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麾下,謀士文臣何以百計。
可能被稱呼爲“軍師”的,僅此一人!
青田居士,劉伯溫!
“快請進來,別讓軍師久等了。”
“是。”
片刻後,便見一道清瘦的身影大步走來,長鬚飄飄,容貌雖然已有老態,但在身上整潔布衣的襯托下,身形反而顯得相當矍鑠,自有一股遊刃有餘的高人風範。
“臣,劉伯溫,拜見娘娘。”
“軍師不必多禮。”
自打劉伯溫進門後,季秋就一直在盯着劉伯溫猛瞧。
待到劉伯溫起身後,季秋頓時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
“軍師,好久不見!”
“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話音未落,劉伯溫的臉上就露出了有些複雜的表情。
“是文和啊...”
“確實是許久不見了...”
聽着劉伯溫這奇怪的語氣,笑容瞬間從季秋的臉上消失,似乎是有了什麼猜測。
下一秒,劉伯溫重新看向馬王后,拱手道。
“臣這次前來,是找娘娘說情的。”
“昨日...按察使李飲冰向吳王上奏,彈劾...某位同僚,反被吳王下獄。”
“金陵雖非李飲冰任地,可糾官劾罪,澄清吏治,本就是按察使的職責。”
“李飲冰風聞奏事,亦是盡了爲臣的本分,不應當因此獲罪。”
“臣懇請娘娘向吳王說明原委,釋放李飲冰出獄。”
聽罷劉伯溫的請求,馬王后並沒有急着開口,而是用略帶責備之意的目光,看向了季秋。
被幹娘這麼一瞪,季秋頓感後頸一陣發涼,當即跳腳,朝着劉伯溫氣急敗壞的說道。
“軍師,我沒得罪過你吧?”
“你自己說,咱們軍中的這些文臣,我是不是最敬重你?”
“李飲冰那腐儒瞎話張嘴就來!害得我昨晚被幹爹揍了一個時辰!”
“軍師你今天過來給他說情?”
季秋的語氣很是激烈,同時也摻雜着濃濃的費解。
他不明白,一向對這類事諱之莫深的劉伯溫,爲什麼會主動來趟這趟渾水。
他也沒讓崔興爬過劉伯溫家牆頭啊?
“文和莫要多想...”
見季秋氣的臉都綠了,劉伯溫趕緊解釋了幾句。
“我此番前來,只爲公事。”
“我與李飲冰之間,亦無私情可言。”
還有一句話,頗具涵養的劉伯溫沒好意思說出口。
你因爲啥捱揍心裡沒數?跟李飲冰有啥關係啊?
“可...”
劉伯溫的解釋顯然不能讓季秋信服,只見季秋上前一步,剛欲開口,就被馬王后和顏悅色的打斷道。
“好了,秋兒。”
“軍師是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又豈會針對你。”
安撫了一下季秋,馬王后看向劉伯溫,不忍道。
“軍師,不是我不幫你。”
“現在不比當年。”
“我一個婦道人家,操持後宮已是不易,哪來的精力過問前朝之事。”
馬王后這話,看似委婉,可拒絕之意已經相當明顯了。
要是換做其他朝代,就劉伯溫今日的行徑,勢必會被扣上“前朝勾結後宮”的謀逆大罪。
但朱元璋和馬王后這對開國夫妻,可不一樣。
創業之初,朱元璋在外征戰,很多政事都是由底下的大臣直接報給馬王后,由她來拿主意。
而馬王后定下的事,朱元璋也從來都沒有質疑過,更不會輕易推翻。
但此時此刻,建國在即。
身爲後宮之主,熟讀經典的馬王后,自然清楚自己不應當再過問這些事情,至少當着大臣的面不能。
聽完馬王后的回答,劉伯溫筆直的身影肉眼可見的搖晃了一下,老態愈發明顯。
“臣...告退。”
說罷,劉伯溫便挪動腳步,面容苦澀的向外走去。
“軍師!”
沒走兩步,劉伯溫就被追趕而來的季秋,攙扶住了臂膀。
“我送送您!”
劉伯溫有心想要把手抽出,可看着季秋笑裡藏刀的模樣,再想想季秋的勇武之名,只能作罷,而是好聲好氣的勸慰道。
“文和,莫要折煞老夫。”
一聽這話,季秋當場不樂意了!
“軍師,您這是什麼話?”
“誰不知道我季某人最是尊老愛幼?”
“您眼瞅快六十的人了,我攙您走兩步路怎麼了?”
說到這,季秋還不忘跟馬王后彙報一聲。
“乾孃,我去送送軍師,等會就回來啊。”
“你這臭小子,一向都是這麼歡脫!”
看似不滿的埋怨了季秋一句,馬王后卻沒有制止季秋的舉動,反而叮囑道。
“攙扶好,別毛手毛腳的,傷了軍師。”
“好嘞!”
有了馬王后的允許,季秋更加起勁,攙着劉伯溫就往出走。
劉伯溫無奈,只能神情哀苦的跟着季秋,慢慢朝外走去。
行到半路,劉伯溫長嘆一聲,忽的停下腳步。
“文和爲何一定要和我單獨說話?”
被劉伯溫一語道破目的,季秋也沒有吃驚,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軍師您。”
“要說單獨說話,也不至於,只不過有些話不能當着乾孃的面說罷了。”
說到這,季秋退後兩步,打量了劉伯溫幾眼,忽然後退一步,拱手道。
“仔細一想,與軍師相識多年,還沒有去軍師府上拜訪過。”
“不知軍師今晚可有時間?”
一聽這話,劉伯溫心說到底還是被這小冤家給纏上了!
半晌過後,劉伯溫長嘆一聲,很是無奈的搖頭道。
“無論我有沒有時間,都不影響你登門拜訪...”
“不是麼。”
“咳咳,軍師多想了不是?”
裝模作樣的輕咳兩聲,季秋又扶着劉伯溫向外走去。
“總之今晚,我就等着軍師給我解惑了!”
一直將劉伯溫送到吳王府門口,季秋這才風風火火的轉身離去。
季秋走後,劉伯溫又在吳王府門口駐足許久,這纔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坐在轎子裡的劉伯溫眉頭緊鎖,看起來滿是愁緒。
李飲冰沒撈出來不說,還被季秋這麼個玩意給惦記上了。
一想到季秋的“赫赫兇名”,劉伯溫心裡那叫一個不是滋味,都不足以用苦澀二字來形容。
片刻後,擡轎的轎伕忽然聽到自家老爺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