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他們的面目,在窗戶外一晃而過的時候,我心裡登時就怔了下。
他倆怎麼會在一塊兒?而且看那樣子,還很親密!
不到幾秒的時間,外面的走廊裡,就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噔噔瞪’的聲音,有些清脆,且越來越近,隨後,兩個穿着黑制服的民警率先出現在門口,當中一個體型微胖的,看到我神情微微的愣了下,驚訝的說道:“又是你!”
我此刻心裡出奇的平靜,偏頭看着他,微笑道:“你好啊,李所長,咱們又見面了!”
“經常和我見面,有時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李所長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嘆息着說了一句,然後瞄了下躺在裡面的胖子,皺着眉頭,不溫不火的說道:“怎麼都動刀子了?”他身邊的民警,在他說話的同時,快步的走了過去,他蹲下去探查了下,擡頭對李所長說道:“傷口也不是很深,不過流血太多了,要是再耽擱一會兒,恐怕會有危險!”
“那就趕緊送醫院!”李所長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民警吃力的將胖子扶起來,看到救援到了,胖子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大了,怨憤的看着我對李所長說道:“李哥,你也看到了,這幾個崽子持刀跑到這裡來行兇,搶錢不說,剛纔還出言恐嚇我,這事就交給你了啊!”
李哥?聽到這個稱呼,我在心裡呵呵了兩聲,看這情況,胖子和這個李所長應該很熟,難怪剛纔說出讓我蹲號子的時候,神情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李所長‘嗯’了一聲,帶着深意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也不說話。
這時候,那個出去報警的女人,急衝衝的走了進來,看到胖子胳膊上的傷後,掩口驚呼了一聲,隨後就跑過去,幫那個民警攙扶着胖子,瞥眼看到我們後,許是覺得身邊有了警察,膽子也大了許多,看着我的神情,不再是那麼驚怕了,嬌怒的對着李所長說道:“李哥呀,你不知道剛纔他們的樣子,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太張狂太囂張了,快嚇死我了,你一定要嚴辦他們,年紀輕輕就動刀子,以後還了得?”
“好啦,別說了,趕緊幫忙把胖子送進醫院!”李所長有些不耐的揮着手說道。
那女人應了一聲,看着李所長有些陰沉不定的臉色,也不再說話,和那民警攙扶着胖子出去了。
李所長沉吟了下,然後看我一眼,說道:“持刀傷人,可不是小事!”說到這他左右的瞄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雖然你和沈小姐有些關係,不過有些過場還是要走的,等下跟我到局子裡走一趟吧!”
我點點頭,聽到他說我和沈瑤有些關係的時候,心裡猛然的有些彆扭,他說的隱諱,不過旁邊的吳傑和小海幾個,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了。
這時候外面忽然闖進來一個人,一進門就飛快的在小海幾人的身上掃了下,隨後看着李所長問道:“什麼情況了,胖子就是被這幾個小子傷了?”
見到李所長點着頭,他輕輕的呵呵兩聲,看着小海幾個,有些不肖的笑道:“你們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哈,敢拿刀傷人了,嗯……你們還是學生吧?”
他說到這,忽然下意識的停頓了下,隨後轉過頭,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我,沙發的位置本來就有些偏,他剛進來的時候,又是背對着我,所以一時沒有發現我也很正常。
“是你啊!”六子此刻的神情,和剛纔李所長剛看到我的表情差不多,淡定中帶着幾分的驚愕。
我微微的笑了笑,故作迷惑的問道:“我好像聽胖子說,他剛纔只報了警,你怎麼也來了?”說着,我還特意的瞄了下窗外的警車,那意思很明顯了,就是:你還是坐着警車來的!
六子很隨意的笑了笑,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今晚請所長吃飯呢,胖子的小蜜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着呢,說胖子被幾個小混混兒修理了,我當時還在納悶,這裡什麼時候竄出幾個小混混兒了,卻沒想到是你!”他慢悠悠的說着,語氣很平緩,不喜不怒的樣子,讓我看起來,感到有些怪怪的。
我揉了揉下巴,淡然的笑着,沒有說話。
李所長聽着我倆的對話,瞄了我一眼,又轉頭看着六子,有些疑惑:“你們認識?”
六子點點頭,坦然的說道:“是啊,上堯街就這麼點大,這位兄弟在學校有那麼出名,我想不認識都難啊,哈哈!”
他說的很隨意,不過我卻聽着有種諷刺的味道,就陪着他樂呵了兩聲,也沒有出口說話。
李所長帶着深意看了我一眼,伸手關上了門,然後拿着衝着對講機說道:“小劉,你先送胖子進醫院,等下再來接我!”他說完,過了兩秒對講機裡才斷斷續續的傳來一聲‘收到’。
李所長收起對講機,輕輕的嘆口氣,對我說道:“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就不用去所裡了,你就跟我們說說,到底是爲什麼,你要找胖子的麻煩!”
六子點了一根菸,坐在沙發上,也很有興趣的看着我,等着我說出原委。
我深呼了一口氣,就將此行的目的,毫無保留的跟他們說了。
兩人靜靜的聽完,李所長輕搖着頭笑了笑,沒有說話,六子則眯着眼,很奇怪的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神情,說道:“你就爲了兩千多塊錢,對別人動了刀子?”
“呵呵,兩千元對你們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那些緊靠着一個人的工資,來養活三個人的家庭,那意義就不一樣了!”我淡淡的說着,平靜的臉上,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絲嘲弄。
六子和李所長不自然的笑了笑,沒有說話,隨後,李所長溫聲的問我一些情況,,又聽到六子爲我說了幾句話,就做了個順水人情,沒有追究我們幾個的責任,直接讓我和小海幾個走了!
我隨意的跟他們聊了幾句,期間聽到六子和李所長的談話,感到兩人的關係很熟絡,又聽說兩人和那胖子,經常在一起喝酒玩樂,心裡有些惶惶然,又有些感觸,只覺得這個社會各種醜陋的現象,讓人是感覺那麼的無力和無奈!
我和小海幾人出了廠區,靜靜的走在街道上,彼此都有些沉默,大家都是低着頭,一個字也不說,或許是感傷吳傑的家事,又或許是對那個胖子和所謂的所長,感到一絲的怨憤吧。
吳傑的家就住在臨街邊的一個小巷裡,離學校也不遠,昏黃的路燈,照的小巷有些昏昏倬倬的,走到最裡面的一個小院,吳傑領着我們走了進去。
這時一個類似於北京四合院的環境,四面是矮矮的平房,牆面上的白灰大片大片的脫落,顯得有些斑斕,彷彿在訴說着它的滄桑,院子裡搭建了一個簡單的葡萄架,臨近深秋,只看到一條條的枯枝纏繞在那裡,給人一種很淒涼的感覺。
我和小海幾個緩步的邊走邊看,神情都有些凝重,走到對應門口的一間房的時候,似乎聽到了腳步聲,房門忽然一下子打開了,房間裡的燈光乍泄出來,映照在我們的身上,同時一個瘦小的身影探出了半個身子,看到吳傑的時候,那雙靈動的眸子,忽然亮了,隨後又怯怯的看了我和小海幾個一眼,喏喏的喊道:“哥!你回來了?”
女孩兒很瘦弱,寬鬆的校服穿在身上,像是掛在架子上一樣,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以前聽吳傑說過,他有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妹妹,算來也應該有十歲多了,不過此刻看到,卻只有歲的樣子,她尖瘦的小臉,帶着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色,看上去又些土不拉幾的,吸引人的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透着一股子靈性,讓人心裡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憐惜來!
女孩兒似乎很怕生,她輕聲的喊了下吳傑,就低下了頭,躲閃的目光帶着怯弱和惶恐,不敢去看我和小海幾個人!
隱約的,我從她的神情,看到了一絲自卑!還有一點點的麻木……視線往下,無意間瞄到了她腳上,白色的運動鞋被刷的很乾淨,不過那尺碼和款式明顯的與她的小腳極不相符,也有些破舊了,應該是穿吳傑的吧!
感受到我的眼光,女孩兒神情有些忸怩,雙腳不自覺的往裡面縮了縮。
我對她善意的笑了笑,心裡卻有些觸痛,心底某一處彷彿被紮了一根針一樣,此刻尖銳的疼痛了起來,嗯!生長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她應該和吳傑一樣,在學校肯定受了不少的嘲笑和譏諷吧……
吳傑疼惜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偏頭看着我們,對她鼓勵道:“夢思,這幾個是我的同學,趕快叫哥哥!”
“哥哥好!”吳夢擡起眼簾,飛快的看我們一眼,怯怯的叫道。
我很高興的應了一聲,也學着吳傑在她腦瓜上很親暱的揉了下,女孩兒似乎很怕羞,身子輕微的扭動了下,不過看到我表情的柔和,她也就對我失去了戒心,乖順的站在那裡,任由我的手在她頭上,輕輕的撫了下。
碰觸到她柔軟有些微黃的髮絲,我的心絃彷彿被什麼給撥動了一下,蕩起陣陣的感傷,隨後我悵然的嘆息了一聲。
小海幾個聽到吳夢思的喊聲,也都高興的應了一聲,平時漠然的臉上,此刻,都流露出一絲的柔和!
吳傑對我笑了下,就領着我們進了屋。
房間不是很大,也就五六十平方的樣子,中間被木板隔成了例外兩間,外面的一間的擺設很簡單,應門口的位置擺着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些生活用品,旁邊的角落裡則是放置着一些簡單的廚房竈具,挨着門口的地方有兩個小凳子,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給人的感覺,既像客廳又像廚房。
原本里面的空間就很小,我們幾個一進來,就更顯得擁擠了。
“媽媽呢?”看到屋裡沒人,吳傑偏頭問着妹妹。
吳夢思看了我們幾個一眼,脆生生的說道:“她去上街了,下午的時候,聽說街上有人招臨時搬運工,她吃過晚飯就出去了,到現在已經出去兩個小時了,可能就快回來了吧,我剛寫完作業,也在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