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規秀畢竟還不是一個愚蠢的指揮官。站在楊越的想到爲什麼八路軍現在不急於進攻。在這種鬼天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有萬全的把握,沒有任何一個指揮官會冒險採取強硬措施。
不是光圍起來就了事的,說到底,還是在怎樣打一場漂亮的殲滅仗上。在這樣一個狹長的地形之中,兵力多、展開範圍之廣,反而有時候會變成一種負擔。因爲楊越不知道如果一旦總攻擊發起的話,攻擊部隊到底會陷入一個怎樣的混亂當中。他甚至可以預見,因爲通訊不暢的原因,一旦突破點沒有選好,很可能會上演左右兩路自相殘殺的悲劇。
阿部規秀冷靜了幾分鐘,既然走錯了一步,接下來就應該謹慎行事,不能破罐子破摔。憑藉着十一中隊的兩個小隊,想固守待援雖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畢竟把握還不是很大。誰也不知道支援部隊會不會派出,鳳凰山打仗,向來是攻必克、守必堅。他實在是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打這一場賭。
“旅團長,西面發現八路軍!”
探路的斥候很快就帶來了壞消息,西面是一片樹林,如果想要從原路撤退,只有經過西面的樹林纔有可能成行。
“有多少人?”阿部規秀腦袋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鳳凰山的包圍速度如此之快,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哨兵大口地喘着粗氣,沉吟了一會。肯定地答道:“摸不清楚,正面之敵不多,可能只有一個小隊。但是敵人很分散,在他們的附近,依稀還有更多地支那士兵。他們是從上頂上翻過來的,聽聲音,應該是在準備陣地。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突圍,恐怕等他們站穩了腳跟之後。我們想突圍已經晚了!”
“知道了!”
阿部規秀揮了揮手。把哨兵打發了下去。
正面之敵不多!這個應當好好地考慮考慮......
烏雲不可能永遠遮住天空。黎明的曙光終究還是會衝破黑暗的阻隔。東方的半空中,啓明星已經冉冉升起,約莫再過上一個小時,天就要放亮了!
許大虎緊趕了兩步,追趕上了前出的尖刀班。此刻離槍聲響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雖然他知道,在這大山之中隨便一個角落裡開上一槍,都會嫋嫋地久久不會散去。可是憑他在鳳凰山的這幾年積累的經驗看得出,這些槍聲離自己並不太遠。
“有什麼發現嗎?”
許大虎看問向了疲憊地弟兄們。此時,他能模糊地看到每一個人地面孔。
“沒有,除了那些槍聲之外,沒有發現任何情況。這一路上也不象是剛剛有人路過,不至於鬼子會趕到我們地前面吧?”
班長陳森亮是個地道的南莊人,他和孫戈、顧平是一批的兵,和鬼子較量了幾年。此刻舉手投足之間。多少已經有了些老兵的風範。
“不能掉以輕心,再沒見到接應部隊前,所有人都必須保持十二分的警覺。這裡離鳳凰山還相距很遠。出點什麼意外的話,那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是!”
陳森亮不敢怠慢,鄭重其事地敬了個軍禮,算是給許大虎吃了一顆定心丸。
小兔崽子和顧平帶了三五個機靈的弟兄一路殿後,遠遠地拖在了後頭。自從發現有敵人跟蹤,整個後隊都如臨大敵。四五十個人地隊伍分散開來,節節後退,生怕被鬼子抄了他們的後路。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向南行進了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小分隊也來到了天溝的北面。
許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了,輕聲嚷嚷着要喝水。肖蓉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見到躺在行軍毯上的許晴甦醒了過來,一顆心也終於落回了原處。
“姐姐,你覺得怎麼樣?”
“沒事,就是頭有些暈。老是做夢,夢到我們在海上漂泊。”許晴苦苦一笑,勉強地嚥下了一口涼水:“蓉,我們現在在哪?”
“在太行山回鳳凰山的路上。”肖蓉把軍用水壺重新背上了肩膀,也不隱瞞,繼續說道:“我們一路上都被日本人跟蹤,現在面前所以片開闊地,許支隊長正在考慮我們怎樣才能順利地通過去。”
“許大虎?”許晴一臉的迷茫,“他也來了?楊越呢?他有沒有消
肖蓉知道許晴現在最想見到的就是楊越。北平一戰,許晴死裡逃生,這些天地昏迷無異於生死一線。現在清醒了過來,當然是想見到自己最牽掛地人。
“我就知道,他不會來的。”許晴是何等聰明的女人,不用肖蓉多說,她就明白自己離楊越還有一段不近地距離。這不能怪他,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去北平的話,也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日本人在哪?有接觸過嗎?”
“嗯,小兔崽子和顧平已經解決掉了他們的哨兵。”肖蓉輕輕地點着頭,“不過我擔心,能一路追到這裡來的日本人是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
“別說話!”
許大虎貓着腰,輕輕地潛到了兩人的身邊,他看了看已經半坐起身體的許晴,表情凝重地說道:“你們先聽我說。我們現在離鳳凰山還有五十多里路,目前的情況是,鬼子已經發現了我們,而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的大部隊。前面是一個天溝,外加寬度一里多的開闊地。我總琢磨着,這條路很危險。原本我是想繞過去,可眼下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支隊長,有什麼你說就是,別吞吞吐吐的。”許晴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肖蓉,看許大虎的樣子,他現在好像很緊張,“感覺而已,不如上幾個尖刀試探試探,如果果真有埋伏,我們再另外找出路吧。”
“是這樣......”許大虎想了想,猶豫着說道:“加上你們,我們總共有三十來號傷兵。我們的身後,還有大批鬼子在跟進。如果前面真的有埋伏的話,我們就是腹背受敵。到時候一打起來,根本就顧不上你們。司令員他們現在多數還沒有得到我們的確切消息,想在短時間內等待鳳凰山的支援,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我的想法是,不如咱們兵分兩路,我來探探鬼子的虛實,你們先在密林裡躲一躲,如果果真有事,還望情報長顧全大局,保存自己要緊......!”
許大虎這是要拿自己當靶子,後衛分隊現在全部分散了,一時想召集起來不是那麼簡單。前衛部隊就那麼一個尖刀班,如果真有埋伏的話,恐怕還不夠填敵人的槍眼。趁着現在還沒有被敵人發現,趁早做好兩手準備。分散是一定要分散的,許晴他們已經勞累不堪,不能再繼續戰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許晴默默地點點頭,心裡不免升騰起一片溫暖:“也許不一定會有埋伏,總之,你要小心!千萬不要逞強,能過就過,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做困獸之鬥,要死,也不能讓敵人佔到便宜!”
“情報長,只要我許大虎還活着,你就不要提死這個字了!”許大虎是個粗人,有人對他交心,他就毫不猶豫地能交命!
———————————————————————————————————————————————————
阿部規秀等到了天色微亮的那一刻,雖然能見度依然不是很高,可畢竟不至於再伸手不見五指了。西面已經被八路軍重重包圍,現在看來,唯一可行的方向,可能就剩下北面的那一條山路。
士兵們已經飽餐了一頓野戰乾糧,鹹菜飯糰子雖然硬如石塊,可是做這最後一搏的壯行飯,也還是湊合的。小隊長已經全數陣亡,阿部臨時讓幾個伍長代替了他們的位置。此時,大日本皇軍的將士們正在做着戰鬥前的準備工作,鋥亮的刺刀全數上槍,金燦燦的子彈被重重地推進了槍膛。
“士兵們!”
阿部規秀看着眼前一個個模糊的面孔,感受着肅殺的氣氛:“第二旅團自長岡寬治旅團長以來,就一直揹負着屈辱。現在,我們又一次被支那人重重包圍,我此刻只想問問大家,是帝國軍人的榮譽重要,還是生命重要!?”
“榮譽!”
一百多人的低沉聲響就像是在悶罐子裡敲響了戰鼓,阿部規秀很滿意自己的部下,面對死亡,大日本皇軍永遠都只嚮往着那屍山屍海,只有用鮮血澆灌的,纔是通向榮譽殿堂的大道!......