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331.天神大祭!
沒過多久,光幕上的文字逐漸消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安樂將這些話語牢記於心,消化着其中蘊含的訊息。
初王留下的文字自然不只有這幾句,還說明了眼下大周的現狀。
昭王已經徹底淪爲神祇的傀儡,玄王、初王、香王則處在監視中,稍微一點大的異常舉動,神祇便會投下視線,這也是爲什麼初王只能採用這種極端隱晦的方式與安樂溝通。
作爲大周的最高權力者,大周天子更是被軟禁在皇宮中,寸步難移,連與外界的溝通都成了一件難事。
在這等處境下,周天子也得出了與安樂同樣的結論——
大周,已經失敗了!
故而,周天子走上了另一條道路,也即爲火種計劃。
在周天子最後一次與外界交流時,他向初王、玄王、天人山等人說明了這個計劃。
周天子請求天人山帶着太學院最優秀的一批修士離開大周,爲這片土地留下最後的火種,在新的土地上傳承大周的文明。
這一批人包括大周的煉器師、陣法大家、術算學者、建築專家、劍修……除去實力之外,更都是大周在各方面最頂尖的人才,是大周文明的縮影。
念算禪師、鐵軒,安樂的弟子凌逍遙、仲虛也都在其列。
大周城市之外的區域,沒有原初巨人的庇護,這一行人只能依靠鎮央石度過危險的深夜,更不要提路途上遭遇的其他兇險、隊伍中各異的人心。
這條流亡之路,也註定充滿艱難險阻,但這已是絕境之下最後的道路。
消化完這些信息,安樂怔然失神,卻是忽然想到了數萬年後,在大荒外圍見到的玉荒門、有着太虛宮字樣的宮殿。
安樂幽幽嘆息一聲:“原來如此。”
爲何後世的頂尖勢力與大周有着衆多微妙的聯繫?
爲何他會在大荒見到玉荒門、太虛宮?
那些記載着功法、古仙道途、神藏秘法的壁畫又是何人留下的?
從前安樂心頭的這些疑問,終於在此時得到了解答。
只因爲,大周,便是後世修仙文明的源頭!
正是這些從大周流亡出的火種,纔有了那些遺蹟,纔有了後世的六宮四聖兩神朝。
從某個角度來說,周天子的火種計劃成功了,後世的修仙者們雖沒能創造出更繁華的仙道文明,但至少延續了人們的希望,也使得一些秘法得以傳承下去。
可以料想的是,現在再將這樣一批修士送出大周,已經難以實現。
而在當時,周天子更早在繁花簇錦的表象下,確定了大周的敗亡,他定然是以極大的魄力和決心,才能局勢徹底惡化之前送出了珍貴的火種。
想到這裡,安樂嘆道:“論氣魄,我不如兄長遠矣。”
“但是,我仍不會放棄大周!”
他擡起頭,眼中的光芒明亮無比,絲毫沒有因爲初王文字中傳遞出的絕望而氣餒,更不打算放棄自己的計劃,就此逃亡。
倒不如說,周天子的火種計劃,更給了安樂放手一搏的勇氣!
即便他失敗了,大周的種子依舊會延續下去,在新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壓下情緒,安樂心中暗道:“鎮央石的佈置解決後,就該考慮該如何應對那種神光了。”
在推演中,安樂數次死於從天而降的神光,那是屬於神祇的威能,以安樂現在的實力沒法硬抗。
但有一點令他很奇怪,倘若神祇能肆無忌憚的使用這種神光,何必還需要大費周章打下什麼烙印,直接將反抗祂們的存在盡數消滅,豈不更加便利?
安樂在小心試驗後發現,神光絕非神祇能動用的常規手段。
尋常修士潛入皇宮,觸發禁制後,只會被守在皇宮內的神官發覺,而不會直接降下毀滅光柱。
同理,換一個人去揭露黑暗、神祇的真相,也不會遭到這種打擊。
只有在安樂這麼做的時候,神光纔會如期而至。
安樂思索片刻後,心中恍然:“原來被針對的人,是我。”
毫無疑問,安樂屬於神孽的氣息,在神祇看來無比醒目,且他的身份也很特殊,在大周追隨者衆多,具有引發大規模動亂的能力。
所以,神祇一旦察覺到安樂的存在,便會不計代價的出手消滅他。
意識到這點,安樂卻露出了微笑。
無視,纔是最大的輕蔑。
而神祇對安樂趕盡殺絕的態度,反而說明了祂們的重視和忌憚。
他仔細回憶推演中的細節,自語道:“神光的速度快到難以反應,但在我身份暴露到神光降臨之間,仍有一段時間間隙,這說明,這等手段也需要一定準備時間,或許是依靠某種儀軌才能降臨。”
“只要將儀軌提前破除,便可暫緩神祇的攻勢。”
此後的時日中,對鎮央石的改造計劃正有條不紊的推進開來,有了初王和太學院的支持,這一項目幾乎沒受到多大阻力。
但無論是生活在各個城市中的人們,還是參與其中的學者,都沒意識到安樂在其中做的佈置,更不知道它將會給大周帶來怎樣的未來。
與此同時,安樂也找到了召喚神光的儀軌所在地。
當然,安樂可不會在現在就將其摧毀,那樣只會打草驚蛇,引來不必要的危機。
在這期間,安樂還首次在現實中與大荒相見,以取得祂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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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時間一晃而過。
玉京城中。
城市街道上的行人如織,各種商隊川流不息,兩側房屋上掛着漂亮的裝飾,張燈結綵,有如熱鬧無比的節日。
許多人身穿白袍、赤着雙足,行走在街道上,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甚至有些狂熱,即便雙腳被地上的石塊磨破擦傷也毫不在意。
他們是來自大周各地的信徒,此時聚集在玉京城中,時常拿尊崇的眼神望向最高處的承天塔,宛如來到了朝聖之地。
人羣中,承天府的衆多神官爲他們引路,畢竟,前來朝聖的信徒實在太多了,饒是玉京城是一座供原初巨人居住的城市,也顯得有些擁擠,部分街道擠得水泄不通,必須要有人來維持秩序。
好在,出於對神祇的信仰,信徒們對神官的話語言聽計從,沒有過度吵鬧。
否則光是這麼多人產生的噪音,就足以令人焦頭爛額。
神官們雖有些疲憊,但都面帶笑容,引以爲榮。
這一切,都是爲了天神大祭!
不過,城市中的部分人,也對這場盛大的祭典小有怨言。
“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竟會容許這種祭典在玉京城內舉辦。”
閣樓上,一名太學院學子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羣,略有不岔的說道:“勞民傷財不說,萬一這些信徒亂起來,整個玉京城都要遭殃!”
旁人附和道:“可不是嘛,而且明明是他們的事,還要求我們太學院的學子也要幫忙。”
在這裡聚集的都是太學院學子,爲了舉行這場天神大祭,承天府還抽調了太學院的人前來協助管理秩序。
這一命令,自然引起了不少學子的不滿。
有人小聲嘟囔道:“要是天院長和無虛師長還在,哪裡還要受這種氣?”
“慎言。”
另一個修士提醒道:“這附近可都是承天府的神官,萬一被聽見了……”
就在這時,房間外走進一個身穿學子服的修士。
學子們見到他,不由得有些驚訝:“玄輝道友,你也來了?”
來者正是玄輝。
相比於玄公明、初曦和初王,玄輝的變化才堪稱天翻地覆。
他不再身穿華麗的五彩羽衣,身上再無多餘的裝飾。
他收起了從前的輕佻、稚嫩,板着張臉,眼神有些冷淡,帶有一種無形的氣勢,令其他學子難以接近。
“不愧是天院長的親傳弟子。”
有學子心中暗歎:“現在站在他面前,都感覺壓力頗大。”
這三年來,玄輝的進步是太學院衆人有目共睹的,在源盛城陷落、玄公明發癔症後,玄輝便潛心於修行中,其刻苦程度,令天人山都爲之驚訝,並且將他收爲親傳弟子。
玄輝的天賦本就不差,只是從前沒將心思放在修行上。
在刻苦修行以及天人山的栽培下,他的修爲突飛猛進,進境竟比初曦還快,突破了神臺境,距離被稱作“仙”的十二神藏只差一步之遙。
故而,太學院學子們對他大多是敬佩居多。
玄輝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僅是沉默坐在了閣樓的一角,便盤膝修行起來。
有這麼一位冷漠的神臺修士在,學子們都不好意思繼續抱怨,也都安靜了下來。
直到另一個清秀的修士走了進來。
“呂道友!”
“唉,沒想到連你也被指派了這種無聊的事務。”
安樂的到來,無疑吸引了衆人的注目。
近段時間,安樂可謂是太學院內風頭正盛的人物,而且他待人親切、平易近人,反倒比玄輝更受歡迎。
很快,安樂便被其他修士圍了起來,談論他近日研究的項目。
“呂道友,關於鎮央石的項目進程如何了?”
安樂答道:“基本已經完成了,只需要一點收尾工作便可正式使用。”
“居然這麼快,呂道友一定很辛苦吧?”
“沒有沒有,我僅是做出了一點微小的貢獻。”
旁邊的玄輝悄悄睜眼,偷瞄了一眼被衆星捧月般的安樂,心底冷哼道:“不過是站在我二哥的肩膀上錦上添花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安樂其實也一直在關注玄輝,見他這小表情,倒是找回了熟悉的感覺,笑道。
“這位就是玄輝道友吧?”
玄輝淡淡回道:“嗯。”
說完,又閉上雙眼,繼續修行。
旁邊學子擔心安樂心生間隙,解釋道:“玄道友就是這種性情,本性還是很好的。”
安樂自然不會生氣,只是覺得玄輝還是三年前那個愛鬧彆扭的少年,反而有些高興。
不多時,又有人聊道:“話說回來,咱們這些人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怎麼這麼久都沒人通知咱們?”
“好像等到天神大祭開啓時,我們要守候在承天塔附近,以免有修士趁機生事。”
有學子面露好奇:“那豈不是說,我們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聖女?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傳聞中那麼漂亮。”
“別想啦。”
另一個學子笑道:“我聽說,那位聖女出行時都會帶上面紗,從不顯露真容。”
“但這可是天神大祭誒,說不定……”
突然,玄輝微微皺眉,隱有所察,問道:“守候在承天塔附近?”
“這種事情,不該由承天府的神官來做嗎?怎麼會分配給太學院?”
先前說話的人愣了愣,也意識到有些古怪,但也沒多想,說道:“或許只是他們忙忘了,又說不定抽不出人手來?”
“話說回來,這可是全大周信徒都在場的天神大祭,哪裡有人敢在這關頭搗亂,不怕被信徒們生撕了嗎?”
其他學子對這種說法紛紛表示贊同。
“正是如此,就算是再魯莽的狂徒,也不敢在這祭典上生事的吧?”
玄輝猶豫片刻,還是重新坐了回去,心道:“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一行人中,安樂笑而不語,默默看向窗外高高的承天塔。
在承天塔下方,已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一座高臺拔地而起。
此處,既是天神大祭的舉辦地,也是決出天元聖子的場地。
高臺四周,衆多實力不俗的信徒們正望着高臺上,眼中的情緒既羨慕又敬佩。
天元聖子的角逐實際上早在祭典開始前便進行了許久,現在已經剩下最後的三名人選,即將在高臺上進行最後的較量。
這等殊榮,怎能讓信徒們不豔羨不已?
而在更高處的承天塔中,聖女紅映雪正注視着下方的高臺,臉上的面紗遮蔽了雙目中的情緒。
今天的她,穿着格外聖潔華美,僅是目視就讓人生出不忍褻瀆之感。
可這種美好卻是空洞的,如同沒有靈魂的人偶,僅是一件無瑕的藝術品。
身後,衆多神官們正在地面上刻印着玄妙的銘文,爲這場大祭做最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