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友……好久不見!”
鐵軒聲音顫抖,雙眸中眼淚奪眶而出,沉寂許久的道心再也無法平靜。
離開大周后,鐵軒的經歷也可以用傳奇來形容。
他在大荒之外的疆域中,發現了一個凡人國度,那個國家幾乎沒有修士,百姓孱弱,但在造物一道上卻天賦異稟,許多奇思妙想、新奇的設計發明,連鐵軒都爲之驚歎。
於是,鐵軒留在了這個國度,與那裡的百姓交流論道,也將大周的煉器技術傳播開來,很快,這個國度迅速強盛起來,而鐵軒也被擁簇爲國師,這個國家,名叫大靈。
其他國家的興起,妖獸潮的入侵,靈災的肆虐……他的故事倘若書寫下來,恐怕也是一本厚重的史書。
饒是如此,在大周時的生活,與安樂的往事,卻一直銘刻在鐵軒心中,如同最珍貴的寶物,始終熠熠生輝。
安樂望着身前的鐵軒,心中同樣感慨萬千。
“鐵道友,你在這裡悟道多久了?”
鐵軒怔了怔,苦笑道:“黑棺中無歲月,我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
“但我離開太世界時,距離大周覆滅,已過去幾萬年。”
安樂笑着說道:“大周,並沒有覆滅。”
聞言,鐵軒心神巨震,呆呆的盯着安樂。
安樂將過去的往事大概向鐵軒講述了一遍,聽完後,鐵軒沉默許久,喟然嘆道:“這麼說來,我豈不是成了逃兵?”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能親身參與那場壯烈的戰役,與安樂、與周天子並肩作戰。
聞言,安樂正色說道:“火種計劃,絕不是毫無意義的。”
“若是沒有你們爲大周留下火種,就不會有後世發達的修仙文明,也正是你們,才讓我沒有了後顧之憂,賭上大周的命運與神祇對決。”
“況且,從前的你們,不也是爲了天下修士橫渡虛空,來到這裡嗎?”
鐵軒這才點頭稱是,不過看他的神情,似仍有些遺憾。
安樂又問道:“你剛纔所說的‘太世界’,是指……”
聽到這個問題,鐵軒伸出手,法力於指尖編織,道韻彌散,眨眼間化作一件形狀奇特的法器,它形體修長,兩端都有一面透明的晶體,竟和安樂印象中的望遠鏡很是相似。
鐵軒的大道顯然與常人不同,他專心於煉器,對法器的應用、理解,已經入道!
而在大靈神朝的經歷,更是激發了他的創想,各種千奇百怪的造物,信手拈來,其背後,是對法器原理的深刻領悟。
不過,也正是因爲鐵軒掌握的是法器大道,需要假以外物,所以在問道石階上的前行很是艱難,最終停留在了這裡。
“這是我在大靈研發出的法器,名叫萬里鏡。”
鐵軒侃侃而談,語氣中頗有自得之意:“它可看見極遙遠處的事物,灌輸進法力,還能進一步增加目視的範圍。”
“正是藉助這件法器,我們得知了大荒世界的真相!”
他手中又拿出一件羅盤,指針轉動,最終停留在一個方向上。
“安道友,請看。”
安樂拿起萬里鏡,向着羅盤指引的方向看去。
初時,鏡中所見的僅有一片漆黑,但隨着法力的注入,安樂的視線似乎不斷前進,跨越了無法衡量的距離。
突然,幾個零星的光點,闖入了安樂的視野。
“這是……”
從那光點中,安樂感受到了無比精純的能量,以及滋潤萬物的生機,還帶有一股古老之意。
而這古老之意,安樂並不陌生!
無論是太初元液,還是先前阻攔蒼炎神力降臨的偉岸意志上,都具備着這樣的古老道韻。
太!
安樂腦海中立刻想到了那位古神的名字。
細數那些光點的數量,赫然正是十二個,倘若將十二個光點連在一起,竟顯露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遠遠望去,恍若有一個人橫臥在虛空中。
就在這時,鐵軒的聲音在安樂耳邊響起:“安道友,你應該已經看見那些光點了吧?”
“很早以前我便開始懷疑,爲何天下頂尖勢力無論怎樣興衰變遷,總數都維持在十二?爲何修士體內的神藏也是十二?這個數字究竟有什麼玄妙之處?”
“在看到這一幕時,我便明白了——”
“我們所處的世界,正是一具偉岸無比的巨人屍身!每個光點,便是她體內的一處神藏!”
“而這個巨人,名爲太!”
安樂不由得動容,他心中的那些猜想終於在此時得到證實。
外神們對太初元液無比渴求,對大荒世界虎視眈眈,又沒有像對待其他世界一般直接入侵,而只敢動用各種手段間接滲透。
顯然,她們對這位已死的太仍有着強烈的忌憚。
古神雖死,餘威猶在!
現在想來,大荒,僅是這具神屍中孕育的新生神祇,這才難以抵禦外神的入侵。
安樂心中暗道:“活着的太,究竟會有多麼強大?”
光是這化作一方世界的肉身,就讓安樂震撼不已,這種強大,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範疇。
安樂放下萬里鏡,心中的波瀾久久沒有平息。
良久後,他又問道:“那麼,這座黑棺,難道是……”
鐵軒目光幽深,語氣複雜:“虛空黑棺,正是神祇們爲太造出的棺材。”
“我猜測,應該是因爲太的力量過於強大,神祇們既忌憚又渴望,於是便將我們的世界關入黑棺中,既是爲了保護自身,也是爲了一步步削弱太的意志,漸漸將她蠶食殆盡。”
安樂花了些時間將這些真相消化,而後說道:“仲虛、天人山他們,都在這石階的前方?”
鐵軒沉默了下,說道:“安道友,還要繼續攀登嗎?”
安樂點了點頭。
鐵軒苦笑道:“我向你坦露這些真相,本意是讓你知難而退,但現在看來,好像起了反效果。”
安樂搖頭道:“不,不管真相如何,我都一定會抵達石階的終點。”
他的話語中充斥着強烈的自信,讓鐵軒微微怔神,想起了當年安樂橫掃太學院時的風采,也想起了仲虛、天人山離別時的神態。
“像,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