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回來的路上花了半個鐘頭在山裡轉圈圈,等確定他子的注意時,這才折身回到了楊越所在的山頭上。
“你那袋煙是怎麼回事?”
楊越饒有興致地問起了菸袋的事情,據他說知,孫戈是不抽菸的。
“一營在上村打游擊的時候,我就習慣帶上一袋菸草。附近據點的二鬼子都是本鄉本土的的人,對菸絲比捲菸的感情要深厚地多。我又常常渾水摸魚,所以,也就有了這個習慣。”孫戈趴了下來,解釋到。
“把你的嘴張開...”
楊越一本正經地望着孫戈,後者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張開。”
孫戈沒有辦法,只好一咧嘴,露出了兩排白牙齒。
“我要是那些二鬼子,你早死上一百回了。你見過有抽菸的人牙齒那般白的?”楊越沒好氣地提點到:“以後這些事,多往靠譜的地方想想。別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的小命撂到了一羣土鱉的手裡!”
“知道了......”
孫戈也不是第一次被楊越教訓了,不但不鬱悶,反而還挺樂呵。誰不知道楊越只有對自家兄弟纔會拉下面孔?這才叫做嚴是愛、鬆是害啊。
“司令員,鬼子看守比較緊,我看想從正面過鐵路不大可能了。”
“我都看到了...”楊越撇了撇嘴,嘆了口氣:“明天下午我必須得趕到軍區去,不然第一次開會我就遲到。恐怕說不過去啊。人家呂司令員對咱鳳凰山算是仁至義盡了。咱們這點小小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那怎麼辦?”孫戈撓着頭皮,一副地猶豫不決地樣子:“要不我帶些人把鬼子引開,你們趁機過去?”
楊越轉過頭。低聲地說道:“你小子別想歪主意了!就你們一個連加上幾十個連槍都湊不齊的游擊隊員,還想往鬼子的機槍扣上撞?動靜一鬧大,這附近地鬼子都得過來......”
“嘿嘿......”
孫戈忽然笑起來,把楊越嚇了一跳。
“看你那副德行,傻笑個什麼勁呢?”
“我早知道司令員你有了主意了...說說吧,怎麼過去?”
孫戈恬着臉。巴巴地望着楊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嗯,有點眼力勁。等天黑吧,天黑之後就能見分曉了!”
太陽慢慢地西斜,漸漸地落在了遠處層層疊疊的峰巒之上。鐵路線邊的鬼子搬出了行軍鍋,開始埋鍋造飯。一輛運水車呼啦啦地從遠到近,一個點一個點地給大部隊補給生活用水。二鬼子們替下了鐵路邊的鬼子,站了一下午的鬼子兵們吵吵嚷嚷地七人一堆,八人一夥圍坐在了一起。到處都是鋼盔叮叮噹噹地響聲。不多時,行軍鍋裡開始升騰起熱氣,香噴噴的大米飯和一些簡單的菜餚在火竈的熊熊烈火之中變熟了。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伙伕一手夾着碩大的木盆,一手揮着碗口打的鐵勺子開始吆喝着開飯。
天色在嘈雜的進餐之中越來越暗。隨着馬達轟鳴聲驟響起來,一盞盞大功率探照燈頓時“啪啪”地射出極其刺眼地光芒。
等了六七個鐘頭的楊越早已經把劉香玉籃子裡的道具——那幾個蔥油大餅給消耗殆盡了。只等到趕回南莊取東西的弟兄一到,這纔不慌不忙地開始佈置下一步地行動。
“孫戈,鐵軌拆過吧?”
“瞧你說的!”孫戈一副得意地樣子,“咱一營在上村是幹什麼的?那是專門炸火車,拆鐵軌的!誒,司令員,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是看你很久沒活動活動了,想臨時給你安排個任務!”
黑暗裡的楊越一邊說着,一邊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一旁早有弟兄捧着另一身一副等候着了。
“沒說的,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孫戈把自己的胸脯拍得“蓬蓬”作響,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孫連長言重了,楊某人沒讓你上刀山,也沒讓你下火海。只是有一點,你給我瞅緊咯,抽空給鬼子來個聲東擊西。然後偷偷地卸下幾截鐵軌,只要你弄翻了他們明天的火車,我升你做營長!”
楊越這邊話一說完,那邊已經把一身鬼子的軍裝穿戴了起來。這還是他大鬧石
代的道具,爲了不打草驚蛇、順利地通過敵人的封鎖從南莊取來的。
“那好辦!”孫戈滿口答應着,可是一想不對勁:“司令員,你怎麼知道火車明天到?”
“你是真沒看見還是假沒看見呢?”楊越邊整理着衣服邊解釋道:“看見他們吃飯了嗎?只有水車,沒有補給車。而且他們單兵身上也沒有背乾糧袋。他們一做好飯,行軍鍋就被水車運走了。這就說明,他們在這裡呆不過明天。鬼子如此級別的警戒,肯定是爲了保護某個重要的人物或者某件重要的東西。如果真是這樣的,不難猜測,他是從北平出發去到石家莊,間或經過石家莊往武漢方向去。算算路程,如果鬼子晚上從北平出發,明天早上就剛剛好經過這裡......這麼說,你明白嗎?”
孫戈有些啞口無言,司令員爲什麼能當司令員,這是有原因的。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我弄翻這列火車!”楊越沒去管孫戈在想些什麼,只是自顧自地下達着一個額外的命令:“人咱們有,炸藥我也叫人從南莊給你弄過來了。你要做的就是:派出觀察哨,等待敵人的列車,然後...炸掉它!”
“是!保證完成任務!”
—
楊越的命令很堅決,孫戈的承諾也同樣堅決。
“好!那這裡就交給你了!”
楊越拍了拍孫戈的肩膀,然後向黑乎乎的小路上轉身走去。
“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幾個比夜色還要濃黑的人影此刻已經打扮妥當,劉香玉穿了一聲鬼子兵的軍裝。好在鬼子的身材也不算高大,身材稍顯嬌小的劉香玉穿上去,也不會顯得空蕩蕩的。透過月光的照射,楊越看到那兩扇軍帽披簾下劉香玉俏生生的臉。心頭只覺一軟,忽然又想起了長城邊的杉山愛。
“楊越...”
劉香玉沒有注意到走神的楊越,自顧自地整理了一會身上的王八皮,興致倒是顯得很高漲:“你看看,我這樣穿會不會露陷?”
“哦......”
楊越聚了聚心神,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劉香玉的裝束。戴在頭上的軍帽、背在背上的鋼盔,腰間的武裝帶上,還有一個子彈盒、掛着兩顆手榴彈,腳上蹬一雙牛皮大頭靴,小腿上裹着一截裹足。一支半新的三八大蓋端在她的手裡,倒顯得比她本人都還要高似的。
“沒問題......”楊越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地,連忙從地上扣了一把溼泥,和了點水,然後在自己的手掌心裡揉勻稱了,也不顧劉香玉差點驚聲尖叫的強烈反應,一把就抹到了她的臉上。
“別動,你見過有小鬼子長得跟你一般白白嫩嫩的嗎?”
夜色掩蓋了劉香玉羞赧的神色,雖然她的性格很直爽,可是被一個男人就這麼在臉上抹來搓去的,畢竟還是第一次。
“好了,這就差不多了!”楊越掰着劉香玉的皓首左右轉動着,並沒有發現有發光,這才善罷甘休。
一隊人馬確定沒有着裝上的破綻之後,由小兔崽子領着下了山。他的肩膀上扛着的是中尉的軍銜,一頂王八帽戴得那叫個一絲不芶。他的身後跟着的是鶴立雞羣的中佐——楊越,楊越再往後,就是劉香玉和幾個護送人員假扮的鬼子兵。
隊伍選了一處警衛不算太嚴的地方靠近了鐵道線,衆人幾乎都能聽到鬼子們大聲的說話聲。
“能行嗎?”
劉香玉大氣都不敢喘,可是語氣裡卻顯得異常興奮。扮少婦、少女她是領略過的,鬼子她還是第一次冒充。
“不行就把你交給鬼子...以你這容貌,小鬼子肯定得跪下來喊‘滿載’,我呀......”楊越輕聲調笑着,卻聽到前面的小兔崽子輕輕地“噓”了一聲,當下也顧不上身後一杆槍頂在自己的背上,連忙聚起精神,放眼望去。
前面不到四十米的地方,一隊人影擋在了路中間。
“嘿...”嘩啦啦的槍栓聲接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