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樂的這番話,衆人心頭大震。
左玉震驚的望向安樂,他沒想到,小師弟竟會是神祇的後裔,他更沒想到,安樂即便是面對這種令人絕望的真相,也依舊能燃起鬥志,說出這些話。
“我的道心遠不如小師弟。”
“小師弟說得沒錯,修仙本就逆天而行,就算是天上的神祇,也不能主宰我等的性命!”
左玉心中暗道,雙目中漸漸重新亮起光芒。
蘇黛的視線落在安樂的臉龐上,一時失神,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忽然,她輕輕一笑,目如秋水,心中因情愫有些微醺,心道:“到那時,我一定會站在你的身邊。”
項鐵塔短暫怔神後哈哈大笑:“說得好!神祇又怎樣?老子幹他孃的!”
三人的意志、道心其實都遠超常人,只是突然受到殘酷真相的衝擊,纔會暫時失魂落魄、萎靡不振,而在安樂的激勵下,他們自然迅速重振精神,道心一破一立間,反而變得更加堅定。
這時,玄輝不復方纔的癲狂,神情平靜下來,漠然說道。
“大話誰不會說?”
“等你真正直面神祇的恐怖,纔會明白你的想法有多可笑。”
玄輝又看向項鐵塔,輕聲說道:“殿下,你的病還沒好嗎?”
項鐵塔皺起眉,怒道:“都說了!我沒病!”
“對對對,殿下你沒病。”
玄輝像是很熟悉項鐵塔的反應,下意識的從衣袍掏着什麼東西:“我這裡還有藥……”
就在這時,安樂卻注意到了身邊小小紅的異常。
自從進入這座仙墓後,紅映雪就陷入了一種古怪的狀態,有些魂不守舍,時而露出迷茫的神色。
但安樂更多的注意力都被仙墓以及玄輝吐露出的信息吸引,一時間忽視了小小紅的反應。
而現在,紅映雪望着不遠處的棱晶、玄輝,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低聲哀鳴道。
“好痛……頭好痛!”
“我來過這裡!我一定來過這裡!可是,在什麼時候……”
見狀,安樂眉頭緊皺,抓住了紅映雪的手:“冷靜,不要胡思亂想。”
安樂能感受到,小小紅的思維異常混亂,如同捲進了一團洶涌的風暴,痛苦、迷茫、怨恨等情緒紛亂的涌上心頭,正在將她的意識切割得支離破碎。
紅映雪睜大美目看向安樂,眼中有淚花閃爍,她茫然道:“我想不起來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卻忘掉了。”
“而且……好難受,好痛苦,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安樂輕柔撫摸她的頭頂,安撫道:“沒事,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有我在呢。”
與此同時,玄輝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紅映雪的異常表現,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項鐵塔,說道。
“殿下,我雖然失敗了,但是那個計劃卻成功了一部分。”
項鐵塔心中一跳,問道:“是什麼計劃?”
對他的反應,玄輝哀嘆道:“這麼多年來,殿下你的病情反而還加重了嗎?”
項鐵塔聽到青筋微跳,正欲開口時,卻看見玄輝大手一揮,在棱晶中,赫然出現了一道奇異的門戶!
這座門戶沒有實體,全然由絢麗的色彩構成!
這些色彩彷彿和世間任何一種顏色都不同,超越在一切顏色之上,難以形狀,像寶石,像飄帶,像柳絮……光芒流轉,幻明幻滅。
繽紛門戶中,似有無窮無盡的光影閃過,那彷彿是一幅又一幅不斷變化的畫面,只是因爲它們交替更迭的速度太快,纔始終無法看清。
在見到這面門戶的瞬間,封存在項鐵塔腦海中的封印符文轟然碎裂。
他身軀巨震,雙眼中佈滿朦朧的迷霧,再次看到了那個數萬年之前的世界。
項鐵塔如夢方醒,驚奇的問道:“你是輝哥兒,你怎麼老成這樣?”
“等等,這裡又是哪?”
項鐵塔驚詫的環顧四周,眼中驚疑不定,對周遭夢幻般的奇景感到震驚。
可下一秒,他又哈哈大笑:“玄輝,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哇!”
“如此一來,我大周還有一線生機!”
聽到他的話,玄輝再也難以自持,潸然淚下:“殿下。大周已經亡了。”
一旁,小小紅的狀態纔剛剛穩定下來,閉着雙眼,像是昏睡了過去。
安樂望着此時的項鐵塔,心中一沉。
“壞了,大師兄好像病得更加嚴重了!”
左玉和蘇黛同樣面色凝重,在這種情況下,實力最強的項鐵塔突然失控,無疑令本就嚴峻的形勢再度雪上加霜。
這時,項鐵塔似乎注意到安樂的視線,回過頭來,大喜過望的說道:“二弟,原來你也在這兒!”
他正想寒暄幾句,突然面色一變:“不好,她們要來了!”
“沒時間解釋了,跟我走!”
說着項鐵塔竟是一把抓住安樂的手,就向着棱晶中的光門闖去。
這變故來得極爲突然,不要說蘇黛他們,就連安樂都沒有料到。
安樂正想掙扎之時,玄輝卻忽然向他伸出一指。
登時,安樂全身上下的氣血、靈力瞬間被凍結,丹田內的元嬰小人也動彈不得,失去了抵抗之力。
即便玄輝表現得瘋瘋癲癲,不知是死是活,但他畢竟是疑似達到“仙”這個境界的強大修士,遠遠凌駕於安樂之上。
“放開他!”
蘇黛秀眉倒豎,竟是悍然出手。
可玄輝又接連兩指點出,定住蘇黛和左玉,他輕聲說道:“不要妨礙殿下。”
這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轉頭望向那扇色彩斑斕的門戶,眼中的情緒竟是帶上了狂熱,如同燃燒着熾熱的火焰。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的使命也終於完成了。”
玄輝喃喃道:“以我殘軀……化烈火。”
下一秒,他的眼眸中真的燃起了實質的烈火!
從眼眶迅速蔓延到臉龐,再到全身,頃刻間,老者就變爲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炬,爆發出耀眼的神光。
可在火焰燃燒中,他臉上的皺紋卻是一根根減少,蒼老的面龐迅速變得年輕,身形不再句僂,雙目不再渾濁,眨眼間變成了一個俊美的青年,渾身仙氣縈繞,光彩照人!
——玄輝之所以會變成老者,是因爲心老了,在目睹大周覆滅後,他的心便老去了,變成一個在墓中瘋瘋癲癲的殘魂。
而現在,在項鐵塔衝向那扇門戶後,他重燃心中熱血!
連帶着自己也一同點燃。
棱晶中巨大的道樹同樣被神火點燃,道花道果搖搖欲墜,在火光中燒得透亮,而後徹底崩塌。
隨着玄輝的燃燒,一股難以形容的秘力涌向棱晶中的門戶,絢麗的色彩纏繞、盤旋,螺旋般擴張,形成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
他竟是以自身爲薪柴,激發出這座門戶真正的威力。
“這扇門戶,究竟通往何方?”
安樂心情凝重,需要以一個曾經的仙人作爲燃料才能開啓的大門,足以說明它的不凡。
眼下的情況明明糟糕透頂,但安樂卻沒有絲毫絕望,因爲他一直是從這樣的處境中一路闖過來的。
“大不了,就跟師兄去這門裡闖上一番!”
“只是不知道小小紅會不會出事……”
在進入門戶前,安樂回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蘇黛等人。
緊接着,他的身軀便被無盡的絢麗色彩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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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是隻過去了一秒,又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安樂眼前的繽紛色彩終於如潮水一般散去。
隨即,一股異常濃郁的天地靈氣涌入他的身體,有種浸泡在溫泉中的舒適感。
安樂睜開眼向四周望去,發現這裡是一處城市,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喧鬧聲不絕於耳,附近的城樓上還掛着樣式奇特的明燈,富麗堂皇,看上去很是熱鬧。
行人中的有的身材高大,好似一個個小巨人,有的生得青面獠牙,不像人類,還有的體表無時無刻不自行散發神光,很是神奇。
“這裡是……”
安樂還沒從穿過絢麗門戶的感觸中回過神來,卻聽見耳邊傳來驚奇的話音。
“你是誰!爲什麼抓着我的手?”
安樂扭頭看去,頓時心頭大震,抓住他手的人,乃是一個衣着華麗的青年人,他身上自帶一股不凡的貴氣,好似王公貴族。
而看此人的臉龐,不是項鐵塔又是誰?
安樂還記得,是大師兄抓住自己的手進入了門戶,但他現在爲何不認得自己了?
“這裡……難道真的是數萬年前的大周?”
“我又穿越了?”
安樂心中剛浮現出一個荒誕的猜想,貴公子身邊的一個少女連忙走了過來,歉然說道。
“這位公子,突然冒犯,實在抱歉。”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時不時會犯了癔症,還請你不要在意。”
貴公子不高興的瞥了同伴一眼:“我真的沒病!”
他又上下打量着安樂,認真問道:“快說,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抓着我?”
這少女實在忍不了了:“玄公明!分明是你一把抓住人家不放,還要倒打一耙,你該吃藥了!”
安樂心道:“玄公明,這是大師兄在這裡的名字嗎?”
玄公明被女人的話一嗆,好像也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但抓着安樂的手卻始終沒鬆開,他仔仔細細的看了安樂幾眼說道:“我總覺着你很眼熟,咱們是不是認識?”
安樂忽然福至心靈,說道:“我是你二弟啊!你忘了嗎?”
“前幾日我們纔剛結拜了呢!”
聞言,玄公明身邊的幾名同伴眼神都有些古怪。
按照這位殿下的性子,要是突然跑去和誰結拜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玄公明鬆開手,摸了摸下巴道:“嗨呀,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二弟,恕愚兄腦子不好,竟然把這事都給忘了!”
玄公明身旁的少女倒是皺起秀眉,狐疑的看向安樂,眼中閃過一絲絲厭惡和反感。
“這人該不會是想借此機會和殿下拉近關係,騙走他的財物吧?”
少女這些時日一直陪在玄公明身邊,可從沒見他和誰結拜過。
她正欲開口提醒,玄公明卻說道:“曦妹子,今天竟和二弟重逢,我高興!回府把那頭妖龍拿出來,吃全龍宴!”
喚作“初曦”的少女秀眉皺得更深,直接走到安樂面前說道:“你自稱是公明的二弟,那你實力肯定不會太弱吧?”
安樂謙虛說道:“我和同境修士交手,只輸過一次。”
他是將先前與項鐵塔短暫的交手也算了進去,否則便是毫無敗績。
初曦冷笑一聲,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深淺:“只會大吹法螺!”
“十二神藏只開了一個,還敢口出狂言?”
說着,初曦渾身氣息升騰而起,氣勢爆發,當真是驚天動地,背後竟隱有五座天宮的虛影浮現,散發出萬丈光芒,氣勢極爲驚人。
安樂暗暗心驚,沒想到師兄身邊隨便一個女人都有這等實力。
更令他驚訝的是,在初曦口中,似乎是用神藏數量來衡量不同的境界?
見安樂沉默不語,初曦還以爲他是被自己的氣勢嚇到,說道:“也罷,我也不欺負你,只用一個黃庭神藏與你交手,你敢是不敢?”
隨後,她徑直封印了四個神藏,天宮虛影只剩下一個。
即便如此,初曦的氣勢仍很是不俗,她體內秘力涌動,而後一掌向安樂攻去。
旁邊的路人見到街上爆發戰鬥,竟是毫不驚慌,反而還津津有味的看起熱鬧來。
有人還高聲叫好:“好俊的掌法!這是初家的女娃吧?”
“那個少年又是誰?長得不賴,但境界也太低了。”
玄公明擡頭望天,有些迷惑,心中自語:“初曦妹子怎麼就和二弟打起來了?”
“話說回來,他真是我二弟嗎?我應該不會和一個只開了一個神藏的修士結拜吧?”
“但他確實看着好面善、好眼熟……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玄公明身邊其他的同伴以爲他是在擔心安樂的安危,寬慰道:“放心,初曦下手一向有分寸,不會把他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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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話音未落,半空中響起一聲轟然巨響,初曦的身影像是流星一般劃過夜空,重重砸在地上。
衆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