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林楚西受傷的消息被劇組全面封鎖了起來。萬幸他傷得不重,飾演洛文的男演員就算以爲拿的是道具刀也沒有真捅的那麼用力。只是傷到了內臟,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出院再拍戲了。維力·克萊頓給林楚西好一通道歉,就差聲淚俱下了。等他回過神來時,他想要找負責這場戲的道具師,問問他是不是眼瞎了居然把真刀當成道具刀交給演員。但奇怪的是,負責這一塊的道具師居然找不到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刀替換掉的。維力·克萊頓差點沒氣吐血。這種擺明了有人故意所爲,如此明目張膽,極度猖狂的做派已經把維力·克萊頓所有仇恨值拉了起來。他現在毫無頭緒,只能從道具師那邊開始查,好在當初招人的時候也不是什麼不明不白的人都弄進來,都是做了登記的。而循着那個道具師的名字查過去,卻發現這個人就連名字都是假的!

那這個傢伙當初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而且還埋伏了一年多才動手?!

維力·克萊頓挫敗地坐在林楚西病房門口,他真是沒臉見林楚西了。

而屋裡的林楚西,正在接電話。林楚西使了個顏色讓在病房裡照顧他的大衛出去,隨後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電話那邊依舊彬彬有禮的話語在他聽來就像是毒蛇吐信。

“我聽說你拍戲的時候受了傷,傷得重嗎,有沒有好好休息。”

“您的消息真是靈通,勞倫斯先生。我才住進醫院十幾個小時,您就知道我因爲拍戲受傷了。我都有點怕待會就有一大堆記者來醫院堵門了。”

“哈哈哈,不會的,我只是有一個朋友恰好在你住的醫院工作而已,那些聞風而動的記者還不知道這件事。當然,我也會替你保密的。”

林楚西呵呵笑了下,任勞倫斯在電話那裡胡說八道。行吧,嘴巴長在你身上,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怎麼樣,不會耽誤電影吧。”

“不會不會,只是一點小傷而已,而且需要我真身上的戲都拍完了,不會拖累劇組進度。”林楚西這麼一說完,就是一愣。這tm勞倫斯這個老狐狸都是算好的吧。

林楚西咬牙,他究竟什麼意思?

“這太好了。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還是讓我派幾個有經驗的醫生過來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麻煩您了,勞倫斯先生。您的朋友不是在這所醫院工作嗎,您只要問他就知道我的確只是輕傷,沒有您想的那麼嚴重。不過,還是非常感謝您的好意。”

林楚西說着都覺得嘴巴疼,要不是勞倫斯從中作梗,自己還會被刺傷?這傢伙居然還要裝好人派醫生過來,勞資要是答應了,那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你記得要好好休息。”

“好的,非常謝謝您這麼忙還抽時間打電話給我。”像那個老怪物啊,一個消息都不給我,真是要氣死人。

掛了電話,林楚西冷笑幾聲,直接把手機關了機。他沒有招呼大衛進來,放平枕頭,身體快速滑進了被子裡。

這個時候的趙景和卻完全不是林楚西所想的那樣對他漠不關心,事實上他正心急如焚地坐在飛往丹麥的飛機上。大衛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還在上海談生意,聽到林楚西在片場受傷進了醫院,立馬扔下了手裡的事訂回程的機票。只是上海和奧胡斯相隔何止十萬八千里,就連飛機都沒有直達的,只能先飛芬蘭再轉機去奧胡斯,這麼折騰下來就算是買時間最近的機票也花了二十幾個小時。趙景和在赫爾辛基萬塔國際機場候機時給林楚西打電話,對方卻一直都是關機狀態,氣得他快要將輪椅把手捏斷了。

林楚西慢慢在被子裡睡着了,可能是吃的藥物裡有鎮定劑的成分,他一直都有一種倦意。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裡一個人都沒有,林楚西有點納悶,雖然他知道肚子裡的傷口因爲自己的人魚體質在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復原,但好歹他也是個病號誒,居然就這麼把他一個人撂病房裡了,太沒公德心了吧。尤其是大衛,身爲自己的助理,居然不見蹤影!信不信不給發這個月工資啊。

林楚西憤憤地從牀上翻身下來,出了病房。他看了眼病房外走廊牆壁上掛着的時鐘,已經是九點二十分了,對於丹麥這種高緯度的國家來說,九點還不是特別晚。可是走廊上靜悄悄的,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林楚西肚子咕嚕一下打了個雷,他咂咂嘴,覺得有點餓了。他打算問一下護士小姐醫院裡有沒有免費供應餐什麼的,又或者直接開足馬力誘惑一下女護士,總之就是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大衛實在太不負責了,居然讓他淪落到出賣色相換吃的去。沒辦法啊,他一身條紋病號服,身上一個字兒都沒有。

他被送進來的時候壓根沒注意這個醫院的佈局,現在也不知道去哪找人。

醫院裡這麼空蕩讓他覺得奇怪,全世界像樣點的醫院每天都處於人□□滿狀態,林楚西不相信九點的醫院裡一整層都只有他一個人。

想到以前看過的那麼多有關於醫院的恐怖故事,林楚西覺得自己手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多。他摩擦着手臂,順着角落裡的安全出口下樓去。

這個醫院居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林楚西無言以對……

他站在這個醫院的住院部大樓一層大廳裡,有點茫然。見鬼了,這是。

他走出住院部大樓,往醫院的大門走。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醫院裡明明沒有人,卻依舊開着燈,亮堂堂的。林楚西狐疑地往外走,卻看到了一輛兩廂車慢慢從醫院大門駛進來。林楚西立馬停在了原地,他認出了那輛車的牌子,彪馬,他以前見過勞倫斯開這個牌子的車。

林楚西眼皮子狂跳,他轉身就想跑,那輛車的車燈卻照在了他身上。

“怎麼要跑,不歡迎我嗎。”

那車子停了下來,勞倫斯從後座走下,微笑着對林楚西說。林楚西慢慢轉過身來,不再對勞倫斯和顏悅色,因爲對於他們兩個來說,事情走到這一步應該已經不用再戴面具聊天了。林楚西冷冷地看着勞倫斯,像在看一個死人。這沒什麼不對,就林楚西而言,要殺一個人類簡直太簡單了。

“哎,看來你確實不歡迎我。”勞倫斯嘆了一口氣,招招手,從那車上又下來三個黑衣男人,其中一個肩上扛着一個人。勞倫斯特意讓那人轉過身子來讓林楚西看到被黑衣人扛在肩上的人是誰。

“維力!”林楚西驚呼,又惡狠狠地瞪勞倫斯:“卑鄙,有本事你對付我一個人!扯上外人算什麼。”

“不不,我不是什麼奉行騎士精神的人,相反,只要能讓我最後勝出,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你想怎麼樣!”林楚西厲聲道。

勞倫斯笑了一下,拍拍維力·克萊頓的屁股,“沒事,只是有點想你了。你看你這麼不給我面子,我三番四次邀請你,你都拒絕了我,所以我只好用一些不太友好的方式來見你了。”

林楚西不屑冷哼,“你是病的不輕了,老狐狸。”

“你去見過羅蕾萊了嗎?”勞倫斯突然問。

林楚西眉頭一皺,沒有說話。勞倫斯又笑了:“我知道你去過了,不然羅蕾萊不會就那麼幹脆地絕食而死。”

林楚西手指抖了一下,勞倫斯見他不說話,繼續臉上帶着笑意地說:“他被我囚禁了這麼多年重來沒想過要死,但是自從你見過他之後,他居然學會了騙我!我還狂喜地以爲他終於原諒我了,沒想到他只是想趁我鬆懈下來自殺!”

這個瘋子。林楚西只能這麼評價勞倫斯,他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瘋子了。

“你真是個奇蹟,gavin。”勞倫斯欣賞地打量林楚西全身,“羅蕾萊一生裡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雙腿,光明正大地在陸地上行走。你們人魚難道是天性就是這樣嗎,嚮往陸地,渴望陸地。”

“我知道你其實不叫gavin,就像羅蕾萊也不叫羅蕾萊,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呸,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勞倫斯一直上揚的嘴角瞬間垮了下來,蒼白路燈照耀下勞倫斯的臉顯得異常慘白。他摸了一下整體向後梳的頭髮,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羅蕾萊恨我,但我還是非常非常愛他。”

“放你的狗屁,你愛他?哈哈哈笑死人了!”林楚西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終於成功打破了勞倫斯裝逼的表情,勞倫斯臉色難看地看着林楚西,一字一句道:“不允許你質疑我對羅蕾萊的感情,不管是誰都不允許!”

“你不愛他,勞倫斯。你只愛你自己。”林楚西笑得嘲諷,“如果你愛他,你就不會斬了他的尾鰭,不會拔了他的指甲,不會割裂他的聲帶,就不會把他縮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你只是想折磨他,因爲他不接受你。你根本就是個只顧自己感受的小人!”

“住嘴!”

“我偏不!”

林楚西瞪大眼睛,寸步不讓。他好整以暇地站好,閉上了眼睛,很快睜開。然後,他張開雙手像是在擁抱天空。隨即,勞倫斯衆人便聽到了歌聲,一如天籟般的歌聲,雌雄莫辯,一聽是女聲,再聽卻又變成了男聲。這歌聲像海浪一般朝他們撲面而去,將他們全部淹沒在波濤洶涌的海水中。

三個黑衣人立馬眼神渙散,四肢發軟地跪倒在地,捂住腦袋疼得在地上直打滾,被扛在黑衣人肩頭上的維力·克萊頓一下就掉了下來。

能夠被人類的耳朵捕捉到的次聲波已經足夠在短時間內在人體裡造成摧枯拉朽的破壞。傳說中的塞壬在海中礁石唱歌引誘水手,水手們紛紛從船上跳下來追逐霧中倩影。事實上,水手只是走到船沿便已經死透了,屍體從船上栽倒在海中,沉下海底。

林楚西皺着眉看那幾個黑衣人一邊哀嚎一邊打滾,卻見勞倫斯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完好無損地站在那。

勞倫斯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楚西,他看也沒看那些在次聲波下飽受折磨的手下,而是走到維力·克萊頓身邊,一腳踢在他肚子上。維力·克萊頓“噗”從嘴裡吐出一聲痛呼,悠悠轉醒,結果便是一陣劇烈的頭部疼痛,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自己腦袋裡面亂竄,苦不堪言。

林楚西看到勞倫斯把維力·克萊頓弄醒,又見他在次聲波的作用下痛苦打滾,只能停下吟唱。他滿腔怒火地瞪向勞倫斯,心裡又在奇怪爲什麼次聲波對勞倫斯沒作用。

這個卑鄙無恥,奸詐狡猾的混蛋!只要維力·克萊頓一直醒着,自己的次聲波攻擊算是廢了。因爲他不可能連帶着維力·克萊頓一起殺了。

林楚西眼神一凜,腳步生風,快速朝維力·克萊頓衝過去,想要從勞倫斯手裡把他搶過來。勞倫斯一眼看穿林楚西的想法,瞬間從身上拔槍出來,藉着近距離的優勢一下就將維力·克萊頓拎在了自己懷裡,右手箍住維力·克萊頓的脖子,左手持槍頂住維力·克萊頓的太陽穴。

“你別輕舉妄動,要是我的槍一不小心走火了。他的小命可就沒了。”勞倫斯瞥一眼維力·克萊頓。

林楚西咬牙,攥緊了一雙拳頭。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維力·克萊頓還在莫名其妙於自己被劫持成了人質,而對峙的居然是勞倫斯和林楚西!

“你閉嘴行不行!”林楚西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的眼睛逐漸染上一絲血紅,就連神色都變得狂躁猙獰。

“你放了他,老狐狸,我留你一條狗命。”在狂怒的情緒中,林楚西原本齊耳的短髮開始瘋長,一直延伸到他腰際,墨綠色的長髮在黑暗中透着一種詭秘的流光。上下顎的尖牙在牙牀上蠢蠢欲動,叫囂着慢慢鑽出來。

維力·克萊頓直接看傻了。

“呵呵,久違地看到人魚變身。”勞倫斯笑着,持槍左手擡起朝林楚西砰砰就是兩槍。林楚西不屑地從容瞬步躲開,回神再看,勞倫斯拖着維力·克萊頓已經往醫院外跑了。

“想跑?”林楚西邪笑一聲,走到那三個黑衣人面前,五指成爪,鋒利的指甲瞬間洞穿其中一人的心臟,林楚西摸到那溫熱的還在跳動的臟器,絲毫沒有手軟地狠狠切斷了所有血管。將那心臟□□,握在手心,還是熱的。林楚西聞到人類身上濃烈的血腥味,喉嚨又開始癢了。只可惜,他現在沒時間停下來喝口鮮血飲料,他還有正事要辦。

他不怕勞倫斯跑,人類的腿腳能跑得過他?

隨意地把手上的東西扔了,林楚西快速往勞倫斯逃走的方向追上去。他一出醫院大門,卻發現勞倫斯根本沒有跑遠,就在那外面的大街上站着,懷裡依舊抓着還沒緩過神來的維力·克萊頓。

林楚西血紅的眸子輕輕轉動,他看到勞倫斯在朝他笑,他被激怒了!他現在恨不得把勞倫斯生吞活剝扔下海里喂鯊魚,他會留着勞倫斯的一口氣,讓勞倫斯眼睜睜看着自己被食人魚一口又一口吃得只剩下骨頭,讓他直到死都在體會切膚之痛!

林楚西長嘯一聲,擡腿直衝向勞倫斯。就在他從醫院大門衝出的一瞬間,無數子彈從他身後噴射而出。消音手槍那微小的聲音聽到林楚西耳朵裡就像一個又一個炸裂的爆竹。飛速而來的子彈直逼林楚西而來,林楚西無奈只能放棄一步之遙的勞倫斯,優先躲開這些小不點。密集的火力在他周圍形成了一片子彈網,林楚西在空中做着各種姿勢神奇的規避。一顆子彈擦過他臉頰,長長的傷口溢出幾滴血。勞倫斯又趁林楚西躲身後子彈的同時向他開槍,林楚西腹背受敵,節奏瞬間被打亂了。只聽見林楚西悶哼一聲,左手臂和腰腹各中了一槍,鮮血很快染紅了林楚西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受傷讓林楚西徹底狂躁起來,他沒時間給自己包紮,但是他知道如果他的血流太多的話,他肯定會像以前一樣被迫變回魚身的。到時候,在乾燥的陸地裡,他只能對那些槍?支束手就擒。所以他必須要快!比所有人都要快!

維力·克萊頓已經徹底跟不上事情的節奏了,勞倫斯在他身邊哈哈大笑。

林楚西低吼一聲,頂着一身劇痛,衝向子彈密集的地方。他大吼一聲,那些子彈全部被次聲波絞殺在了半空中。那邊或許是被林楚西的兇悍給嚇到了,攻勢居然有一絲停頓,而就是這一絲的停頓爲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林楚西只需要一瞬,就接近了他們,隨後便是手起刀落般的將所有藏在暗地的老鼠全部擰斷了脖子。他沒有選擇割喉,那樣血就會濺到他身上。等他重新跳到街上,他發現自己中槍的地方已經完全麻木了。他的身體移動也不再是那麼隨心所欲。

林楚西嘴角嘔出一口鮮血,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全然不顧。

“我會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他和勞倫斯搖搖相望着,而這個時候勞倫斯眼中終於萌生了一絲緊張。他掐着維力·克萊頓的脖子對着林楚西大喊:“別過來!再過來我就立馬殺了他。”

林楚西置若罔聞,他慢慢朝勞倫地走過去。他渾身是血,臉色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但氣勢卻更爲兇狠,令人膽顫。

“你的人已經死光了,你只有死!”林楚西拼儘自己最後一點氣力,猶如颶風般攜帶者驚人的氣勢和無邊血腥衝殺過去。勞倫斯瘋狂地朝着林楚西開槍,卻都被林楚西一一躲開。他用力地扣動扳機,希望至少能有一顆子彈送進林楚西的身體裡,就算林楚西不死,他也是贏了。但是直到他把手槍裡所有的子彈都打光,依舊沒有爲林楚西填上新傷。他終於丟掉了紳士和冷靜,慌張地一直不停扣動扳機。

林楚西咧開嘴,露出一口尖牙,“沒子彈了?”他瞬間貼近勞倫斯,一手扯開維力·克萊頓扔到一邊,一手緊緊恰住勞倫斯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我不會就這麼弄死你的,我要把你帶到海里,讓你一點一點地死。”林楚西慢條斯理地說着,舌頭舔了舔尖牙,血眸泛着快意的光。他收緊五指,勞倫斯的臉因爲窒息而漲紅,張大嘴巴伸出舌頭來呼吸。

“看,你的樣子真是醜陋啊。”林楚西面無表情的用指甲在勞倫斯臉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傷痕,“你就算死,也得醜惡無比地死。”

勞倫斯眼中流露出屈辱,林楚西笑了。

“老闆!”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林楚西背後傳來,是大衛的聲音。林楚西回過頭去,果然看到大衛手裡捧着什麼東西一臉驚恐地站在不遠處。這個混蛋,死哪去玩兒了。

“老闆,小心啊!”

林楚西只來得及看到一抹刀光,然後那刀便直直□□了自己胸口。林楚西只覺得喉嚨瞬間被一股血腥填滿,他哇一聲,嘔出大量鮮血。

你tm怎麼回來得這麼及時啊,如果林楚西有力氣的話,他一定會衝大衛大罵幾句,要你的時候你不在,不要你的時候你就來。沒你這麼當助理的。

林楚西緩緩往後軟到,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他閉上眼睛,又再次睜開,一雙紅瞳中印着趙景和從來沒有過的慌亂表情。林楚西有點不高興趙景和現在來,他以前去見趙景和的時候總把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現在確實一身血,胸口插着刀,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可是他又忍不住哭了,哭道:“你怎麼纔來啊,你去哪了。”他說着,又是嘔出幾口血,染了趙景和一身。

“我來了,我來了,你別說話。”趙景和聲音都是顫抖的。林楚西忽然一陣顫抖,一瞬白光閃過,他的雙腿終究還是變回了魚尾。大衛手裡的東西”砰一下摔了。維力·克萊頓已經嚇趴下了。

“我要回海里去。”林楚西模模糊糊地說着。

“好好,我們回海里去,我們回海里去,你別閉眼,你看看我。”

“把刀給我拔了。”林楚西倒現在還很不爽那刀依舊插在他身上。趙景和聞言,一手握住了刀柄,“你忍着點。”然後瞬間拔出了刀,林楚西抖了一下,傷口鮮血登時有如泉涌。趙景和立馬撕掉林楚西的衣服按壓住傷口,又簡易地包紮起來。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趙景和低下頭,蹭了蹭林楚西的臉:“你不會死,知道嗎。”

說着,趙景和挽了左手的袖子,右手持刀狠狠在左手手腕上割出一到很深的傷口,他將傷口舉到林楚西嘴邊,溫聲道:“快喝。”

混雜了深海巨龍少量真元的血液像是不要錢似的拼命往林楚西嘴裡灌,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趙景和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倒了,林楚西的傷口也已經不再流血,沉沉睡去。趙景和挖出他身上的子彈殼,又重新給他包紮。

林楚西靠在趙景和胸口睡過去,趙景和長長嘆了一口氣。後怕地又親親林楚西的額頭,要是他再來遲一步,林楚西是真的要死在這了。

趙景和活了太多年,紀元崩塌時也沒有像剛纔那麼害怕。深海巨龍無所不能,可是他現在只是趙景和,趙景和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他纔想讓林楚西回海里,五十年,六十年,這些都是彈指一瞬間而已。可是林楚西太倔了,誰都說不動他。

“你這個孩子,吃了虧,就知道家裡纔是最好,要回家了。”

趙景和無奈地搖頭,他朝大衛招招手。大衛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備車。”

“啊?!哦,是是,我馬上去開車。”

很快,大衛把車開了過來,很盡職地把趙景和連帶着林楚西都推上了車子裡。趴在一旁的維力·克萊頓終於反應過來大喊這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趙景和點頭,大衛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讓維力·克萊頓上車。

“去海邊。”

“是。”

車子停在沙灘邊,大衛和維力·克萊頓推着趙景和來到海浪邊。

大衛注意到自己boss微微張開了嘴,但是他什麼也聽不見,然後,便有一大羣體態有足球般大小的魚朝這邊游來。

“你抱他過去,不然那些小東西會擱淺在這裡。”趙景和抱起林楚西,交到大衛手裡。大衛普一接觸到林楚西的魚鱗,渾身抖了一下。他趟着海水,驚奇地發現那些海浪居然聽話地繞着他的身體轉,不會一下就把他拍開!他敬畏地往前走,直到海水沒到他腹部。那些魚非常有秩序地排好着隊,拼成一個可以躺下一個成年人的大小。大衛小心翼翼地將林楚西放在了那些魚身上,魚羣沒有散開讓大衛很是送了一口氣。他看到有一條魚從魚羣中游出來,衝着趙景和的方向遊了一個八字舞,隨後歸隊,載着林楚西慢慢沉了下去。隨後,大衛便被一個巨浪衝回了海岸。

“boss……”大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覺得今天晚上看到的這些東西足夠他震驚一輩子,他再也不可能看到比這些更讓人不知所措的事了。

趙景和抿了失去血色的脣,朝維力·克萊頓看一眼。

“我不會說的,我以我的電影事業發誓!”維力·克萊頓立馬開口。

“回去吧,還有很多事等着清理。”趙景和淡淡地說,大衛立馬上前去推他的輪椅。

維力·克萊頓沉默地跟着走,他在上車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波瀾不驚的海洋。他心裡有種預感,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到林楚西了。

但我會想你的,我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