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仇恨的種子
“經我教審理宣判,遼西烏桓部族首領丘力居策使軍隊,多番對平民行殺戮、暴凌、搶掠、破壞之舉,其爲此類罪行組織領導之首惡者,罪不可赦。
另作爲烏桓首領,亦犯壓迫烏桓部族羣體、侵奪奴隸人身生命等基本權利、侵佔烏桓部族整體財富之罪行,性質極其惡劣。
今依據我教律令進行處置,剝奪丘力居所屬全部財產,施以頂格肉刑,並斬首示衆!”
田石頭手拿宣判書宣讀完畢的時候,在場數千人的烏桓民衆莫不是寂靜無聲,看到曾經丘力居這個大王被黃巾如此當衆宣判處刑,他們心裡都有一種難言的複雜感覺。
雖然大多數遊牧部族都只是本部首領的子民,與丘力居這個所謂大王沒有直接統屬關係,但他們也都知道上面有丘力居這個大王。
那是自家首領都要臣服的存在,這在以前就是他們不可仰望的人物,是比自家首領還要尊貴的人物。
這樣不可仰望的尊貴人物,如今就要這麼被輕易處死?
他們心裡莫名的有些惶恐。
某種程度上丘力居是他們遼西全部烏桓族羣的象徵,而這個象徵如今坍塌了。
除此之外,他們更對黃巾產生了莫大的畏懼,黃巾能決定丘力居大王的生死,那也能決定他們全部烏桓族羣的生死。
很快,行刑便開始了,丘力居渾身的肥肉都開始顫動起來,臉色也如紙張一般蒼白,巨大的恐懼蔓延了他整個心神。
他雖然很想掙扎求饒,但是身上被綁縛得根本動彈不得,嘴巴也被捂得嚴嚴實實。
到了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既定的命運無法更改,他努力在抑制着自己的恐懼,他不想在自己的子民面前露出醜態,他想讓子民們看到,烏桓的王不會屈服於死亡和痛苦。
但是當黃巾的劊子手,拿着銀亮的大砍刀還有一套精細的刑具走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淚腺開始瘋狂的分泌液體,下體更是開始放鬆,一股惡臭的味道頓時瀰漫開來。
劊子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什麼狗屁烏桓大王,便是這種貨色嗎。”
丘力居羞憤欲死,但很快他就顧不上羞恥了,因爲刑罰已然開始。
丘力居嘴巴被捂住,只能看到他身體開始扭曲掙扎,發不出一點聲音。
巨大的荒原上雖然十分安靜,但是旁邊觀刑的烏桓子民都有種能夠聽到丘力居慘叫的錯覺。
主持這場刑罰的,是坐在一邊觀刑臺的許辰,雖然眼前的慘狀觸目驚心,但他根本不爲所動,這是丘力居應得的下場。
他環視一眼下方圍觀的烏桓人,從他們的神情裡,看到了足夠多的畏懼,而這正是他所需求的。
雖然黃巾的方針是致力於消除族羣隔閡,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想統御遼西七萬多族羣子民,黃巾得讓他們先感受到怕,這才能快速讓他們聽話。
當然光又怕也不行,那隻能加深和激起他們族羣的逆反心理。
更重要的是後面的族羣解放,只有幫助廣大窮苦人羣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他們纔會由單純的怕變成敬畏,然後從敬畏變成擁戴。
一段時間過後,在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之下,這場刑罰隨着丘力居肥碩的腦袋落地而結束。
人羣的眼睛不由得聚集在旁邊許辰身上,他們知道這個黃巾教主,就是他們新的主宰者。
許辰轉過頭看向了身邊的陸平:“後續的審理工作,就交給你了,考慮到舊有的族羣隔閡,這個事情一定要小心處理,審判工作必須要做,不然對曾經的受害者無法交代,但也一定要讓烏桓百姓明白,這不是族羣的仇殺報復,而是基於法理的審判。”
這件事的重要性,陸平當然也瞭然於心,一旦讓烏桓百姓誤會了這一點,那就是給黃巾未來的治理埋雷:“教主放心,此後每一個案件的審理,屬下都會做的公正透明,相應的思想宣導也會跟上,斷不會出了差錯。”
許辰點頭道:“後續本座會開放與烏桓的互市,大抵能讓烏桓百姓感受到好處,也算是支持你的工作了。”
陸平點頭應是,心裡已經開始盤算相應的工作。
許辰便站起身來:“丘力居已經伏法了,那便開始剩下的事情吧。”
萬事開頭難,對黃巾來說,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統御這土地上陌生的子民,最困難的便是開頭的建設。
要安定遼西之地花費的精力和心思,只會比漁陽右北平更多而不是更少。
但黃巾絕對不能接受降而復叛、叛了又降的羈縻統治,許辰要的是相對直接的治理和安定的後方,要讓烏桓人真正成爲黃巾的一股力量。
這也是黃巾嘗試對不同族羣進行改造的首次嘗試,如果這一次成功了,那麼以後對待其他的不同族羣,也就有成例可依。
黃巾對烏桓的作爲,從當衆斬首丘力居開始,這的確給了整個烏桓族羣極大的震撼,這其中就包括了丘力居的侄子蹋頓和長子樓班。 便在遼西的邊緣地帶,一個一兩萬人口左右的族羣躲避着黃巾步伐在苟且棲息,這裡往東便是遼東之地,往西則要迎頭撞上黃巾,在這樣微妙的地方盤踞,本身就透露着族羣首領的糾結態度。
丘力居被黃巾所擒,其長子不過六七歲而已,於是其十五六歲的侄子踏頓便站出來主持局面。
早在一月之前,踏頓便徵召起了大小部落的少年勇士,壓榨出了族羣最後的一點潛力,最終組成了兩千餘少年騎兵,他們也真的與黃巾進行過交鋒,但最終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正值巔峰的壯年狼羣尚且折戟於黃巾軍團的步伐之下,更不要說還十分稚嫩的幼狼。
數次交鋒之下,這羣年幼的狼羣在損失小半成員之後,不得不黯然退走,如今只能帶着僅剩的一點族羣,在邊緣地帶暫時棲息。
踏頓其實並不太願意去往遼東,那是蘇僕延的地盤,雖然過去之後可以獲得庇護,但這也意味着自己族羣以後都要歸附於蘇僕延了。
以前,是蘇僕延看丘力居臉色,如今雙方族羣的強弱和勢力翻轉,這並不是一個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踏頓還做着帶領族羣驅趕漢人的美夢,一直到丘力居被當衆處斬的消息傳來,這才一下把他驚醒,
“樓班,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沒有辦法給大王復仇,我們只能去遼東投奔蘇僕延。”大帳之中,一臉悲傷的踏頓,對眼前的樓班如是說道。
懵懵懂懂的樓班似乎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只不過他現在還是太過幼小,什麼事情都決定不了,族羣的命運,全由踏頓決定。
踏頓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記住,殺死你父王的人名叫許辰,將來伱要親自給你的父王復仇,明白嗎!”
樓班下意識點着頭,雖然他還十分年幼,但腦海裡已經把這個名字深深刻入,仇恨的種子已然種下。
踏頓帶着他走出大帳,看着眼前這偌大的部族,最終也只能長長的嘆息一聲。
只靠自己趕走黃巾已無可能,糾結這麼久最終還是要作出決定。
往後都只能仰人鼻息,但只要能趕走漢人奪回自己的部族,那一切都值得。
做出決定之後,踏頓便帶着剩餘的部族,往東一路而去。
這也意味着自此以後,遼西徹底就成了黃巾的地盤,至少暫時是如此,至於這種統治能不能持久,以後能不能頂住遼東蘇僕延的壓力,那便是等待時間驗證了。
此一戰之後,黃巾盤踞幽州三郡,掌控了小半個幽州的地盤,儼然已經成爲大漢邊地的龐然大物。
而對烏桓部族的治理雖然可以預見是極其漫長的過程,但黃巾卻也很有耐心的一點點在進行着。
丘力居伏法之後,黃巾便對烏桓部族開始了改造過程,而這種改造註定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聽說了嗎,今天那黃巾教主要來咱們部落,說是要帶咱們窮苦人翻身做主呢。”
“他能有那好心?咱部族的勇士不知道被黃巾殺了多少,說的倒是好聽,什麼依法處置,還不就是爲了給漢人報仇,你們看着吧,那教主絕對不會讓咱們好過!”
“對,俺兒便是那黃巾處死的,明明都已經投降了,爲什麼不能給他一條生路,若是有機會,俺定要爲俺兒報仇雪恨!”
“哼,那些黃巾還宣揚什麼大華夏,當真可笑,我烏桓與漢人血債累累,縱然現在咱們勢不如人,將來遲早也有殺回去的一天,到時候要千百倍的還給漢人!”
部族之中,幾戶牧民老爺相聚而坐,嘴裡所說言語莫不是對黃巾和漢人恨之入骨。
唯獨一旁的烏力在默不作聲給自家老爺打理牛羊。
他知道爲什麼這幾個老爺會這麼恨黃巾,因爲烏桓勇士便都是他們這樣一戶戶牧民供養出來的頂樑柱,如今多數被黃巾所殺,不恨纔怪。
當然,漢人殺烏桓勇士,他也不覺得奇怪。
以前少爺出征,他就經常看到少爺總能帶回哭哭啼啼的漢人女子,還有許多漢人糧食財物,甚至經常會吹噓自己殘殺漢人孩童取樂的壯舉。
這種仇恨根本無法化解,不報復回來怎麼可能呢。
聽多了牧民老爺們的話,烏力的腦子裡,也不自覺開始塑造起黃巾的形象,似乎他眼裡的黃巾都變成兇狠惡毒的漢人一般。
便是他這個奴隸,也不能相信黃巾真的能放下仇恨,好生對待烏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