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了豫州軍整編的事情,這次許辰和呂蒙的談話也就放鬆了許多。
雖說這件事是勢在必行的,但許辰這個國相也多少要考慮一下呂蒙的想法,若是呂蒙把淮南軍視爲自己的私兵,那肯定會對朝廷的整編產生牴觸和不滿。
這其實並不誇張,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士兵,本身就帶有極強的私兵屬性。
如曹劉孫袁紹這些人手下的士兵,其實很多都是地方豪強士族帶去的兵,這些兵其實更加忠於直接統領他們的將領,而不是往上效忠頂端的諸侯。
換成今天這事,呂蒙把淮南軍這支完全自己拉扯起來的隊伍當成自己的私兵,其實是不過分的,若是沒有足夠的覺悟,肯定不會心甘情願把隊伍交出去。
好在如今的結果是好的,呂蒙的覺悟比許辰想象的還要高,這也讓許辰心裡嘀咕起來。
看來讓呂蒙先去軍部逛幾圈還是不錯的,這傢伙還上道的
此事說罷,許辰就話鋒一轉,聊起了接下來玄夏最爲重要的備戰事宜。
“本座讓荀諶前去豫州,是讓他助你治理民生,而除此之外,這也是爲了讓你把更多的精力用於接下來的南征作戰,朝廷的南征計劃你已知曉,此次作戰本座目的在徹底掃平南方永絕後患,每一分可以利用的力量都不能少,豫州軍自然也要做好投身戰場的準備。”
“豫州隨時聽從組織的安排和命令,但有驅使,呂蒙都在所不辭。”
一說起這個,呂蒙的情緒就興奮起來,這既是爲事業將竟而興奮,也是爲建功立業的可能而興奮,當然還有很大的原因是,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出口氣了。
這些年帶着淮南軍四處逃命可算是受盡委屈,終於輪到自己反擊的時候。
“此戰初期的關鍵在於水師,爭奪長江水道的控制權,是我軍打開局面的重中之重,不過水上戰場還用不上豫州軍,本座對你們另有安排”
安靜的房間之內,傳來許辰平穩的聲音,這一交代軍事佈置,便是極長的時間。
到後面,許辰還讓人送來地圖,和呂蒙討論起具體的戰術安排。
南征之戰要徹底掃平南方,這樣的戰爭目標就註定此戰不是能匆匆結束的,要徹底實現這個目標,或許需要付出相當的時間,許辰對此有足夠的時間預期。
而在這長時間的戰爭計劃裡,豫州軍也將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倒不是許辰多麼重視呂蒙,而是這種關頭每一支力量都很重要。
就如棋盤進入中期亂斗的時候,坐在兩邊的棋手會把棋盤的每一顆子都儘可能利用到極致。
許辰對於這一戰,有絕對的信心,但他依然會對戰爭保持足夠的敬畏和慎重,每一個自己能做好的事情,他都將力求做到最好。
對此,呂蒙顯然是最高興的人,建立軍功的機會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少,這最後的一趟馬車,終歸是讓自己趕上了。
他不怕仗難打,也不怕任務重,就怕朝廷覺得豫州軍實力相對偏弱從而不給上戰場的機會。
如今他沒有這個擔憂了,雖然現在豫州軍的實力還遠遠比不上黃巾正軍,但這一戰依然有足夠的作戰機會,而且如果自己打的漂亮的話,建立大功也是很有機會的事情。
這一次進京受職,呂蒙也算是了卻了心願。
不僅僅看遍了京城繁華,更是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男人,雖然真的見到之後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這讓他更加高興起來。
他預想中的許辰,應該是如仙人一樣出塵脫俗的,畢竟許辰第一身份就是教派的教主。
但真的見面之後,他才發現許辰不僅不“仙”,反而格外的“俗”,這種俗並非氣質俗氣,而是一舉一動都落在現實。
從不談些晦澀不明的高深教義,只要開口,便是民生軍事。
相比於追求什麼神仙之道,百姓們今日能不能吃的飽飯,纔是他眼裡第一重要的頭等大事。
正是這種俗,讓呂蒙徹底爲之敬服,不問鬼神問蒼生,雖然這樣少了幾分高深莫測,但更多的是理性和現實。
當然,許辰給呂蒙的印象,也不僅僅只是公事的嚴肅和現實的理性,還有如同朋友一般相處的隨性與輕鬆。
呂蒙真切感受到,這個國相確實不注重身份等級,公事時他把自己當下屬,但公事說完,便把自己當做同齡友人一般談天說地。
身份地位這種東西也是需要維持的,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疏遠他人。
不管是什麼人,一旦和他人接觸親密了,都會慢慢失去神秘感,而沒有這種神秘感,也就很難有發自內心的敬畏感,所以歷來的天子都是高高在上外人勿進,所謂孤家寡人那也是他們爲了保持權威自己做的選擇而已。
但在許辰這個頂頭上司的身上,呂蒙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疏遠。
兩人閒聊至興起時,許辰還會問起呂蒙起義之緣由。
他對呂蒙這個野生起義者一直都很好奇,雖然許辰預想自己的思想傳播出去一定會有作用,但沒想到會直接竄出這麼一支友軍來。
說來此事,呂蒙回想起來也不免一笑,其實連他也說不明白是個怎麼回事。
天降神書這種事,不管是呂蒙說出來,還是許辰聽在耳朵裡,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也太玄幻了點,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呂蒙至今也還覺得,這或許就是上天冥冥中註定的事情。
真要說的話,呂蒙那麼義無反顧的投身大業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把這事兒當成天命了,尤其是如今這解放大業真的臨近成功,他就更加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對於呂蒙所謂天命的說法,許辰當然是持保留意見的,若不是呂蒙說的那麼煞有其事,他還真的懷疑這是呂蒙編的瞎話。
這個話題,當然也只是兩人談笑的插曲而已。
然而呂蒙不知道的是,當初給他天外飛書的罪魁禍首,如今也是抵達了北平城,當然即便他見到這兩個傢伙,雙方也只是陌生人而已。
“師父,咱們到了,這就是京城!”
當視野的遠方出現北平城牆的時候,揹着行囊的葛玄高興往前指去,向着身邊仙風道骨的左慈高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