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喘着粗氣把五根拉火繩拽在了手裡,望着坦克車“動着眼前被血水浸透的泥土,鐵王八的發動機轟鳴着,從排氣孔往外噴吐着濃濃怪味的黑煙,劇烈的震動震地劉二的頭皮突突地一陣發麻。
半隊鬼子兵跟在濃煙的後面,嘰裡哇啦地呼喚應答着斷斷續續地朝遠處扣動着手裡步槍的扳機,幸好還沒有人注意到坦克的側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還有人睜着一雙虎視耽耽的眼睛。
近了!
劉二瞅準了坦克前進的路線,使勁一翻,把自己藏進了一個彈坑裡。剛剛趴下,坦克履帶卷着泥土和碎石子“撲灑灑”地濺在了他的頭上、手上,打得他好一陣生疼。
“***小鬼子!”
劉二大吼一聲,一把拉着了手裡的手榴彈,同時猛地站起身來,右手一甩,將捆成一團的“集束炸彈”扔進了履帶包裹中的兩個輪子中間。
跟在坦克後面的步兵被嚇了一跳,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站起來嘴裡大叫過後,一包東西還“哧哧”地冒出了青煙。兩個面對劉二的士兵趕緊拉動手裡的槍栓,想把劉二在第一時間擊斃。可哪裡想到,手裡的槍還沒擡起來,一串尖嘯而止的彈雨把他們打成了篩子。
劉二也不戀戰,只等手榴彈投進目標之後,馬上就地一滾,縮回了彈坑。
坦克齒輪卡住了碩大的集束手榴彈,“嘎嘎”地當場當機。老牛吼似的發動機加大馬力,還想往前衝的時候,“轟”的一聲巨響忽然爆響起來。沖天的火團中,無數塊彈片破繭而出,“嗽嗽”地一陣亂響,打得劉二抱着腦袋綣成了一團。
坦克雖然沒有被炸飛。但是強大的衝擊波愣生生地把整個鐵王八掀起,又重重地拋在了地上。跟在後面的步兵遭到了滅頂之災,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陣金屬碰撞產生的火花暴閃開來,彈片和履帶隨便成了密集的暴雨,兜頭淋在了一羣被爆炸震地有些恍惚的士兵頭上。
半隊鬼子兵頃刻間倒下了一半,死的死,傷的傷。還剩幾個活蹦亂跳的。剛從地上爬起來想朝一溜煙往側翼跑地劉二開槍,頓時被掩護的機槍火力打得不敢動彈。
劉二扶着腦袋上的鋼盔,兩條腿如風火輪般轉地飛快,因爲少了一隻手保持平衡,這一路跑來也算是連滾帶爬,極度驚險。子彈在耳朵邊亂竄,鋼盔也不時地被跳彈濺起來的沙石敲得“叮叮噹噹”亂響。
絢麗的爆炸吸引了敵人的注意,眼見越來越多的鬼子兵在往這邊靠。隱隱地好象還有兩輛坦克也跟着往這邊開來,掩護分隊也不戀戰,三兩個人架起劉二,飛一般地往主陣地上退去。
“老子打掉了!”
劉二一邊跑路,還一邊興奮地大叫:“操他孃的,小鬼子地鐵王八被老子打掉了!”
主陣地離側翼陣地不遠,跑個六七十米就到了防線的外圍。
“劉隊副,一營長來了!”
一身冷汗的警衛員摸出駁殼槍,“噼裡啪啦”地朝後面追擊的步兵打空了一個彈夾。機槍手在匆忙之中也重新找到了掩護,歪把子劇烈地顫動着。把彈倉裡的彈藥射了個一乾二淨,打得五十多米開外一溜閃光的頭盔不敢擡起。
“他來幹什麼了!”劉二一屁股坐在了戰壕的底部,也顧不上落了一腦袋的泥土。開口大聲說到:“小鬼子這次是下了血本了,側翼陣地已經丟了。再打下去,我們都他孃的得喂那鐵王八。”
“老劉!”
許大虎抱着一杆步槍,摸到了劉二的身邊,“情況我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留下十個人。你帶着大傢伙先撤!”
“去哪?”兩人地想法一致。陣地是不能再呆了。
“直接回南莊。這時候鬼子還沒有打進去,我們得趁早回去佈防!”許大虎拉動着槍栓。沒有回頭:“情報長和秀才還有小李子現在差不多都突圍出去了,現在在這個***裡,就剩下眼下的這兩個連了!再拼下去,就別指望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三連呢?”劉二奇道:“我不是叫他們挖戰壕嗎?”
許大虎叼起了一根菸卷,淡淡地說到:“我把他們調走了,南莊屁大點地方,要是擺上三個連,鬼子一顆炮彈下來,老子就要損失七八個弟兄,到時候大家都得死。現在讓他們突到外圍打打游擊,說不定我們還能有個脫身地機會!”
“那好!”劉二點點頭:“你先撤,這裡我熟!”
“我懶得
話!”許大虎張嘴吐了一口唾沫,“警衛員,把劉隊要是敢亂動,給老子捆了!再不行,打暈完事!”
“是!”
兩個警衛員都是老一連的骨幹出身,許大虎的作風他們可是瞭然於胸的。當下也沒多說話,不顧劉二罵罵咧咧地直接就上了繩子,捆糉子般把鳳凰山的第二軍事負責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二連接到了撤退命令,頂着槍林彈雨開始節節後退。許大虎帶着留下來掩護的十個弟兄跟在後面邊打邊撤,一路退到了三連地陣地上。鬼子一路追殺而至地坦克一下山坡,就掉進了三連挖出來地反坦克壕裡。這是劉二特地吩咐他們挖地又寬又深的戰壕,沒想到還真地派上了用場。
坦克卡在了山腳下,前有壕溝阻擋,進不得;後面大批步兵在持續跟進中,退又退不出。對面不到一百米的山頭就是三連的陣地,可是無論坦克兵們怎麼調整方向,坦克炮的射角始終都不能對對面陣地上的防線產生威脅。
“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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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爬出坦克,大聲地對步兵們吼到。沒有導調指揮,悶在車內的鬼子看不清楚狀況,沒掉進溝裡的幾輛坦克橫衝直撞,想要迂迴過去,結果硬生生地把自家士兵墊在了履帶之下。
追兵一陣混亂,松下少佐苦於兩個兵種之間的指揮協調不靈,只好讓步兵們放坦克先橫着通過。吃了一屁股灰塵和尾氣的步兵們朝着轟隆開去的坦克罵罵咧咧,可等跳進了溝裡,他們才發現自己的爹媽少給了他們幾十公分的身高!
潮水般的鬼子被一道簡單的攔阻溝遲滯在山腳下,退到三連陣地上的一連和二連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顧平帶着一個排繼續遲滯敵人的行動,許大虎把大部分手榴彈和大批的班用機槍留在了三連剛剛挖到一半的陣地上,其餘的人則全部退守南莊。
孫戈領着自願留下來的民兵正忙碌着構建新的防線,楊越起初佔領南莊的意圖就是要在鳳凰山的山腳下打造一個橋頭堡。雖然期間被僞軍佔領了半年之久,可是家家戶戶連通的地道早已打通,用作巷戰的暗房、閣樓都由楊越親自踩點,所有的作戰場地都經過了加固,能抗住一炮而不倒塌的房屋,在南莊也不算少數。經過長時間的經營,呈東西走向的村落格局只要一經武裝,就是不折不扣的堡壘。
正面的戰鬥還在激烈的進行到中,退回南莊的一營簡短地進行了人員統計。除去被調到外圍策應的三連之外,包括打阻擊的一個排,現在安全回撤的人員只剩下了兩百一十幾人。二連已經被打殘,四個排中的一個排被徹底打掉了建制,一個排重創,剩下的兩個排也損失了不少人,全連只剩下了一個完整的班,從側翼陣地退下來的弟兄們更是幾乎個個掛彩。
少了楊越和秀才,大大咧咧的許大虎也不打算做什麼政治動員。
“情況大家都看到了,現在整個南莊就剩下我們!楊隊長說地不錯,鳳凰山不養孬種!我們一營向來就是主力,就是硬骨頭!既然是硬骨頭,那我們就該打硬仗!小鬼子想消滅我們鳳凰山,那是做夢!只要有我一營在,哪怕是剩下了最後一兵一卒,他們也別想安穩地踏進南莊一步!”
“沒說的,營長走到哪,我們就跟到哪!打一個夠本,打兩個咱賺一個!就算是九泉路上,大家也有伴!”
一個胳膊上纏着繃帶的弟兄高高地舉起了手裡的三八大蓋,表情堅毅的說到。
“對,大家作個伴。這輩子死在小鬼子手裡,值!下輩子只要還有咱,咱就跟小鬼子幹到底!”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到了閻王殿,殺鬼子就是我們的接頭暗號!”
弟兄們的士氣被互相挑撥着,越來越高,腰間插着駁殼槍的顧平站到了許大虎的身邊:“老一連的弟兄們都知道,想從我們一營手裡搶地盤,好啊!別的沒有沒關係,拿出人命來換!大家堅持住,打完了這一仗,戰死的,大家給他燒高香!要是還能剩下喘氣的,總有一天我們會跟鬼子好好地清算清算這筆爛帳!”
弟兄們再一次沸騰了。
“好!大家抄傢伙伺候着!”許大虎中氣十足,效果已經達到,現在,就要看鬼子們接着怎麼把這齣戲往下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