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就是臘月初八了。
臘八節,要喝臘八粥。陳啓超趁着天放晴的時候進城去買了些熬製臘八粥的材料,雖然不能買齊,但多多少少湊個數,在形式上也算是過了這臘八節了。許晴還兼任了南莊的婦女救國會主任一職,忙裡忙外地開始縫製棉衣、棉鞋。離除夕不算遠了,再怎麼打仗,中國人的風俗不能忘記。
和南莊難得的安靜不同,整個河北此刻卻是打得乒乓作響,到處都是槍林彈雨。八路軍的三個主力師在鬼子數萬人的夾縫中跳來跳去,伺機打了幾個殲滅戰和伏擊戰,大力破壞了敵人的後勤運輸。許東陣亡以後,順子把三、四營合併在了一起,稱起了一杆大旗,名字叫“鳳凰山抗日先鋒隊大洋湖支隊”。因爲正式的編制還沒有下來,所以他們和385的關係還處在僅僅只是友軍的地位。順子吸取了許東的教訓,在分散部隊的同時,也注重部隊的機動性和保密性。他們從來不呆在一個地方超過兩天,除了睡覺吃飯之外,都在到處轉移,繞着大洋湖和前來圍剿他們的第四旅團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馬拉松式躲迷藏,然後順便瞅準敵人的空擋,在他們的背後或者側面放上一兩槍。
在沒有八路軍主力的支援下,太平山的李雙洋和孟庭貴互相掩護,互相依託,利用太平山的地形有序地進行抵抗活動。鬼子大軍壓境,孟庭貴倒也識大體,自從上一次被二營包了餃子之後,他就再也沒搞過小動作。相反,他不僅不處心積慮地把二營趕下太平山,反而三番數次地派出援兵支援壓力較大的李雙洋。
民族大義擺在了這,容不得任何人朝三暮四。漢奸的罪名可不是什麼人都擔得起的。
可是,看似熱鬧的河北戰局卻讓山杉元眉頭緊鎖。
這都一個月了,皇軍的物資消耗、人員消耗都已經超過了預想。大軍也前前後後,來來回回地搞了四、五次大拉網式的清剿。可戰局地發展,以及取得的戰果都絲毫不能讓司令官滿意。
這次作戰的主要目標是八路軍主力部隊,可是這麼大的一支力量,幾萬人的部隊,說消失就消失。來無影、去無蹤。讓齜牙咧嘴的皇軍根本就有力無處使,空擺着兩隻碩大的拳頭,盡往空氣裡面砸。而且次要方向,鳳凰山的幾個分支力量也讓他有些抓耳撓腮。這三支從鳳凰山分流出來地游擊隊比鬼都精明,大洋湖和太平山如果說還能摸到他們的邊的話,那麼許大虎部就是一羣幽靈,十足的一幫流氓!
鐵道線不知道已經被他們掐斷了多少次了,他們破壞鐵路的手段越來越齷蹉。以前只是拆幾根鐵軌。發展到現在,他們居然連路基都炸塌。派出去維修的工兵只要一脫離保護,立刻就會有大批的游擊隊從兩邊殺出,打得皇軍一個措手不及。
前線的士兵得不到補給,好幾次都斷頓了。每天啃硬如頑石地飯糰子,對皇軍士氣的打擊越來越大。走公路,要穿過幾個游擊區,一點都不保險。石家莊的後勤儲備雖然還夠維持過完整個冬天,可開春之後,如果鐵道線再這樣斷斷續續的話。難免也會陷入補給跟不上的尷尬境地。
風雨飄搖,風雨飄搖啊!
山杉元坐在辦公桌前直搖頭,眼睛瞟向了地圖上的南莊。身爲一個帝國軍人。本來應該不惜犧牲一切代價效忠天皇。可畢竟被抓的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兒。沒有萬全的把握,他壓心底地不願意向南莊動武。好在那裡還有特高課在,現在,恐怕自己要放下面子,請他們出手把愛子救出來了。
可哪裡想到,特高課的人卻是自顧不暇了!
許晴明面上擺出了一副守株待兔地架勢。絲毫不動聲色。等待着敵人上鉤。其實內裡她一點都沒放鬆。這一個多月裡,她截獲了敵人數封電報。然後利用她從特務處學到的情報知識,反覆研究着敵人的電報密碼和外線地發報手法。到現在,她不僅能夠破譯敵人部分電文,甚至發電者的手法她也熟知於胸了。
現在可以知道,潛伏在南莊的敵人代號就是“櫻花”,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他們的電臺活動不在南莊,而且發報的時間也集中在凌晨三點之後。值得
是,電文中提到過“一號目標”、“二號目標”和“標”。不難猜測,一號目標肯定是楊越,那二號目標和三號目標又是誰?
“咄、咄咄、咄......”
緊閉地木門被敲響了,許晴摘下耳麥,細細一聽這是暗號,嘴裡輕道:“進來。”
劉二麻子輕輕地推開門,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他地臉上抹着鍋灰,身上披着一件僞裝服。
“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許晴站了起來,把靠椅讓給了劉二,然後轉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發現了!”劉二輕酌了一口香茗,轉而說到:“電臺地位置我已經摸到了,在河邊的一條地道里。”
“地道!?”
“對,是地道!”劉二點點頭,“我親眼看見兩個人忽然一下消失了,不是地道是什麼?可是這條地道地存在我們並不知道。情況不清不楚,我也沒進去察看!”
許晴沉吟了一會,說到:“你做得對,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能完全破譯他們的密碼。對了,這些人是怎麼通過哨兵監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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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肯定沒想到!”劉二呸了一口茶葉渣子,忿忿地道:“這兩個人原本就是五營的人,今天晚上是他們值崗。他孃的,監守自盜!”
“原來是這樣!”許晴暗暗地點點頭,剛想說話,卻從耳麥裡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發電聲。
“他們發報了!”劉二一骨碌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了許晴。許晴接過耳麥,邊停着,邊記錄在手邊的電報紙上。
這是南莊請求命令的請電,發了四五遍,外線電臺有了響應。過不多時,電報傳了過來。電文不長,不一會電波就消失在了空氣中,耳麥裡再一次陷入了只有靜電“哧哧”的聲音。
就那麼不到一百的電文符號,可是翻譯起來卻是費了好大的力氣。眼看着都快三點半了,許晴才破譯了不到三分之一。
“......二號目標的首要......三號目標......等待......”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劉二湊着昏暗的油燈,皺着眉頭嘀咕道。
“敵人要採取行動了!”許晴低聲輕呼,“他們要對二號目標下手,可是,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敵人的二號目標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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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越的眼皮“撲撲撲”地狂跳了一上午,心裡也莫名其妙地一陣慌亂。
老馬走在前面,不住地回頭看着一臉心不在焉的楊越。
“你沒事吧?”
“哦,我沒事。就是心裡憋地慌,總感覺好象鳳凰山要出什麼事了!”楊越輕聲回答,擡手整了整軍帽。
說話間,左副參謀長已經帶着軍事特期班的學員們來到了一個大窯洞的門前。幾個荷槍實彈的哨兵站在了窯洞頂上警戒着,三挺機槍構成的機槍防線躲在門前的鐵絲網後面,嚴整以待。
左副參謀長朝一路小跑而來的哨長回敬了一個軍禮,然後遞上了一紙命令。哨長仔細察看之後,轉身揮揮手,讓機槍陣地解除了戒備。
一箇中年軍人從窯洞裡跑了一出來,在隊伍面前站得筆直。
“副參謀長同志,修械所準備完畢,請指示!所長鬍良玉。”
“繼續工作!”左副參謀長點點頭,繼續說到:“趁你們沒走之前,我帶人來參觀參觀。”
原來是修械所。
楊越倒是很想看看現階段八路軍的軍械維修能力,於是也提起精神,跟着隊伍一起進了窯洞。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進了窯洞之後,大家才體驗到什麼叫別有洞天。修械所的大門一共有兩道,穿過這兩道大門之後,便是一個諾大的空間。這裡點着的不是油燈,而是正經的電燈。兩臺發電機轟鳴着,帶動着四盞改造過的大功率探照燈把這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修械所照了個有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