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穆特是個典型的埃及人名,他也是伊本總督的禁衛馬穆魯克出身,深得這位總督老爺的信賴。
但森穆特總覺得自己不該就這麼默默無聞下去。
他該做出一番大事業,就像他那記於隱秘典籍之中,曾爲哈特謝普蘇特女法老服務的祖先,跟他同名的森穆特大將軍一樣,盧克索地區的方尖碑上,至今還記述着他祖先的榮耀。
敵人的營寨上,一個個弓箭手依託寨牆,已經展開反擊。
射來的弓箭又準又重,就算是命中堅固的胸甲上,依舊能將精銳的馬穆魯克一箭放倒。
“放箭,壓制敵人的射手!”
“準備好火罐!”
森穆特高喊着下令。
心中也是生出了一絲震撼:“只一天時間,便連帶着搭建浮橋,渡河,還修築起瞭如此防禦嚴密的營地,這個洛薩侯爵麾下的軍隊,果然非同小可。”
但他立刻便定下心神,咬牙道:“但再非同小可,你們也只有不到五千人!”
而他所統帥的,單是伊本總督的馬穆魯克禁衛,就有八千人之多,再算上那些庫曼,突厥,柏柏爾,努比亞的僱傭兵,數目足有兩萬之多。
如此規模龐大,裝備精良,且不摻有徵召兵的精銳力量,已是伊本總督所能拿出來的極限兵力!
此戰,必勝!
森穆特的眼睛裡閃爍着野心的光芒,只要靠近敵人的營寨,把提前準備好的火罐丟進去,要不了多久,敵人這支精銳部隊,就要葬身於火海當中。
“我會復刻你火燒薩拉丁軍營的壯舉。”
“今夜,尼羅河畔將變成一片火海!”
近了。
越來越近了。
許多馬穆魯克騎兵們甚至已經取下了馬鞍上懸掛的火罐,準備等闖進敵營之後,便投擲到敵人的營地當中,他們白天修建營地時,想必還堆積了不少木料,正好統統一把火燒掉!
但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在營地中響起。
營寨被繩索拖曳着倒地。
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們,像是一尊尊黑暗中的鋼鐵雕塑,黑漆漆的頭盔下,只能看到一雙泛着猩紅色澤的眼眸,正在黑暗中緊盯着他們。
森穆特看到一名銀甲紅馬的女騎士,懷抱着一頂頭盔,披散着金色的長卷發,高舉起一杆白底鳶尾花的旗幟,一言不發便率先向己方發起了衝鋒。
緊跟着,是那些騎士們。
人馬具裝,像鐵塔一般的重騎兵,只穿着半身板甲,背後裝有羽飾的翼騎兵,穿着黑色或白色罩衣,襟前繡着醒目十字架的修會騎士。
他們像是營地不遠處,那條滔滔不絕的尼羅河,帶着沖垮一切的恐怖壓迫感,向着森穆特率領的馬穆魯克們席捲而至。
砰——
兩道鋼鐵洪流碰撞在一起,眨眼間便是人仰馬翻,慘叫,嘶吼,咆哮聲混雜在一起。
沒有人能抵擋那名女騎士一劍或是一矛。
戰局從一開始便呈現出壓倒性的劣勢,黑夜似乎同樣沒有影響到對面騎兵們的視線,每一名敵人都難纏得可怕。
砰——
一杆鐵矛,橫掃而至,險些將森穆特砸下馬背。
幸好他及時矮下身子,使得自己身後的親衛爲自己捱了這一下重擊。
他回過頭,只看到一個戴着牛角般頭盔的背影,揮舞着一杆只看上去便覺得沉重非常的實心鐵矛,如同一隻野獸般肆意屠殺着自己的部下。
他的士兵們,正如麥子一樣被一排排割倒。
敵人不僅鎧甲更堅固,就連馬穆魯克們引以爲傲的武藝都要更加勝出。
“輸了.”
“這就要輸了?”
森穆特根本無法理解戰局的走向,明明他們的數目佔據絕對的優勢,又選在了半夜,敵人人困馬乏的時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呈現出敗局已定的狀態。
“撤,必須撤退!”
“傳令兵,吹號角,命令我的本部騎兵們跟我撤退!”
森穆特高聲吶喊着,夜襲已然失敗,而且也印證了一點:在野戰當中,他們絕非十字軍的對手,必須要收攏足夠的兵力回到達米埃塔駐防。
秘藥使他們不至於像無頭蒼蠅一般一鬨而散。
森穆特趁機收攏兵力,向北方撤去——他的心思很簡單,北方有一片淤地,在晚上看去,根本分不清那裡跟平地的區別,只要將十字軍引到那兒,此戰,就還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他現在擔心的,就是十字軍不追擊。
然而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洛薩先將主力運送過河,就是爲了設下陷阱,引敵人來攻,以最大限度地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怎可能放任這麼多的敵人撤離?
讓娜立刻揮舞着戰旗,引領騎兵們隨她一同追殺了上去。
營地裡,洛薩老神在上地坐鎮中軍,盔甲架上,擦拭得熠熠生輝的聖十字板甲,安然躺在那兒——他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親自領兵出戰。
切利尼娜皺着眉:“大人,敵人的數目衆多,您真的不出去看看嗎?”“不用看了,有讓娜跟漢斯在,就算敵人再多一倍,我也相信他們能爲我取得勝利。”
殺這些普通士兵對他升級的獎勵微乎其微,此外,他的天賦“衝鋒”,僅能增加士氣,而不像讓娜的“騎士之花”和漢斯手中的“具裝騎矛”能對士兵們增加實打實的戰鬥力。
對他本就士氣高昂,訓練有素的本部精銳而言,他去與不去也沒多大分別。
“西奈的領地,不能就這麼廢棄啊,但要拿出去賞賜給別人作爲封地的話,恐怕不僅得不來感激,還得揹負罵名。”
洛薩仔細閱讀着手中黑暗之影送來的情報,不由皺起眉。
經過黑暗之影的勘探,西奈發現了好幾座儲量豐富的銅礦和綠松石礦,以及沿海地區勉強可以耕作的土地——此外,洛薩還知道西奈地底,藏有不少石油資源,只是現有技術根本無法開採罷了。
但這裡的重建費用如此高昂,無論分封給誰都是巨大的負擔。
沒人會把大筆的錢財投入到這裡,進行重建,從歐陸遷徙過來的朝聖者們,也不會願意定居於此。
只有靠他手中的生命之樹,或許還能將此地變廢爲寶,但誰知道下一次得到生命之樹的子株是什麼時候?
“算了,還是把西奈半島先捏在自己手裡算了。”
這時。
外面傳來傳令兵興奮的聲音。
“大人,騎士長已經擊潰了敵人主力,現在正在銜尾追殺,騎士長說,如果敵人敢一路逃回達米埃塔港,她打算就這麼一路追殺回去。”
洛薩皺起眉。
取勝再正常不過了。
但戰局也未免太順利了,敵人就算再膿包,也不至於被一個照面就沖垮掉,伊本總督的馬穆魯克也算是精銳部隊,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差勁。
“尼娜,你得親自走一趟了,替我告誡讓娜,不要掉以輕心,經此一戰,敵人膽氣喪盡,士氣低迷,就算打攻城戰損失也會降低不少,沒必要這麼狂突猛進。”
切利尼娜微微點頭,隨即消失在營帳中。
“你很擔心讓娜出問題嗎?”
般若清冷的聲音響起。
洛薩搖了搖頭:“讓娜的戰場嗅覺很靈敏,應該不至於中了敵人的陷阱,敵人想要扮演‘潰軍’,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被讓娜這麼銜尾追殺,就是假潰,也可能變成真潰。”
“那你爲什麼愁眉不展?”
洛薩愣了下,搖頭道:“不知道,可能是擔心敵人軍隊裡,藏着一些隱秘的施法者吧畢竟,咱們纔剛栽了一跤。”
般若點了點頭,她手中抱着一頂黑色頭盔,上面遍佈着黑色,紫色的紋路,看上去像是某種象形文字,但又不成體系,很像是強行拼湊起來的產物。
洛薩愣了下,詢問道:“怎麼把這玩意兒拿過來了?”
這是他在小世界裡殺死的那名鮮血騎士的遺物。
“它可能對我有用。”
般若輕輕敲打了下頭盔,黑色的能量緩緩灌注到期內。
隨着一聲輕響,一頭魁梧的有着胡狼頭顱的巨人虛影緩緩浮現,一閃即逝過後,緊跟着出現的一具有着綠色皮膚,戴白色王冠的巨型木乃伊。
兩者都是閃爍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阿努比斯和奧西里斯”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他還是深深記住了這兩道虛影的真實模樣,分明就是古埃及神話裡的死神阿努比斯,以及冥王奧西里斯。
洛薩的神情鄭重,古埃及的舊神,就算全部都隕落了,也未必就死得渣滓都不剩了,就在半年前的蒙特利爾,他還曾遭遇過一頭鱷神。
“不用緊張,這頂頭盔裡,僅僅是拼湊了它們遺留下來的神性材料,祂們已不可能借此重生。”
般若開口道。
“以這種方式,間接撬動死亡神性的力量,那隻吸血鬼倒是有點手段,但可惜,這不是正路。”
她張開手,黑色的鬼面盾牌緩緩浮現。
鬼臉上滿是陶醉的神情。
作爲昨日鉅艦世界,地獄門扉的一塊碎片,它本身就具備着死亡的神性力量,所以,看到這件同樣具備死亡神性的頭盔,立刻便感覺垂涎三尺。
“可以把它給我嗎?”
洛薩點了點頭:“當然。”
“吃了它吧。”
貪婪的鬼面頓時咧開一張大嘴,將這頂頭盔,一股腦吞入了口中。
系統的提示音隨即響起:你的六星扈從般若手中的神器“般若之盾”,吞噬了一件死亡神器,即將獲得新特質,倒計時二十四個小時。
在此期間,“般若之盾”將處於無法使用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