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大事
聽到許辰的話,衆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笑了笑。
許辰對於玄夏的宏偉版圖他們當然知道,而要實現那樣廣闊的疆域,不得不說將來要走的路還十分漫長,或許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在死的那一天,都不一定能夠看到。
不過,宏偉的目標並不是什麼壞事,哪怕這個目標永遠不能實現,那也會給玄夏提供一個持續前進的動力。
而許辰給玄夏設立的目標中,版圖其實也只是一個小目標,更大的目標則是解放全人類。
剛纔許辰那句不能偷懶並非玩笑,雖然如今天下安定神州一統,但這不意味着一切就都圓滿了,他們就可以開始享福了,而是要在那宏大目標的鞭策之下繼續前行。
許辰看了他們一眼,既然已經說到正事,他也就順着話題繼續說下去了。
很多時候決定社稷方向的重要問題,並不是出自多麼嚴肅正規的會議,而只是在那麼幾個重要的人物或放鬆或隨意如閒聊一樣的場景中決定,現在的許辰,同樣也是如此。
幾人只是閒來垂釣放鬆,談論的卻是關乎整個社稷運轉的大事。
“而今涼州依附已是定局,漢朝舊土我朝已經盡數收復,雖然往後仍需拓土,卻不再是我朝的核心要務了,朝廷的工作重心應當全面轉入內部治理,既然如此,本座覺得朝廷的制度設計,也到了轉向的時候。”
許辰話音一落,氣氛頓時就不再輕鬆,幾人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
這玄夏的社稷就是在場之人一步一步打下來的,他們早已不是什麼滿腦子肌肉的莽漢,更不要說許辰一直都在抓隊伍建設,更是極大的提高了隊伍的政事素養。
便是王當這種粗人,也有了相當多治理地方的經驗,完全可以算是合格的國家大臣。
雖然許辰這句話說得輕飄飄,但是衆人全都明白這背後的分量有多麼巨大,制度轉向無疑會引起一場巨大地震,能做得好也就罷了,若是做不好,那難以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王當不由得就把上身挺直,也不再關心魚簍,肅然道:“教主有何想法儘可直言,我等洗耳恭聽。”
許辰點了點頭,淡笑道:“本座的想法就是,在制度上削弱地方的權重,而往中樞集權,地方上稅收、刑名、治安、監察等諸多職權最好是從郡縣官府衙門剝離出來,而由中樞設立相應部衙垂直治理。”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心驚肉跳,他們已經儘可能做好心理預期,但是許辰這刀子一動,他們還是嚇到了。
這樣的動作,堪稱是給整個朝廷制度來了一次從內到外的全身手術。
把這些職權全都剝離出來之後,地方官府還剩下些什麼?
陸平一下坐不住了:“教主,這樣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大了些,雖說秦漢早有弱枝強幹之傾向,卻也從未到這種地步,此事前不見成例,我朝無可參照,若是操辦失當,恐生大事。”
王當這樣的莽漢,此時竟也擔憂起來:“是啊,這可不是小打小鬧,教主可不能兒戲。”
他們兩人如此,其餘幾人也差不太多的模樣,顯然對許辰這樣大刀闊斧的想法心存疑慮,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要命,就算提議的人是許辰,他們也一樣保持相當懷疑的態度。
許辰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不緊不慢的反問起來:“無前事可鑑我等便不做的話,那今天的事業從何而來?”
這一問,衆人都是愣住,他們都是無話可說。
今天玄夏的事業便是開創之壯舉,本身也沒有前事可以參照,卻也一樣可以成功,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
陸平沉吟片刻,又道:“可是如今制度運行尚好,似乎並無變更之必要。”
許辰便道:“有些事情需早做籌劃,玄夏工商漸有壯大,產業結構正在演變,官府治理若不隨之應變,遲早有宕機之時,是以,朝廷對社稷需要更加精細之治理。”
衆人聞言,都是陷入沉思。
許辰所說“宕機”的意思他們當然明白,乃是如座鐘這般複雜機械故障時無法運行的一種表述,而以此類比的話,便是意指官府制度與社會不能匹配而引發故障。
真會如此嗎.
許辰一看衆人還是神情迷惑,便繼續解釋起來。
“工業增長之後,社會事務亦會指數增長,工商錢稅各類名目將愈發繁雜,刑名條律只會持續細緻專業、產業經營對治安條件亦要更加嚴格,諸如此類職權要求不斷攀升,而地方僅以一個郡縣衙司統轄所有,如何能夠應付?”
這下,衆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不是覺得許辰說的不對,而是醒悟過來許辰說的很對,所以他們便發現這還真是個巨大的問題。
有些問題他們無法意識到,只有許辰具備超前的眼光,知道這是未來必定要碰到的問題。
當然,許辰更知道緣由不僅僅只是如此而已,他笑了笑,又從其他角度說明這件事的必要性。
“即便是秦漢兩朝也不是不想這麼做,只是不能這麼做而已,他們撐不起這麼龐大複雜的行政體系,但我們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無法反駁,他們都知道許辰說的是對的,如果條件允許,秦漢朝廷也一定不會介意把諸多職權收歸中樞。
這與其他無關,只是因爲權力天然會走向集中。
農業社會支撐不了這種制度,而玄夏正在向工業社會邁進,從而具備了這種條件。
“若是如此的話,我朝基層職權分散,郡縣長官權重大減,在地方上就再難有太大作爲了。”陸平沉吟片刻,便就此探討起來。
許辰卻不以爲然:“事實上,郡縣長官本就不必有太大作爲,一切職權盡在他們手裡,那就只能任由他們在地方橫行無忌,把他們關在籠子裡,這可不是什麼壞事。”
說到這裡,許辰的眼神有些冷然:“這些年地方上官商勾結諸多惡事歷歷在目,怎麼還能任由他們在地方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