淡淡看一眼朝陽臺走來的梅魯,然後就將香水瓶蓋好,再輕輕放到欄杆上,旋即擡眼看着剛走過來的梅魯問道:“會議開得如何?”
梅魯偏頭瞥一眼那瓶香水,然後擡首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是有些無奈地嘆道:“晉國奉上挑戰書,一個月後要與我國銀尾人魚單挑,勝者多的爲戰勝國,兩國間那座荒島的各種權利都歸戰勝國。”
“附近幾個國家不會有異言嗎?”按照現在所處的環境,易時煊知道一座荒島的用處真的很大,他不相信別的國家會那麼輕易放棄那些尚未歸屬哪個國家的島嶼。
“荒島在晉國和我國之間,別的國家一般不會輕易動手,除非荒島是處於幾個小國之間,或是在沒有人煙的海域,否則他們是不會隨意插上一腳。”
“你們會在哪裡比試?”易時煊看似平靜的雙眸快速閃過一抹奇異的亮光,快得抓都抓不住,不過還是被梅魯捕捉到了那抹亮光。
“就在那座島嶼附近的海域,此次比試會有很大的危險,除了參戰的人魚,不許別的人魚或雌性旁觀。”雖然知道易時煊很想去看看,但梅魯擔心的是安全問題,所以就直截了當地說明會議的規定。
易時煊極輕地扯了扯脣角,他都沒有說出點什麼來就被梅魯堵住了口。梅魯的心思未免轉得太快了些,竟然那麼輕易就能看出他可能會說的話。
他想去看人魚比試,並非是爲了看熱鬧,而是想通過那些比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他回到那個世界的記憶。但既然說了很危險不許去,那他也只好放下這個念頭了。
“對了,這些香水都是我幫你調的嗎?”易時煊將視線從海面移到梅魯臉上,拿起欄杆上的香水,將香水遞到他的面前。
“嗯,這是你幫我調好的最後一款香水,記得那段時間剛好連着幾日都下大暴雨,你當時跟我說了雨水是‘無根之水’,然後就收集了一些雨水用來調配這款香水。”
梅魯接過香水放到眼前,靜靜地凝視着那淡紫色的柔和光澤,他永遠不會忘記這種紫色的神秘,就如那條讓他恢復神智的紫水晶手鍊。他們回到這裡之後,那條手鍊已經化爲粉末,隨着海風吹散到海面。
猶記得易時煊確定要跟着他一起回到這個世界那天,易時煊將他在那個世界的事情安排妥當,當晚就跟他說可以離開了。他看着當時的易時煊,心知他是怕再耽擱下去,他又會改變主意。
當他帶着易時煊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海面之時,易時煊早已昏倒在他懷中,而他手腕上的那條手鍊亦在在燦爛的陽光下一點一點地化成粉末,在他眼前發出耀眼的紫色晶光,之後全都飄散在海面上。
易時煊醒來後幾天,他將手鍊的事告訴了他,易時煊當即呆愣了一小段時間。他知道手鍊不見,易時煊心裡肯定會很難過,畢竟那條手鍊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此時此刻,易時煊就這樣靜靜佇立在他身邊,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不禁回想起他去那個世界之前聽到的聲音,或許那就是易時煊他母親的聲音。
“沒想到這瓶香水竟然還用了雨水,我倒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不過香味卻是有些熟悉。”說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易時煊皺起了眉頭:“我以前是不是說過調好這瓶香水,就不想再調香水之類的話?”
梅魯微微一愣,眸色微微動了動,最後像是確定了什麼事那般,伸出長臂攬住瘦削的肩膀,不急不緩地將易時煊在研究院調香轉到王子府邸調香那些事,一一告訴了易時煊。
“我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易時煊靜靜聽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心中不由默默唸道:或許他會冒出不想再繼續調香的念頭,都是因爲這個世界的香水用途之故。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只要好好把握現在就好。”梅魯已經想得很明白,就算易時煊永遠都記不起以前那些事,只要他們相愛,那就已經足夠。
易時煊緩緩擡頭看着一望無際的海洋,海上佇立的房屋擋住了不少亮麗的風景,卻又是另一幅別緻的風景。慢慢將腦袋靠在寬厚的肩頭,雙脣微微動了動,無聲的話語消逝在海風之中。
身側的易時煊主動將腦袋靠在肩頭上,梅魯側頭看着柔順烏黑的髮絲,旋即輕輕地在那髮絲上落下一吻。雙眸帶着不含一點雜質的真摯深情,攬着瘦削肩膀的長臂微微緊了緊。
——時煊,你可是記得你曾經讓我答應你的事?
——若是一年後我們都有時間,那就一起去海邊吹海風看日出。
——其實你當時想說的是,若是你不在了,讓我記得過來吹吹海風、看看日出,忘記我們曾經的日子吧?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些日子,更不會忘記你。
一個月其實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挑戰書約定的那日,那就意味着梅魯需要爲國而戰。用這種方式確定一個荒島的歸屬國,易時煊是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理解這些人魚的想法。
只能說人魚跟人類真的是屬於不同的種族,那種暴戾好戰的天性更是無法相比。好在他們並沒有動用一國的力量,否則那定會是一場浩劫。無論是在何處,戰爭都會給人民帶來極大的災難。
那邊銀尾人魚爲了一座島嶼努力奮鬥,這邊的人魚亦是日以繼夜地建築海上城市。如梅魯所言,海上的建築慢慢多了起來,建築之間也開始建立起連接的橋樑。
以前易時煊要去吉恩或伊拉他們那裡,沒法像葉特他們那樣隨時可以游過去,需要通過梅魯幫助才能過去。海上那些橋樑通道建好後,他終於可以靠他自己的雙腿走過去了,頗有種終於出了門的感覺。
在海上城市漸漸形成的時候,各種商業也開始有了發展。按照這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發展,估計過不了半年,這裡就會變成跟陸地城市差不多,前提是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易時煊覺得他真是想得太多了,竟會在這個時候冒出這樣的想法,不如好好想想他以後應該要做什麼工作好。從伊拉口中得知,香水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香水,不知道前世香水的用途是否可以用到這個世界。
這樣一想,易時煊就覺得他有很多事情需要早些做好。他認真考慮過,雖是不想繼續調香,卻希望將他所知的香水知識傳給別人,而用筆將那些知識寫下便是一個很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