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書生,呂彬……」
裴尊輕聲咀嚼着這個名字,像是想把它牢牢記在心中。
他還是第一次從鐵老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
這名看守鎮靈塔第八層的老者,來頭不可謂不大,他來自大泰神朝的軍隊,曾經就是一名「神將」,執掌衆多兵馬,權勢大得嚇人。
——在大泰神朝,「神將「並非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個職位的名稱,受到當今聖皇的加護,實力遠超尋常武者。
若不是鐵老年老氣衰,氣血大不如前,又怎會窩在青州鎮靈司,當個小小的看守?
別看老人現在沒有擔任一官半職,可就算青州鎮靈使到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鐵老。」
要是在從前,光是這一聲評價,就足以讓呂彬平步青雲。
哪怕現在鐵老權勢不比當年,也會無形中給玉面書生帶來很多好處。
想到這裡,裴尊既驚訝又羨慕。
同時心中更加確定,自己要交好此人,結下一份善緣,日後或許有大用。
鐵老細細感受甲二房間內的情況,眼中閃過一抹異彩,自語說道:「還沒有飽和?這種容納能力……」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
他無疑起了愛才之心,暗中放開了對血管輸送的限制,不再只供給三個月的份額。
這放在一般人身上,乃是要被懲罰的違紀行爲,可對鐵老而言,僅是想與不想的區別而已。
******
同一時間。
丙三源血室。
厲雲深纔剛走進源血室沒多久。
在源血氣的刺激下,他面色潮紅,額頭青筋暴起,表情猙獰,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事實上,這纔是正常人汲取源血氣的狀態。
「快了,就差一點了!」
厲雲深咬緊牙關,享受痛並快樂着的過程。
他感覺自身的氣血彷彿來到了一個瓶頸,只需要衝過這個關卡,實力便可再上一層樓。
但衝破瓶頸,又談何容易?
厲雲深渾身上下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不斷啃噬他的每一寸肌膚。
在這痛苦的淬鍊中,他腦中回想被玉面書生暴打、被鬼麪人暴打,又被裴尊輕視的畫面,內心激盪不已。
「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厲雲深竟是硬生生憑藉這股執念,熬過了劇痛的折磨,距離突破只差一線之遙。
然而,就在這時,他表情忽然一僵,全身狂暴的氣血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卻下來。
厲雲深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我源血氣呢?」
方纔還源源不斷滲透進他體內的霸道秘力,突然就像關了閘的水管,頃刻間變得涓滴不剩。
厲雲深勉強睜開雙眼,擡起頭看向房間的牆壁,那些原本正在溢散出源血氣的鮮活血管,此時萎縮了數圈,看上去萎靡不振,失去了活性,沒有一絲源血氣從中流出。
它一滴也沒有了。
「源血室出故障了?偏偏在這種時候?」
厲雲深簡直要鬱悶得吐血。
這種感覺極度難受,就如同在即將抵達高峰時突然被打斷,幾乎能憋出病來。
在失去源血氣的助推後,他即將突破的氣息快速滑落,很快恢復原狀。
「明明,就只差一點了……」
經此重大打擊,厲雲深終於忍不住一口老血噴出,兩眼發黑,昏厥了過去。
******
對源血室外發生的事情,安樂自然不知道。
他一心沉浸在汲取源血氣的過程中,感受着體內的氣血清晰可見的一點一滴變強,看着面板上妖元力的數字不斷跳動,有一種豐收的喜悅,異常舒暢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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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這間源血室的衆多血管,似乎也受到了刺激,以最大的速率釋放着源血氣。
在吸收和填充間,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令房間內的血氣濃度保持在一定範疇。
不過,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當安樂吐出一口濁氣後,他體內的氣血不再吸收源血氣,反而對其產生了些許排斥。
「已經飽和了嗎?可惜……」
安樂睜開雙目,眼眸中閃過的精光極爲耀眼,好似兩輪小太陽,帶着懾人的熱量。
他此時的體型足有六米高,如同一個小巨人。
還好這源血室足夠寬敞,不然都要被頂穿了。
在源血氣的刺激下,安樂自然呈現出不再壓抑的體型,他肌肉膨脹的鼓起,形成塊塊大理石般的紋路,血管好似怒龍在肌膚下隆起,血液在其中呼嘯涌動。
蠻紋的顏色變得更加深沉,從鮮紅變爲暗紅,遍佈全身,增添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光是看着這具肉身,就能想象到它蘊含的狂暴力量,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呼……」
隨着安樂長長吐氣,心臟、血丹的氣血漸漸平復下去。
骨節咯嘣作響,高大的身軀一點點縮小,健壯的肌肉不斷壓縮,突起的青筋被無形的力量撫平,肌膚重新變得平整光滑。
只是幾個呼吸間,先前的小巨人就變成了一名溫潤如玉的纖弱書生。
可他身上偶爾溢散出的氣息,卻比先前還要可怕幽深。
「氣血足足提升了三成!」
安樂看着體內壯大了的血丹,心情振奮。
到他現如今這種地步,任何一點氣血的增強,都極爲不易,這三成已是很大的進步。
「還有妖元力……」
他再看向面板。
【妖元力:15!】
這還是安樂首次將妖元力積攢到十位數以上的單位。
而在妖元力這一欄的後面,顯現而出的詞條裡,赫然有紫色詞條也處在微亮的狀態。
這說明,安樂現在已經可以用妖元力直接升級紫色詞條!
「果然……只要妖元力夠多,恐怕就連金色詞條也能升級。」
安樂先是狠狠心動了一下,想直接把妖元力盡數揮霍,但很快還是忍住了。
金色詞條雖好,但要是有更高級的詞條,豈不是更好?
況且,他現在沒有遇到需要立刻變現實力的危機,就算真遇到了,也可以「臨陣突破!」
抱着倉鼠玩家般的心態,安樂決定再屯一屯。
「先定一個小目標,攢到100單位再說。」
*****
沒過多久。
安樂神清氣爽的從源血室中走出,恰好看見旁邊兩名武者擡着一昏迷的人匆匆離去。
「這誰啊?這麼不小心。」
安樂搖搖頭感慨道:「不像我,一向懂得量力而行。」
聽到這話,剛從轉角處走來的裴尊嘴角一抽。
「你以爲這傢伙是因爲誰才昏過去啊?」
不過,區區一個厲雲深,還不值得裴尊多麼上心。
別說只是昏迷,就算真的被廢了,又能怎樣呢?
反觀這呂彬,不僅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還被鐵老賞識,這纔是他該重視的人!
想到這裡,裴尊主動走上前,溫和開口說道:「呂小友,你這次弄出的動靜可不小啊。」
「裴大人,你怎麼還在這裡?」
安樂看見裴尊也挺意外,但轉念一想,很快想到方纔自己引發的動靜,心中便猜了個大概。
裴尊繼續說道:「鐵老想和你聊聊,跟我來吧。」
「鐵老?」
安樂腦中立刻浮現那名煙桿老頭的形象。
先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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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時,對方給他的危險感,甚至還要勝過裴尊這名鎮靈司千戶。
「難道是我吸了太多源血氣,要找我算賬?」
安樂心中凜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隨裴尊一起走到一間特殊的房間門口。
一推開門,一股古樸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
血腥味、汗臭、土腥氣……各種紛雜的氣味,真實的鑽進安樂的鼻腔。
這一瞬間,安樂彷彿置身於一片佈滿煞氣的戰場,周遭盡是士兵的殺伐呼喊聲。
烈馬嘶鳴,旌旗飛舞。
兵刃劃開皮肉,鮮血揮灑在黃土上。
每一秒都有武者戰死,數不清的屍體橫陳在戰壕中。
單一武者的力量,在這戰場中顯得無比渺小。
置身此地,安樂心底竟是也生出一股沒來由的狂虐戰意,想要與周遭的武者廝殺,直至最後一滴血流盡。
而就在這時,一股清涼的寒意涌入大腦,幫助他快速清醒過來。
安樂對這寒意已經很熟悉了,知道是小小紅幫了忙。
他閉上雙目,再次睜開眼時,周遭的情形就恢復了正常。
房間裡自然沒有一片蒼茫的古戰場,只有一位披着鎧甲的老人。
安樂的視線瞬間就被這身鎧甲所吸引。
這甲胃不同於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簡直好像由白骨和血肉澆鑄而成,慘白的骨骼搭建了鎧甲的主體,而猩紅的血色則覆蓋其上,輔以一些漆黑的金屬形成數道秘紋。
這外表的邪異程度,幾乎和安樂之前的鬼鎧有的一拼。
倘若出現在戰場上,光是這形象,就足以嚇得一般人驚懼不已。
這鎧甲已經很殘破了。
胸口、腰部、手臂有多處碎裂,分別像是重錘、刀劍各樣兵器留下的痕跡,最嚴重的的莫過於腰間的一道劍痕,幾乎一劍將這鎧甲斬開兩半。
鎧甲上的斑駁血跡,更是足以證明它經歷的戰火與風霜。
這份沉澱下來的氣息,讓安樂都微微動容。
「這就醒了?這麼快?」
對他的反應,身穿鎧甲的鐵老心中驚詫。
這身鎧甲正是神將鎧甲,陪伴他征戰了數年,其上的殺伐之氣極爲霸道,普通人只是目視,就會變成只知戰鬥的瘋子。
就算是武者,在初次見到的時候,也會受到影響。
當初裴尊見到這身鎧甲時,都一度想要動手,可見這股殺伐氣息的強悍。
而這呂彬就只是愣神了一秒,就恢復如常?
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胸中無血氣、性情懦弱、不願與他人爭鬥的武者,自然沒法與神將鎧甲共鳴,生出戰意。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
那便是呂彬的意志無比強悍,連神將鎧甲都不能使其偏移。
相比於後者,顯然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鐵老眯起雙眼,心中閃過諸多念頭,但臉上始終古波不驚,澹澹說道:「呂彬,你可知錯?」
他曾經是位高權重的神將,殺伐無數,此時一開口,自有一股無形的威勢。
要是尋常武者站在鐵老面前,被如此質問,恐怕早就心生惶恐,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什麼錯事。
裴尊站在一旁,都受到不小的波及,一陣心驚肉跳。
他張了張口,想出言提醒,但在鐵老面前最終還是不敢。
但對此,安樂只是微微輕笑:「敢問鐵老,小子何錯之有?」
鐵老繼續說道:「你方纔吸取了足足十個月的源血氣,還害得其他武者修行出了岔子,就憑這兩樁罪狀,就可削去你百戶的職位。」
「可這兩件事,不都是鐵老你默許的嗎?」
安樂目光灼灼的與之對視:「若是我有錯,那鐵老你呢?」
聽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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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裴尊的心立刻高高提起,神色頗爲不安,手心捏了一把汗。
「這小子膽子也忒大了!」
「怎麼敢這麼和鐵老說話?」
如果安樂觸怒了鐵老,就算今天被趕出鎮靈司,裴尊都不會感到意外。
不過他沒想到,鐵老在聽到這番話後,繃緊的老臉卻是露出笑容,輕輕搖頭。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
鐵老本就是在試探安樂的心性。
假如他剛纔真的直接認罪,鐵老反而會心生不喜,對他徹底失望。
「好險。」
看鐵老的神情,安樂知道他算是過了這一關。
這多虧安樂曾在推演裡和鐵老多聊了幾句,知道對方偏偏喜歡那些桀驁不馴的武者,這才輕易將其拿捏。
安樂又問道:「不知鐵老喚我來有何事?」
鐵老脫下頭盔,放在手中, 眼中閃過追憶的神色,說道:「你可認得這身鎧甲?」
安樂老實說道:「想來,它恐怕是傳說中的神將鎧甲吧?」
「正是。」
鐵老點點頭:「我見你天賦過人,本想收你爲徒。」
「但想想你這般天才,想必早有師承,也不好奪人所好。」
他這話一出,安樂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他已經有了師尊顧山山,可不想再拜一個大泰神朝的老頭爲師。
但假如安樂拒絕了對方,說不定會因此被忌恨。
鐵老繼續說道。
「我叫你來,是爲了送你一份大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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