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千雪拿着手機的手指有些冰涼。
她小臉微白,穩住了情緒才顫聲問道:“羅晴婉,你到底想做什麼?”
對面頓了一下,氣若游絲道:“我想幫你,也想幫我自己。”
喻千雪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一些,遲疑道:“你在南宮擎軒的加密郵件裡看到的?你私自偷看他的文件?他並不喜歡這樣,你會闖禍的。”
羅晴婉輕輕笑了笑:“你這是在擔心我嗎?我以爲你會比較關心資料裡面的內容,打開看看,有她最全面的聯繫方式,她不愛用手機,所以只有郵箱和MSN,還有她在大學裡的全部資料。”
喻千雪深深呼吸,眼眸裡滲出一層薄薄的水霧,她的手指將資料袋緊緊扣在胸前,指骨泛白,僅僅是一張千柔的照片都讓她的心被揪起來,狠狠地疼。
終於找到了。她的妹妹。
“我想我必須跟你見一面。”喻千雪理智地說道。
羅晴婉似乎早有準備,輕聲說:“半個小時以後,我去你公司找你。”
喻千雪一怔,搖搖頭:“不了,我不想在工作的地方談私事,你如果也想要找我聊的話我可以請假。”
羅晴婉淺淺地笑:“不必了,喻千雪,你不必對待工作這麼認真,就算你曠工他們都不可能辭退你的。你爲什麼這麼天真,連自己身處什麼樣的環境都不懂,更不懂是誰在操控你的生命。可你又爲什麼這麼幸運,不必費心他都會爲你安排好一切,而我費盡心思,他卻連看我一眼都不看……”
喻千雪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你說什麼?”
“半個小時,惠盟中心見。”羅晴婉只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你說惠盟其實是南宮擎軒全額資產加盟的公司?”喻千雪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
羅晴婉輕輕啜了一口咖啡,點點頭。
喻千雪靜靜靠在座位上,黑亮的長髮瀑布般在肩膀上散開,她小臉有一絲驚訝和迷茫,更多的是被愚弄許久的心冷。這個男人……原來她從一開始回到Z市遇到他,她的命運線就掌握在他手裡了!他握着她的工作,握着千柔的線索,就是這樣她才擺脫不了他!
真是……可惡!
喻千雪氣得微微顫抖,手裡攥着筆,很想把筆都捏斷。
“你現在可以走了嗎?”羅晴婉凝視着她,眼神涼薄,輕聲問道。
喻千雪從沉思中被驚醒,清澈的眸子緩緩變得清明,明白過來了她的意思。
“你……”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不離開Z市就是因爲你妹妹嗎?”羅晴婉很乾脆地問道,“我可以確定的事情,第一你不愛擎軒,第二你並不會因爲貪圖南宮家的財產而逼着孩子認祖歸宗,第三你討厭這些人對你和孩子糾纏不清,現在我給了你機會,你可以聯繫上你妹妹,帶着你的孩子逃走,要多少錢我都可以提供,你走不走?”
喻千雪整個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凝視着眼前的女人,嗅出了一絲咄咄逼人的感覺。
“你很希望我離開,是嗎?”
“當然,”羅晴婉毫不避諱,“我知道擎軒對你有感覺,你再次消失可能他會需要比五年更久的時間來忘記你,可是隻要你永遠都不再出現,總有一天我會有機會進入到他心裡去,但是如果你在的話就永遠都不可能,我當然希望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被他找到。我的意思很明確很簡單,你聽懂了嗎?”
這樣的要求,最正常不過。
喻千雪放在桌面上的手緩緩攥起來,像是在努力下着什麼決心,可是偏偏手指用力卻什麼都抓不住,她心裡很亂,清亮的眸子裡有着急遽變幻的風雲。
羅晴婉看着她,冷笑一聲:“怎麼,捨不得了是不是?”
喻千雪很驚訝,看着她。
“我一向比任何都清楚擎軒的魅力,只要他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就會全心全意地對待,哪怕是整個世界他都會捧在她面前,這樣的男人就算是犯過滔天的大錯也沒有哪個女人能抗拒得了他,”羅晴婉輕輕說道,眼神涼薄清冷,“喻千雪,我也你也是這樣吧,你已經離不開他了,你捨不得離開了。”
她說着又笑了一下:“不過我也理解你,女人總是沒有辦法抵擋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對自己死纏爛打般的追求,你也不能免俗。”
喻千雪感覺自己頭頂有冷水狠狠澆下,冰冷刺骨的感覺喚醒了她的理智。
“我是有些不清醒,這點我必須承認,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不對南宮擎軒抱什麼希望,就算我沒那麼恨他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要娶的人是你,我沒有賤到那種繼續給他當情婦的程度,我的孩子他們也休想奪走!”
她小臉微微蒼白,攥緊的手指像是要在提醒自己不要沉淪,不要沉淪!
“那既然你看的這麼通透你爲什麼不走?”羅晴婉挑眉,冷聲問道。
“我……”喻千雪語塞,咬脣不知道拿什麼來辯駁。
羅晴婉輕輕吸一口氣,靠在後座上,美麗的眸擡起來:“你要多少錢?三百萬夠不夠?”她給出這個數量,基本把她們母子下輩子的生活費用都說出來了。
喻千雪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她忍着,倔強的目光看着羅晴婉。
“好,我加到五百萬,這樣行嗎?”羅晴婉同樣眼神冰冷,“我知道這遠遠沒有南宮伯父給出的價格好,但是你是希望賣孩子還是希望能遠走高飛,你自己清楚。”
喻千雪點點頭,嘴角也是一抹冷笑:“原來你們都這麼喜歡用錢來掌控別人的命運,羅晴婉,你不用一幅施恩的樣子來對待我,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意願,你拿千柔的一份資料附加五百萬來換我離開,這是一筆交易,你同意我同意纔有做下去的必要。”
羅晴婉眉毛一跳,看着這個女人的目光微微改變。
這個女人,貌似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我以爲,我給的正是你想要的,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提供我想要的那部分。”羅晴婉輕聲說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可以提。”
喻千雪眼眸裡銳氣和鋒芒緩緩褪去,思忖了一下,微微沙啞的聲音說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好,”手指緩緩攥緊資料袋,她目光發緊,“可是不是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會……”
“我沒有那麼卑鄙,”羅晴婉說道,目光澄澈動人,“我是女人,不是惡魔。”
“喻千雪,你如果要時間想清楚我可以給你,這份資料就算是我免費的送給你看。只是你也清楚,我纔是最初確定要跟擎軒在一起的人,哪怕你愛,哪怕你捨不得,你都是後來居上的第三者,永遠都是你不仁在先,我寬容,不代表會一直寬容。”
羅晴婉涼薄的目光收回,收拾了一下自己包包,站起身來。
“你自己去想要不要答應我的條件,我給你時間想,但是時間不多。”羅晴婉說着就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走到門前轉身,美麗的臉有一幽然的感覺,“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得罪誰都好,不要得罪女人,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女人,其實比惡魔更可怕。
言小純純網純的。她說完就走出門去,頭也不回。
喻千雪靠在座位上,輕輕環緊自己的雙臂,咬脣,有種被逼到絕境的感覺。
她怎麼會氣勢這麼弱,怎麼會這麼不懂說話,不懂辯駁?
她也想找些話來讓羅晴婉不要那麼囂張,可是沒有,她喻千雪到底扮演的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就是個小三?所以她無論怎麼說話都顯得很沒有底氣?
羅晴婉說的很對,你既然不愛,既然不想糾纏,不想賣孩子,你爲什麼不走!
喻千雪,你爲什麼不走?!
她腦子徹底亂了。
打開密封的資料袋,裡面是一疊嶄新的資料。
拿出其中一張,上面是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子,有着最輕柔甜美的外表,照片的右邊那所大學的名字,耀眼得讓人想落淚。遙遠的曼徹斯特,她在哪裡整整五年之久。
資料很詳細。
她詳細的住址,郵箱,MSN,她唯一的兩個通訊方式。
她住在哪一棟公寓,哪一個房間,她書桌的擺設,她習慣翻的詩集。
洋洋灑灑的照片,每一個細節都拍攝下來,甚至她每一次的論文題目,她獲得獎學金時候的笑容,她在年度舞會上和中國留學生們的留影……
那麼耀眼的青春,一點點攤開,展露在她面前。
喻千雪靜靜地看着那一疊資料,捂住嘴,晶瑩的眼淚還是往下掉,她有那麼一種衝動要趕快和她聯繫,告訴她姐姐終於找到她了,可是又不敢。
斷了聯繫那麼久的親人,她竟然不敢張開雙臂重新擁抱她們姐妹之間那一份相依爲命的溫暖。
她打開電腦,纖弱的手指在鼠標上面顫,把那一串地址輸進去,郵件是空白的,她寫寫刪刪,一邊寫一邊掉淚。
最後還是放棄了。
因爲她突然想起,整整五年都是南宮擎軒在跟她保持聯繫,那個男人……她到底怎麼跟千柔解釋她消失了五年的事實?千柔會知道她還在嗎??
喻千雪心亂如麻,清澈的目光裡有一絲脆弱和慌亂。4633832
想想連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這份工作都是他來安排的,想想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中,喻千雪的手就微微顫抖,有一種被欺騙期滿的感覺。
他怎麼可以這樣?!
桌上的電話陡然響起。
喻千雪緩和了一下情緒接起來:“你好,章主管。”
“千雪你下午不忙吧?上次那個顧主下了邀請函,你下午沒事的話過去一趟吧。”
“我……”喻千雪緩緩蹙眉,想起上一次那樣的經歷,心臟被緩緩攥緊,下意識地咬脣小聲說:“我不想去……”
“呵呵,這可是工作,由得你挑什麼?快點準備一下,半個小時候到公司門口。”
喻千雪依舊蹙眉,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電話已經被切斷。
她放下電話靜靜地思考着,越想越不對勁,這麼久以來她都沒有辦法揣摩清楚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切是否正常,比如這個奇怪的病人,奇怪的諮詢方式……她擁緊自己的雙臂蹙眉想着一切的來龍去脈,想起那個人熟悉的聲音和健碩高大的體形,甚至是她醒來之後的那張大牀,她口中紅酒的淡淡醇香……
陡然,一個想法猝不及防地襲擊了喻千雪!
她小臉頓時變得蒼白起來,想到那個人可能是誰,她有種恍然大悟,卻又有種強烈的被騙被玩弄感襲上心頭,蔥白的手指微微顫抖,她想,會是他嗎?真的會是他??
喻千雪宛若琉璃般的眸光輕輕顫抖,做下一個大膽的決定。
風吹亂了喻千雪的髮絲,她快步從公司裡走出來,看到了那輛布加迪。
“喻小姐,你好。”上次那個所謂的“管家”搖下車窗,禮貌對她說道。
“你好,”喻千雪清澈的目光也凝視着他,甚至笑了笑,拉開車門坐進去,“等久了嗎?不好意思我好像遲到了半個小時。”
管家臉色微微尷尬,聲調卻依舊平穩自如:“沒關係,不過希望喻小姐下次能準時。”
“我爭取吧!”喻千雪靠在座位上,甜甜一笑,“開車。”
管家微微覺得奇怪,不過還是安穩地往前開去。
到了地方,依舊是熟悉的黑色眼罩,喻千雪在管家的帶領下穿過長廊,朝着那扇門走過去。
“喻小姐,先生已經在裡面了,這一次的時間在三個小時左右,如果要走的話請提前通知先生一下。”管家悉心交代着,將門給她推開。
“我想要請問一下,你們先生是真有患精神方面的疾病嗎?”喻千雪輕輕吸一口氣問道。
管家一怔:“喻小姐,我想這應該是你們諮詢師應該可以判斷的問題。”
“其實也不是,我們只是一種體察而已,不是最正規的心理醫生和精神部門的大夫,沒有辦法做最終的判定,諮詢師能做的其實很少,比如我覺得這位先生真的很聰明,我想象不出他能有什麼心結。”喻千雪輕聲說着,眼罩下的小臉白皙而柔美。
管家蹙眉,更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