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隨着聲音的源頭望去,只見一個俊美男人,正靠在一張桌子上,斜斜挽起嘴角,一臉的玩世不恭。
葉晟轉頭,見到熟悉的面孔,微微一驚。
原來是他,榮少臻,難道他真的和安梓欣有關係?
曾倩急忙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兒子,小聲嘀咕,“少臻,別胡說!”
榮少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我哪有胡說,明知道女兒的身體狀況,卻爲了自己的利益硬把她嫁給那樣的人家,不被虐待都怪了,現在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擺明了是貓哭耗子。”
“榮少臻,你抽什麼風,別說話了!”曾倩壓根兒不明白,兒子的雷點在哪兒。
“爲什麼不能說話?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榮少臻義憤填膺,慷慨激昂,“自己的女兒自己不心疼,別人會替你心疼嗎?”
“行了行了,人家的事與你什麼關係,給我閉嘴!”榮母見兒子根本不聽自己的話,乾脆,直接上手捂住對方的嘴。
“我,唔……”榮少臻沒法繼續說話,只能發出鼻音。
聽到這樣的評論,安志海老臉佈滿慚愧,他錘了錘胸口,“對,是我對不起欣欣,是我對不起她。”
一個沒媽的殘疾女孩,在後媽身邊,日子有多難過,可想而知。
更何況,劉美芳自己還生了一個安梓桐,她事事都以自己的女兒爲主,安梓欣被忽略了不止一個年頭。
這回,本來葉家點名要的媳婦是三兒女,可妻子橫豎不同意,死活將二女兒送上前線。
結果,安梓欣嫁過去後,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丈夫冷落,婆婆嘲笑,連小三都能騎到她頭上欺負。
這些事,安志海起初是不知道的,二女兒來公司找過父親幾次,他忙於自己的事業無暇顧及。
而到後來,安梓欣實在忍受不住了,她找劉美芳的時候,後母一句話便將她推了出去,“安家現在有困難,需要葉家的幫忙,你爸爸太不容易,欣欣,你就忍忍吧!”
至此,她再也沒找人訴苦過,就連遠在國外的親哥哥來電話問她婚後生活如何,自己也會強顏歡笑,報喜不報憂。
漸漸地,這對父女的感情淡了,最近一段時間甚至很少聯繫。
葉晟見安志海如此自責,勸慰道:“安總,是我的錯,我現在就去找人,往後,我也會好好照顧她的。”
榮少臻冷嘲,“帶着小三一起照顧她?”
安志海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萬一欣欣來找您找不到,又該亂走了。”
榮少臻熱諷,“那不是趁了你的心意了嗎?”
葉晟心急找人,沒工夫搭理他,又給安志海鞠了一躬,“我走了,您注意身體!”
“好,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衆人散盡,一出尋人鬧劇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終於結束。
出了安景苑的大門,是一片偏頗的山路,通往停車場的路上,榮家母子一前一後地走着。
榮少臻的步子很快,邊走路邊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喂,昆哥?”
聽筒另一端是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老五,有事?”
“花花在嗎?剛纔打電話她沒接,我只能直接打到你這兒了。”
“大半夜的,你找她什麼事?”醋罈子時先生立刻表示不滿。
“欣欣不見了,我想她會不會去找花花,如果有,我現在馬上過去。”
“你想多了,”時林昆如是說,“非兒去美國讀書,念念前些日子去陪讀,已經好久沒在國內了,否則,她一定會阻止安梓欣走入那座婚墳。”
榮少臻莫名的一陣心塞,他站住腳,擡頭望着夜空,無力地輕嘆一聲,“哎,昆哥,那你知不知道欣欣能到哪兒去?”
一句話,竟然把wuli時總給氣樂了,“老五,你病的不輕啊,我怎麼可能知道安梓欣的下落?”
“你不是無事不能的木棍葛格嘛,幫個忙了。”
時大總裁輕嗤一聲,“好,我給你提出兩個意見:第一,馬上聯繫董原,讓他找人想辦法調監控錄像,尋找蛛絲馬跡;第二,你現在把鞋脫了。”
榮少臻一怔,“脫鞋?”
“昆哥,找人和脫鞋有毛線關係?”
“脫還是不脫?”
“脫脫脫,我脫還不行嗎?”無計可施的榮家少爺只能聽命。
於是,奢華的莊園停車場,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一手拿着電話,一手將左腳的鞋子脫了下來。
“昆哥,我脫了,然後呢?”
“拿起來。”
“哦,好。”
他一手拿鞋,一手拿手機,金雞獨立,滑稽的一幕又出現了。
聽筒中是時大總裁冷淡的聲音,“雙手合十。”
榮少臻越想越覺得不對,“少囉嗦,你到底要不要找人。”
“找找找,”彼時的榮家少爺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人家說什麼自己做什麼。
“然後呢?”
“虔誠禱告。”
“怎麼虔誠?”
“就是在心裡默唸,求上天讓你找到要找到的人,三遍。”
“哦,好。”
五秒鐘之後,榮少臻十分認真地回答,“昆哥,我禱告完了,接下來?”
“接下來把鞋丟出去。”
“啊?”
“啊什麼啊?要你丟,你就丟。”
“行行行。”
電話另一方,當時林昆聽到“啪嗒”一響,以及一個男人單腿蹦的DuangDuangDuang聲時,笑容漫上脣角。
“昆哥,我照你說的做了,結果是什麼?”
“看見鞋尖所指的方向了?”
“看見了。”
“朝這個方向走,你就能找到要找的人了。”時林昆說完,順手切斷電話。
榮少臻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又上當了,氣咻咻地罵道,“我呸,你個時木棍,連發小也坑!”
腦子裡雖然明白時林昆騙了自己,心裡卻還殘存希冀,他擡頭向鞋尖的方向望了望,只見遠遠地,那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
這時,追不上長腿兒子腳步的曾倩,已經一路小跑地跟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問道:“少臻,你走那麼快乾嘛,也不等等我!”
榮少臻應付,“哦,媽,我有點急事。”
“到底什麼事比你媽還重要?剛纔給誰打電話呢?你們聯繫也是因爲這件事?”
一連串的問題搞得榮少臻頭大三圈,他也不言語了,假裝沒聽見,低頭穿鞋。
“那你剛纔扔鞋幹嘛?”
說實話,曾倩有些被嚇到了,剛纔,她遠距離看到自己的兒子,神神道道地脫下一隻鞋,又是閉着眼睛用手捧着,又是嘴裡嘟囔半天,簡直五雷轟頂。
三更半夜的,這裡又離墓地不遠,難道是鬼上身了?
對於母親的提問,榮少臻一律自動忽略,他直起腰跺跺腳,擡手指了指面前的方向,“媽,那是什麼地方?”
“乾坤陵園啊!”曾倩汗毛都立起來了,“兒子,你問這個幹什麼?該不會你是從那裡來的吧!”
榮少臻白了母親一眼,一聲咒罵出口,“好你個時木棍,什麼地方不說偏偏說墓地,烏鴉嘴,你要找的人才死了呢你要找的人才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