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雖死,不可退!
不過數日之後,幽州風雲再度變幻,驟然造反的張純舉大軍六萬餘人,合五六千烏桓騎兵集結於漁陽旁邊,那聲勢浩大的模樣似乎就要一舉攻入一般。
不過張純反軍終究只是在這裡就地駐紮,並沒有真的踏入漁陽的地界。
雖然張純私下不乏對許辰的狠話,但事到臨頭,許辰那句警告他還真不敢無視,率軍進入漁陽容易,若真是逼急了許辰,那事情也就不好收場,難道還真在這裡跟許辰拼個你死我活?
且不說這裡的黃巾本身就是硬茬子,到時候還要讓公孫瓚這個混蛋看笑話了。
大風吹拂,漫天遍野的大軍旌旗舞動,光是這龐大軍隊的氣勢,就已經讓人心神震顫,而此時的中軍大帳,卻有一人正在對張純的做法表達不滿。
“區區黃巾何需懼怕,此前黃巾作亂之時某便打過,不過是一羣流民農夫而已,敢阻攔道路,直接殺過去也就是了,張將軍莫非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說話之人身形粗壯,樣貌兇悍,身穿皮裘大衣,脖頸帶着骨器項鍊,儼然一副遊牧扮相,正是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所控烏桓部族五千餘戶,乃是幽州烏桓幾大勢力之一。
烏桓突騎作戰悍勇,丘力居自是看不起黃巾這種存在。
其實不僅僅是黃巾,就連眼前的張純,他也看不太上,只不過烏桓雖然勇猛,但自己一部的騎兵數量畢竟也只有這麼多,自己也需要張純這股力量。
現在雙方合計六七萬的兵力,正磨刀霍霍要往中原劫掠,卻被黃巾攔了腳步,丘力居當然不滿。
被丘力居如此當面奚落,張純頓時皺眉起來,但如今要倚重烏桓力量,他也不得不忍耐,畢竟自己只是和烏桓合作而已,而不是收服了烏桓,雙方地位相對平等。
隨後他也就擠出一個笑來:“大王的烏桓勇士自是勇猛,只不過這黃巾卻也不是當初的黃巾了,若真是魯莽進攻,反要讓我軍深陷泥潭,這隻怕不妙。”
丘力居卻是不信,看向張純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黃巾不過烏合之衆,也能陷住我烏桓鐵蹄,簡直笑話!”
張純頓時頭疼起來:“大王不知,這些黃巾真的很不一樣,他們就是那種就是”
說到這裡,張純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沒有和這些黃巾交過手,是不會明白這些黃巾的特殊之處的。
到最後,他也只能嘆一口氣道:“總之,這裡的黃巾絕不是烏合之衆,大王還是耐心等等。”
丘力居神色不滿,但最終還是耐下性子:“既然你不願打,那這路該怎麼走,難不成要繞行漁陽遠走塞外?”
張純聞言,呵呵一笑:“某屯兵於此,便是恐嚇威逼之意,那許光頭若是撐不住壓力,難免也要鬆口,某不願意魚死網破,難道他就敢了?”
正如張純所料,他們在此地紮營屯兵不到半日,漁陽便同樣集結大軍趕來此處,雙方相隔十來里路遠遠對峙,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和肅殺起來。
這樣的大軍駐紮在自己的身邊,許辰當然不能不做反應,保不準人家就真的攻進來了。
而且,漁陽早在得知公孫瓚的任命時候,就已經開始進行戰備,後面張純造反,漁陽更是緊張,所以張純大軍出現不久,大軍也就很快就趕來了。
行至這裡之後,許辰便在王當和田石頭相伴之下,攜千餘大軍往前靠近,而另一頭的張純丘力居也十分默契的做出相同舉動。
不管是戰爭還是讓道,雙方少不了要交涉一下。
行進途中,王當遠遠看到敵軍陣地鋪天蓋地的聲勢,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正如教主所說,這些傢伙一旦打出幽州進入中原,那必會給整個北地漢民帶去浩劫,這些時日陸續有右北平的百姓逃難而來,據他們所經歷的事情,烏桓人的作爲與禽獸無異。”
說話之時,王當語氣冷然,尤其是看向烏桓騎兵陣地的時候,他眼中的凜冽殺意就抑制不住了。
日前有黃巾探子李正帶來右北平的詳細情報,烏桓大肆劫掠殺戮的惡行,更是無比清晰的展現在他們眼前,而這直接引起了上到許辰這個教主,下到黃巾羣體的一致憤慨。
他們的憤慨不僅僅是因爲暴行本身,也有很大一部分身爲同一族羣的物傷其類。
這些慘絕人寰的事情,更是許辰難以接受,而這也斷絕了他站隊張純烏桓的想法。
雖然如今黃巾和他們同爲大漢反賊,但在這個事情上,族羣矛盾已經變成主要矛盾了。
“不用懷疑,如果真讓他們衝出幽州,那些慘無人道的暴行必定會出現在他們馬蹄下的每一寸土地,我黃巾爲勞苦大衆而奮鬥,斷然不能成爲他們的幫兇。”
隨着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許辰話語裡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烈了。
“我漁陽春耕剛剛結束,無論如何不能放他們進來,要有真正死戰的決心和架勢,纔好逼他們繞路遠行,先保證了我漁陽安定,再圖後事!”
許辰一句話,就定好了黃巾的方向,而這也是黃巾不得不走的方向。 黃巾軍如今的屬性就決定了,自身不可能與張純烏桓這種存在同流合污,至於官兵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在保衛大漢子民這個事情上,反而和黃巾的立場一致了。
許辰如今擔憂的事情是,黃巾真的能順利逼走對方嗎?
行至五百多步距離時候,雙方各自的千餘軍隊都默契的停了下來,這是一個距離相對近,彼此又相對安全的距離。
剛剛停下不久,王當一個手勢,便有一騎上前,而許辰也在這時開口。
“你告訴他們,本座明言不得踏入漁陽半步,今日他們屯兵這裡,意欲何爲?
若是想硬闖漁陽的話,本座身後便是我漁陽大軍,此八萬之衆皆可死戰,若有膽量便來試試,且分生死!”
許辰說完,這一騎便應聲而去,很快就到了張純烏桓陣地,在那裡逗留起來,顯然正在傳話。
等待之時,許辰的心裡卻不像是言語那般硬氣了。
後面所謂八萬大軍,也只不過是拉人頭過來壯壯聲勢而已,黃巾現有戰力,實則也不過一萬左右,加上民夫之後,可以有個一萬幾千人。
雖然張純那邊數萬大軍也一樣多半都是充數,但烏桓騎兵可是實實在在的好大幾千,這是真正令許辰擔憂的戰力。
一旁的田石頭,也忍不住探頭問道:“教主,若是談崩了該怎麼辦,真要和他們死戰嗎?”
許辰早就考慮過這個事,很快就回答道:“真談崩了,那也只能收縮兵力龜入城中,我黃巾沒道理承擔他們全部壓力,只能後面再想辦法引公孫瓚入局。”
王當卻表情難受:“軍民可以龜縮城裡,但春耕完的田地可怎麼辦?”
許辰沉聲道:“所以最好的選擇,還是虛張聲勢,只要讓他們覺得撕破臉的代價足夠大,那他們也就能夠接受從塞外繞路了。”
王當和田石頭一聽,也就明白了這個意思,只要讓自己成了刺蝟,那犬就不願意下嘴了。
就在緊張的心情之中,派出去的傳聲兵終於是回來了,也帶來了對方的話。
“稟教主,那張純說,此道不可不借,然而伱我皆是討伐大漢之同道,他不願彼此內鬥使大漢得利,不如雙方各立賭約,只出精銳比試,以勝負論結果!”
不打仗,只比試.
王當和田石頭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出,這倒是新穎。
倒是許辰沉吟片刻,已經明白過來:“看來不止是我們想嚇他們,他們也想嚇我們啊,不過這至少說明他們不願意真的和我們拼命。”
王當也是醒悟過來,連忙道:“那我們應是不應?”
許辰冷然道:“自然要應,若是連這點底氣都沒有的話,別人也就真敢打過來了。”
田石頭神情一震,眼睛閃過精光:“敵軍出戰,必是烏桓騎兵,屬下願請戰迎擊,必不辱使命!”
許辰點頭:“傳本座命令,點兩千先鋒營,及三千步陣出戰,此戰不求勝,但決不能敗,後軍陣地時刻備戰,以防異變!”
一聲令下,大軍隨之很動,很快五千大軍便已經備戰完畢,以嚴整的步伐往前行進。
而敵軍陣地同樣一陣騷動,隨後五千騎從中緩慢脫離出來,正如事前所料,敵軍果然是五千烏桓騎兵盡出。
五千騎兵,打一千騎兵四千步卒,這顯然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
但是,許辰卻沒有辦法,不管他如何的色厲辭嚴,都不能掩蓋自己被動的事實,畢竟現在是別人兵臨自己的家門口,如果不想全面大戰,眼下的比試,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於此之時,雙方都知道,這場比試的結果,最終決定了接下來的事情走向。
一旦黃巾拿出來的最精銳戰力表現不堪,那張純烏桓未必做不出趁勢全面進攻的選擇,但如果黃巾在劣勢之下仍能頂住烏桓突騎的壓力,那張純烏桓就要認真盤算一下拼命的代價了。
田石頭率着五千大軍與烏桓突騎遙相對峙,肅殺的空氣瞬間凝固。
“兄弟們,漁陽就在咱們身後,此戰雖死,不可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